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婐与红果出了护城河桥,又迈步走向那灯火栏栅的京畿。说实在的,子婐年轻归年轻,但近些年突变的生活环境已使她成了心怀叵测的人,阴谋几乎成了她生活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她不得不时时想方设法防人,护己。子昭在宫中那番话虽然也是气话,但确实在情急中点到了她的痛处。这不,她刚迈入京畿街头她就又在想着如何让四王子昭再接自已入宫了。
京畿作坊的夜仍是灯火辉煌,工奴们锤儿的敲击声、凿儿的叮当声又在为别人制造玩物。小乙王虽然死了,殷国正在改朝换代,但这样的大事好象与他们这些人无关,他们只是会说话的工具,只要不死就必须为人做作,消耗自己。
子婐见到这里的灯光突然想起了说。她记起说就在这个作坊,现在红果已经出了宫,也该让这对恋人见见面了,就带红果往作坊走去。
说现在是工匠,相对自由些,有自己的居室,有自己的工案,除了紧要的活儿外自己可以安时上工,按时休息。饭食也比别人丰盛些。此刻,他闲来无事正拿着块绿玉石翻看,看雕刻什么好,子婐就领着红果进入了他的工间。对他喊道:“说!”
说见是红果站到了自己的面前一下子愣了。红果见了说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张开了双臂扑入了说的怀中。道:“说,我回来了,从今往后咱们一块生活吧。”
说见子婐站在旁边不好意思了,道:“红果,这样不好,这样不好。让人家看见多不好。”
红果不论说说些什么就是不放开他,说只好将头低下,再也不敢看子婐了。
红果此刻是扑到了心上人的怀中了,可说此刻心中只有好妹。他怀中有个漂亮的女人对他热情澎湃,但他却狠不得倾刻间就与好妹成婚。可他又深深地知道自己的身份,一个工匠是比工奴的命运好一点,但只要办错一件事就会变作工奴。他不愿好妹走这样的路,就强忍着心头的思念独居在陋室中。如今红果又扑入了他的怀抱,他深知这又是一个多情的少女。这个少女干了别人都不愿干的事,也为此消灭了一个昏君。但自己也同样不愿让她陪自己走那充满痛苦的路。他必须将自己的心思告诉她,让她能够凉解自己。就道:“红果,你起来,我给你说话。”
红果从他怀中抬起头来,但身子就是不离开他。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说道:“红果,你能来作坊看我我很高兴,但我们却不能成婚。”
红果听此可是大吃一惊:“什么,说,你说什么?”
说道:“红果,你不知道,我这工匠与工奴差不多。说不定何时我就又会被贬作工奴的。你嫁给我也得当工奴呀。红果,你已经历经了很多苦难了。我怎忍心让你跟着我再去受苦呢?你还是找个好人家吧,与人家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吧。”
子婐听说这么一说也是一愣。但她是个聪明人,也知道说讲的是实情。在这样的时候她也的确怕妹妹嫁说后沦落成工奴。就道:“子昭已经到了宫中,当国王那只是在弹指之间,如果他成了国王你又如何会当什么工奴?妹妹既与你定了婚就是你的人了,不用说你不会让她受屈,我也会帮你的。”
说听说子昭在王宫中眼睛不由得亮了,道:“四王爷既然在宫中你们为什么还不去见他?小乙王死了,他正好可以即位做王啊。”
红果道:“我与姐姐入宫找过人家了。人家就是不当那国王。就是要等老二和老三回来。”
“啊?!”说听此愣了。他想到子昭不会不当那国王的。可他为什么要对子婐和红果说不当国王呢?莫非他真是条弱龙,真得大家强扶吗?如果不是这样,那么他是不是在用什么计谋呢?
