司母辛道:“哼,你还要杀多少人?”
司母癸道:“这碍你什么事?这士兵犯了法就是犯人,就得杀了他。”
司母辛道:“他没有犯法,他杀了野兽救了人,功劳不小。”
司母癸道:“他犯了王法,就得杀。”
司母辛一下子将自己的佩剑抽了出来:“哼,今天谁敢杀人我就与谁拼命。”
司母癸见她这样不由得讥讽道:“哼,倒还蛮有同情心的啊,有同情心就与豹子斗一斗,如果战胜了豹子吗,救人的事还可以说。”
司母辛道:“好,我可以与豹子斗,也可以与老虎斗。送只虎豹过来吧。”
武丁听了不由叫道:“妇好,你要与豹子斗?”
甘盘听了赶紧向武丁王作揖:“君王啊,可不能让妇好司母与野兽斗啊,妇好司母虽然是山民,但她却是尊贵的司母了。不能让她这堂堂的司母学犯人斗兽啊。”
祖己听了随口说道:“甘盘卿士,妇好司母为什么不能与野兽斗啊。”
甘盘道:“哪朝哪代有司母后妃与野兽斗的先例啊?”
祖己道:“怎么没有先例?妇妌司母不与这豹子斗能把它捉来吗?如今让妇好司母与野兽斗斗大家不也可以看看妇好司母的本事吗?”
甘盘道:“哎呀不行不行,万一妇好司母有个三长两短事情就不好办了。”
祖己道:“妇好司母既然说敢于与野兽斗那么就说明她有这么个本事。我们为什么不让她施展一下本领呢?”
司母辛道:“快送野兽过来,我要强壮的。”
武丁看看大家,又看看司母辛,当看到她坚定的目光时说道:“准备豹子,让妇好与豹子斗。”
武丁王既已下旨,侍卫们只好回归到原位。兽场上管野兽的人就将姬炉带了下去,将他捆到一旁,然后又推来了一只更雄壮的豹子。
司母辛听到武丁王的令旨后一下子跳到了斗兽场上,那娇健的身段立刻引来了阵阵啧啧声。司母辛并没有再往看台上看一眼,而是挥袖拭去了剑上的灰尘。武丁王见了对身旁的侍从道:“准备好箭矢,如果豹子敢咬妇好就射杀它。”
侍从听了武丁王的令旨立刻绷紧了每一根神经,密切地注视着斗兽场上。这时,兽场的管理人员已经将豹笼推致通道内,打开了笼子放豹子进了斗兽场。
司母辛见豹子进来了,就慢慢地走了过去。豹子见司母辛过来了,身子拱起来就想腾跃起来扑人。司母辛就停在那里晃动着那银光闪闪的利剑,要逗一逗豹子了。豹子吼叫一声扑了过来,到了司母辛身边就猛一下扑了上去。看台上的人们立刻瞪大了眼睛。
司母辛并没有被这豹子的追扑而吓倒,她侧身往旁边一躲躲过了豹子的追扑,转身就朝豹子追了过去,只见她几步追上了豹子,一下子跃在了它的身上,用剑拍打着豹身。豹子身上骑上了人就想将她摔下来,但不论它往哪一边扭动身体那边的身上就挨上一剑。尽管这剑还只是用剑面拍打,但也令豹子身不由己了。在司母辛的拍打下它只好驮着她在圈中奔跑了。
看台上的人们看到这年轻的后妃如此驯服豹子都看呆了,他们没想到这山姑出身的后妃还有这么个本事。但他们都知道骑虎难下,如果下了虎身老虎就掌握了主动权,下面倒楣的就该是人了。他们都集中注意力看着司母辛,看她如何从豹子背上下来。
司母辛这时好象成了马戏团的演员,骑在豹子身上兜着圈子。她让豹子快跑豹子就得快跑,他让豹子慢跑豹子就得慢下来。这样连着兜了十数圈人们也都看烦了,看到司母辛还没有下豹子的样子,司母癸就在看台上吼叫:“哼,这叫什么本事啊,倒了象牧童骑牛。也许在乡野间呆习惯了,就这德行”
骑在豹子背上的司母辛听到了司母癸的话,但她却还要戏豹子一戏。她又拍打着豹子在场上兜了几圈,消耗了它大量的精力才从豹子身上跳下来。这豹子经她这么一驯知道了她的利害,司母辛跳下了它的背它就拼命地躲着她。眼睛望着司母辛只往后退。司母辛立志要杀豹子是不会让它一直退下去的,就仗着剑往它身边冲去,将它逼到了土壁前。豹子没有了退路只好腾身一跃来扑司母辛了,司母辛却连退也不退了,在它扑到自己的上方时及时出剑,就将个豹子的胸膛给扒开了,那心肝肠肺立刻流了出来。就在豹子还未倒地时司母辛又冲了上去,一刀剁下了豹子的头,双手一伸就接在怀中。人们还未看清豹子如何倒下,司母辛已经飞身登上了斗兽场的峭壁,抱着个豹头来到了武丁王的身边:“君王,这豹子我已经给杀了,你是天下之主,这豹头该你享用了。”