驿道上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说知道这是为小乙的丧事奔忙的人们。可他又知道子昰和子昉如果得到小乙死亡的消息后也会快马疾蹄奔回京畿的。他再也坐不住了,倒好象那国王的王位是他在争而不是子昭在争。他一下子推开了红果,站起来道:“咱们不能在这里这样呆着,必须激四王爷即位。天下如果没有一个明君,咱们的日子也过不好的。”
说是个计谋多端的人,他想了想就从马厩中牵了三匹马,又到不远处的军营偷了三套军服,与子婐、红果打扮了一番,骑上马就奔了王宫。到了护城河桥头他们自然地被护卫挡住了。说下马就打了护卫几个耳光,道:“眼瞎了?没看出老子是二王爷的人?二王爷要当国王了,让我们来打前站的。我们要看看王宫有人布着埋伏没有。你们倒敢挡道?告诉你们,二王爷有交待,谁敢阻道就杀谁。”说过复又上马入王宫去了。
这王宫的护城河桥是进王宫的必经之道,文臣武将到这里必须下车下马。但今天殷国到了无主的时候,侍卫也不知道谁是老虎谁是狗熊,对那些愣的、横的就害了怕,只好乖乖地看着人家入了宫。
说为什么敢这样进宫,那是源于他对殷商知识的渊博。他知道二王爷子昰是个飞扬拔扈的人,他手下的人也就成了二阎王。在这个非常时期,他的人是不顾那些殷商的陈规陋俗的。如果到了护城河桥那肯定是连马也不会下的,他才这样装作二王爷的人骑马入宫。
说与子婐、红果一道来到了子昭住的宫中,四下瞅瞅就进入了屋中。从身上取下了袋子猛一下扣在了子昭的头上,抬上他捂着他的口就走向了洹河边。一下子将他扔入冰冷的河水中。而后捏着嗓儿道:“二王爷要当国王了,这小子倒要抢王位。淹死他,看他还如何逞能。”
子婐也捏着嗓儿道:“这小子胆子小,有这么个警告即便淹不死他他也不敢再咋着了。”
说挥了挥手,三个人就匆匆地从原路归去了,寻到了马骑上出了王宫。
子昭被扔入河水中后拼命地挣扎着。当然,说他们弄得那袋子也不是为了置他于死地的,他挣了几下就挣了出来。他就顺着河水而下,向军营游去。
子昭这些日子他一直在不动声色地想着如何继位作王。思考着每一个细节。分析着任何一个可能出现的问题。对于如何对待子昰和子昉他心中都有了谱。但使他犹豫不决的是那二王爷有好多兵力,如果自己即位后他带人征伐就将出现一个难堪的局面。所以他迟迟没有下手。但他没想到就在他在那里踌躇不安时却有人向他下手了。他知道向他下手的人除了二王爷子昰不会有其它的人。就道:“二王兄啊,我都不想动你一根毫毛。而你却让人向我下手了。看来,这王位我是必须抢夺了,不然,让你即了位,我的小命都不保了。”
子昭带着一身湿衣到了军营,匆忙找到了侯告将军。侯告在羌方战场上带回来了子昭,又怕他受苦就招来他的妃子们将他弄回了家。所以子昭对他是充满了信任。子昭今天要谋大计当然要把他当作自己的心腹了。
侯告已经睡下了,子昭到来后让人把他喊了起来。侯告见四王爷夤夜来访知道他必有要事。就赶紧起来与他相见。子昭到了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将自己的计谋全部坦露给了侯告。侯告就带上了自己的军伍,去保护王宫了。
侯告与子昭骑着战马带着铁骑金戈的武士来到了王宫中,立刻将四面的护城河都布上了岗哨。而后令士兵将满朝文武押上了议事大殿。文武百官们战战兢兢,不知道这样让人押着究竟要干什么,面对那闪亮的金戈只好低下了头,躬着腰静候着事态的发展了。
甘盘不知道是二王爷归来了还是三王爷归来了。但他知道自己的命运要发生变化了。就随大家进入了议事大殿。这时就听得雅乐阵阵,子昭一身王服在侯告的陪伴下走入了大殿中。后边是一队金戈武士。甘盘暗暗地笑了:“嘿,子老四,你给我开了个不小的玩笑啊。我让你作国王你不作,今儿倒暗地登上了王位。”
此时就有人喊:“听旨!”
大家听到有人这样喊就知道殷商有当家的人了,就一起跪了下去:“候旨!”
侯告道:“小乙王驾崩,王子子昭即位,号武丁!”
大家听说子昭作了国王,悬着的心都一下子放了下来。深深地将头低了下来,齐声欢呼:“拜服武丁王,我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丁笑望着跪倒在面前的群臣们,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油然而生。他知道这些人并不服他这个无德无能的王爷,而是怕他手中的斧钺呀。只要自己一声令下,这些活生生的人马上就会变作尸体到地下去与黄土热吻。他尽管看不起他们,但仍装作十分谦恭:“爱卿免礼。”
“谢君王!”文武百官从地上爬了起来,依序肃立在议事殿中,静候着这新王对自己任用贬斥。然而,子昭这武丁王见识也太浅薄了些。他除了知道甘盘、止只几个重臣外其它的臣佐他就知之甚少了。更不了解这些人任什么职,对朝廷是忠是奸了。只好一视同仁,道:“我子昭奉先帝遗诏,握玉斧登基作王,要励精图治,造福于天下。各位爱卿忠于朝廷,忠于职守,在先帝麾下各有功绩,今日于朝又能准时到达,那就官居原职,勤奋敬业吧。”
“万岁,万岁,武丁王万岁万万岁!”群臣又是一阵欢呼。
是啊,新王即位了,官职保住了,一切灾难都免除了,又如何不在内心呼唤几句万岁呢?可武丁的话竟让他们又吃了一惊:“现在大家都到灵堂为先帝守灵,等二三两位王兄归来再发丧。”
大家听此一时间又犯了嘀咕:你子昭已经是国王了,生死予夺大权在握了,还在乎什么子昰子昉?还用等他们来干什么?”