武丁看司母辛有如此高超的武艺,心中高兴万分,笑着说:“好,我就接下这豹头。”说着双手接过来转身递给了身边的侍卫。
司母辛一下从怀中抽出那段豹尾来,献到司母戊面前。道:“婐姐,这根豹尾该给你了。武丁王是皇天,你就是后土,这豹尾属于你。”
司母戊见司母辛献豹尾心中也十分高兴,双手接过那粗大的豹尾道:“谢谢好妹。”
司母辛又对大臣们说:“祖己冢宰,甘盘卿士,止只将军,侯告将军,你们是武丁王的左膀右臂,那豹子的前后腿就归你们了。”
祖己、甘盘、止只、侯告见司母辛这样骁勇都十分高兴,特别是在这斗兽场上能分得兽肉更是莫大的荣幸,于是大家个个作揖,人人道谢。司母辛冲他们点点头来到了司母癸面前,道:“妇妌,大家把肉分完了,场上只剩下那堆杂碎了,我想那该是你的了。”
司母癸哼一声将脸转了过去。
司母辛又说:“妇妌,你说过我斗胜了野兽你就要把人给放了,现在我将豹子给杀了,这士兵,那奴隶该放了吧?”
司母癸没有回答司母辛的话,却走到了武丁王面前,道:“君王,妇好斗完了兽,杀了豹子,那犯人该放了。”
武丁这会儿心中正高兴着,就说:“放!”
武丁这一句话姬炉就自由了,被人解开绳索放他出了兽场。他自由后就奔向了相邑,作了说的随从。
再说大家看着武丁王言之有信,放了姬炉,就眼看着他走出人们的视野。于是大家都长长地抒了一口气。可这时司母癸却对武丁王说:“君王啊,这个士兵却不能放了。他违反了王规,在斗兽场射杀豹子,该杀。”
武丁此时目光仍停留在远去的姬炉的身上,没注意到司母癸在说什么,听她说道该杀,也就随口说道:“该杀。”
司母癸知道武丁王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待一会儿醒悟过来还会收回成命的。自己在与司母辛较量中已经输了,如果再让武丁王放了这士兵那自己就太没面子了,就说:“武丁王说该杀!”一下抽出了佩服剑将刚才那射箭的士兵给杀了。
武丁醒悟过来,呆呆地看着士兵的尸体。这一下司母辛可火了:“你们说过我斗赢了野兽你们就放了他们,可如今你们却背信弃义杀了人。似这样下去还有什么信誉?!”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大家除了面面相觑再无有一句话。武丁王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司母辛见自己与野兽舍命拼斗挣来的竟然是这样的结局,悲痛万分,就转身走了。她到了大车旁一下子跳上大车,亲自驱车回王宫去了。
司母癸这时可得意了,她冷笑一声道:“哼,少见多怪的东西,能成了什么气候!”
斗兽场的节目够精彩的,但却是这样收场的。大家难免怀上了各种各样的感受,纷纷驱车离开了这难得一看的斗兽场。司母辛驱赶走了武丁来时乘的车,武丁只好与司母戊同乘一车回宫了。不过,武丁王经过这么一场变故心中也很不舒服,一路也就没有说话。司母戊精心摆布的这个局面有了结果,心中当然怡然自得了,就想再向武丁的耳旁吹起风来,让武丁疏远司母辛。就道:“君王……”
武丁心绪繁繁,对司母戊也有许多不满,就打断了她的话:“不要说话!”
司母戊缄口了许久,觉得这是个挑拨离间的好机会,就又开口叫道:“君王……”
武丁还是励声喝道:“不要说话。”
司母戊再次缄口了。可是,一个阴谋早在她心中谋划成了,她不会不讲。停了许久就再次开口:“君王……”
武丁火了:“妇婐,你就不能让我歇会儿吗?!”