大家的心又悬了起来,可又不得不遵旨到灵前去。就道:“遵旨!”退出大殿到前边守灵去了。
甘盘找到了武丁王,双手一揖道:“君王,二王爷三王爷可非等闲之辈呀,您可千万不要吊以轻心啊。我估计他们该回来了,不知君王准备好了对付他们的方法没有。”
武丁淡淡地一笑:“甘盘啊,难得你一片忠心哪。不过,二王兄三王兄毕竟是我的兄长,如果他们真的要夺我的王位,那我让给他们不就得了?!”
甘盘听此不由得张大了嘴巴:这是什么样的话呀!我们耍阴谋施手段为你继位作王作了那么大的努力,文武大臣都从心底盼你为大家谋点福,谁知你对王位就看得那么不值钱。不知你是装傻呀还是又在心中有什么图谋!
武丁迈步走向灵房,将呆若木鸡的甘盘扔在了那里。其实,他早有了对付二三王爷的办法。只是不愿意告诉别人。还要看看各人的表现,以便在朝臣中分个亲疏。
子昰与子昉在边疆闻报父王驾崩,驱车就往回赶。狂奔数日两人几乎同时到达京畿。这时,他们将急于作王的心理隐藏了起来,装作耀武扬威的样子缓缓地从京畿的闹市中走过,来到了王宫的护城河桥头。
桥头的侍卫已经全部换成了侯告的人,武丁王也对他们有了交待,谁要敢硬闯王宫就把谁给拿下。子昰来到了这里挥鞭就要往王宫中闯,士兵的金戈就阻住了道。
子昰在车上站着,见桥头的侍卫敢阻自己的道,火了,骂道:“老子是要当国王的人了,你们还敢轻觑老子?”说着挥鞭就往士兵身上击。
守桥的士兵是侯告的亲信,侯告知道子昰子昉是容不下武丁的,就暗示亲信让他们在护城河上把这两个凶煞神给扣下。这侍卫心中有wWw.了底,如今见了子昰正想找他点事呢他倒横了起来,于是一下冲了上去,跳上了战车就将子昰扭下车来。其它的侍卫也不敢示弱,取过来绳索将他给绑上了,推推捅捅将他送入王宫中。
子昉随后来了,见到了护城河桥头的一幕,知道王宫中已经发生了巨变,如果用强那么等待的只是灭亡。所以他就遵以往的礼节在护城河前下了车,徒步走向了王宫。侍卫们见他这样谦恭也就没有为难他,有两个侍卫陪他进入宫内。
子昰还是那个不服的劲头,一路骂骂咧咧地wWw.走入宫中。侍卫见他这样蛮横将他推送到了武丁王面前。武丁在一把椅子上坐着,见手下人将子昰推来了赶紧站起来亲自为子昰松绑。道:“二王兄,你受委屈了。”
子昰被松了绑,活动了一下筋骨,又不可一世地站在了武丁王的面前。轻蔑地说:“啊,老四,你珠冠压顶,龙袍加身,好威风啊。哼,我问你,你算老几呀?父王死了,你怎么倒成了商王?”
文武百官见这二王爷归来就找武丁的麻烦,一下子全从苇席上起来看他们龙虎相斗。而子昉呢也跟了过来,站人群中静观势态的发展。
武丁见子昰发话责问,反问道:“二王兄,父王晏驾,难道王位就该你的吗?”
子昰一怔:“长兄早亡,这王位除了我还有谁能够担当呢?”
武丁对子昰如此狂妄嗤之以鼻:“哼,你倒妄自尊大,可父王信得过你吗?”
子昰听了仰天大笑,笑得涌上了泪水。这笑声仿佛是夜间的枭鸟的哀鸣,令人觉得毛骨悚然。他笑过后逼向武丁:“嘿,老四,父王信不过我难道信得过你?信得过你为何当初将你废作庶民,还下令说是当官的都不准对你支助?”
武丁道:“这正是为了让我来作国王。让我作庶民是让我体谅百姓的疾苦,把我锻炼成忧国忧民的仁慈君王。”
子昰又逼进了一步:“哼,你连爵位和领地都没有又如何当得了国王?”
武丁见子昰如此自负也火了,道:“我无有爵位才有王位,无领地才统领全国。而你,是有领地,但你并不是用来忧国忧民的,而是作为打架斗欧的基地的。所以,你只佩当一个番王。”
子昰仍然是气势凶凶的:“哼,你别大话吓人,咱弟兄几人之中就数你无能,最数你不成器。父王又怎能看中你这种人来作国王?”
武丁反唇相讥:“这么说父王是看中你了?可我问你,父王临终时为什么却把你和三王兄调到了边关?而我只是止只军中一个小卒,父王为什么又将我从止只军中召回。”
“这……!”子昰一时无词,面对武丁急剧地思索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