司母戊叹口气道:“君王啊,我知道你心中不好受。不想说话。可不说话你就能舒服了吗。所以,我必须将心里话说给你听。”
武丁道:“好好好,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嘴在你身上长着。听不听那是我的事。”
司母戊就说:“君王啊,我要给你说的是妇好妹是难得的人才呀。你看多少年多少载了,兽场斗兽的有几个人战胜了野兽的?许多人不是被老虎给吃了就是给豹子撕了,可妇好妹却轻松松地将个豹子给杀了。似这样的武功如上得了战场又将会杀多少敌人啊。我还听说在军营妇妌为刁难她让四个武士给他斗,结果被她杀了个干净。由此看来妇好妹就是难得的人才啊。“武丁王心中爱得是司母辛,司母戊专说她的好处,让心意烦烦的武丁的心境平静了许多,长抒一口气说道:“哎,妇好是让人心中佩服呀,只可惜太自负了。”
司母戊见武丁将心中的不满已经讲了出来,赶紧顺着思索路说了下去:“君王啊,好妹如此优秀可不能让她学得无知啊。比如这兽场斗兽是咱们王家多少年的规矩了,可她却大惊小怪。一个司母却亲自跳wWw.到斗兽场中与野兽作斗,有失一个司母的人格啊。”
武丁听此又是长叹一声:“唉,妇好是非常优秀,可是,她以前是个山姑啊,对王家的规矩不懂啊。许多事情都同着自己的性子来。作一个殷商的后妃,这样下去怎么能为人师表啊?!”
司母戊道:“君王,这样好的人才你可不能让她放任自流,最后失却作后妃的资格呀。你应该带她到处看看,让她了解咱们殷商的制度,刑罚,祭祀等等,只有让她了解了这一切,她才能是一个优秀的司母。”
武丁听了好久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远方。司母戊知道他的心也被自己说动,也就在心中暗自高兴。到了宫中她也显示出少有的大度,将武丁送入了司母辛的宫中。
司母辛坐在自己的寝宫内生闷气,武丁王走了进来她都装作没有看见。武丁王坐在了她的身边,道:“妇好,你吃过饭了吗?”
司母辛稍微动了一下又恢复了常态,坐在那里没有说话。武丁伸手去抱她她却本能地晃动了一下身子,道:“不要动我,我心中烦。”
武丁笑笑:“啊,还在生我的气啊。”
司wWw.母辛一下子跳了起来:“是啊,是非不分,杀人如麻,我跟这样的人干什么?”
武丁淡淡地一笑走到她面前,伸出双手扶住了她的肩膀:“我的司母啊,你的心理也未免太狭窄了吧。咱们殷商可是有法度的啊,怎么能容在那么严肃的场合随意放箭呢?”
司母辛道:“可我说过我要斗兽,要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换取他们的活命。豹子被我杀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杀那士兵?”
武丁道:“嘿嘿,妇好啊,你也不要再埋怨人了,当时妇妌心中有气,要杀人,急切中我也没能处理好这件事,所以就使人头落地了。不过嘛,这也没什么,一个士兵吗,兴许就是夷方的战俘,身份低贱,不值得一提的。”
司母辛听此更是呆了:“什么,一个人死了不值得一提?他是一条生命啊,一个活鲜鲜的人,就那样死了。况且他是为了救一个人不被野兽吃掉。”
武丁拉她在卧榻上坐下,道:“好了,好了,这些咱们不要再争论了。吃过饭好好的歇一歇,咱们到处走一走。你是殷商的司母了,也应该了解了解咱们的国家。”
武丁自从经过斗兽场那场变故,又经过司母戊那番劝说,决心要让司母辛开阔开阔视野,让她看看殷商的一切。于是就带司母辛出了门。
武丁带司母辛出了王宫,来到河北的京畿上。这里,有一个大臣正在修建房屋,武丁就与司母辛一道下了车,到了建房工地。这时,工地上百工正在指挥着一些奴隶挖地槽,地槽挖好了又在房屋的四角和门前两侧各自挖了一个坑,而后百工指着那些干活奴隶道:“你你你你你还有你过来。”
这些奴隶是没有发言权的,他们只是会说话的牲口。百工叫他们,他们只好从工地上过来,齐刷刷地站在百工面前。他们的使命就是服从,所以谁也没有说话。百工却开了口:“来人”这时就见旁边早有五大三粗的刽子手奔了过来,站在了百工的面前。百工又道:“把他们埋了,祭屋。”
刽子手得令立刻冲上来,扑上去两个扭一个就将这些奴隶抓住,拖到坑中就按了下去,然后就有人往他们身上埋土。不一会儿六个奴隶就被活埋在了这新屋下。这时,一帮奴隶抬着石夯从一旁走来,将埋葬着奴隶的地方打上夯,那些奴隶从此就化作黄土,永远与大地为伍了。
司母辛看到了这一幕差点晕了过去,还是武丁王扶了她一把她才站好了。当她睁开眼睛后说道:“回去吧,从此我再也不看这场合了。”
武丁这时却显得非常固执,道:“不,妇好,你是殷商的司母,你必须了解殷商的国王后妃、王公大臣怎样生活,如果你不知道这些规矩那么你就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后妃。”
司母辛呆呆地看着他,嘴张了几张说不出话来。的确,这时候她也不知如何开口了。她是一个山民,生就一颗善良的心,对苍生都怀着一腔怜悯,象这样草菅人命的事她确实不能容忍。可是,武丁又明明确确地告诉她她现在是殷商的后妃,她必须按王家的规矩生活。那么就必须容下这残酷的杀生制度。她心中矛盾极了,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办,当然也就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她又乘着武丁的大车前行了,武丁又将她带到了郊野中一个奴隶工作的工场。这个工场是奴隶们制陶的地方,因为昨天生产出一批不合格的产品,所以奴隶们就要受到惩罚了。武丁与司母辛下了车远远地站一旁往这边看着,只见前边的水塘边上百工手拿鞭子在左右走动,冲水中道:“说,你们谁把烧好的坛子给摔了十来个。”
司母辛此时随着百工的目光转向水中,只见水面上有一个个脑袋,可见到奴隶们是蹲在水中的。时也至深秋了,水温极低,似这样下去非把人泡病了不可。但是,他们只要不说出是谁毁坏了生产出来的陶器,就得一直这样蹲到水中。司母辛见了对武丁说道:“君王,这怎么能行啊,这样下去可是要死人的啊。”
武丁道:“妇好啊,这也是咱殷商的制度,对这些奴隶就得予以严惩啊。不然,奴隶造反,毁坏工具,国家将因此大乱哪。”
谈到国家大事,山姑出身的司母辛毕竟知道得不多,只好再次缄口。这时就见水塘中站出来一个奴隶,他直直地走到岸上,道:“是我!”
百工看到有人认了账就道:“你们都出来吧。”水中的奴隶们听了这句话仿佛遇到了大赦,一个个地从水中走了上来。
那个认了错的奴隶走到了百工面前,一下子跪倒在他的面前。这百工挥起手中的棒子一下子打到了这奴隶的头上。奴隶就一头栽倒在地上。百工道:“你们把他抬去埋了。”从水中出来的奴隶就走过来,七手八脚把他抬去了。其中一个奴隶的头深深地低着,也许那个错事是他干的,他没有勇气承认,刚死的奴隶受不了这水刑的折磨才代他认账的。不过,那奴隶以一死抗争这不平的世道,却也得到了解脱,从此他决不会再受这非人的折磨了,而那个苟且偷生的奴隶还得在艰难困苦的人生道上走很长很长的路。
司母辛看到这样的场面心中又是一阵紧缩。她又长了一下见识,又知道了殷商贵族生活的另一个侧面。她心中痛苦的在滴血,但她又不能表示任何的同情。因为她是王家一族,对人的统治就得用这非人的手段。以后的日子,武丁王带着她又到了许多的地方。在那阴暗潮湿的作坊,在那荒草芜岸的牧场,在那高高耸立的王陵旁,她都看到了一行行一队队的奴隶如若羔羊任人鞭笞,任人宰割。那千百个奴隶深深地低着脑袋慢慢地走在人生的道途上。他们没有怨恨,没有呐喊,如一只只老黄牛任劳任怨。心地善良的司母辛越看越看不下去了,精神几乎要崩溃了。可是,武丁为了让她适应这王家的生活,硬着心肠带着她又到了祭祀场。这时,正值先帝盘庚的祭日,武丁和臣佐后妃们都到王陵祭典盘庚,大家在供上三牲供品后一起跪倒在王陵前。当然,他们要缅怀先帝的功绩了。感谢盘庚将都城迁到了这里,给殷商带来了新的繁荣。可是,当大家从祖先的坟前站起来时刽子手却推来了一帮奴隶,一阵刀砍剑击,这些人就倒在了地上。他们有的砍了脑袋,有的被拦腰斩断,有的肢残躯破,殷红的血变成了小溪在他们面前流淌。司母辛再也看不下去了,不由得闭上了眼。当大家转身走向大车时司母辛却转身跑了。大家看着她远去的身影不知所措。
是啊,在王陵祭典先祖的都是尊贵的王族,他们身上奔流着的是贵族的血,他们与那些奴隶是不可同日而语的。所以,对于这些从夷方战场上抓来的战俘他们就缺少了同情心。可生活在山区洁净空气中的司母辛却与他们就格格不入了。她不能看无辜的奴隶流血,不能看着自己的同类被戮被杀。这时,她再也看不下去了,忘记了自己是尊贵的司母,冲出了这充满血腥气的祭祀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