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坐这儿睡了,哦不,是等了一上午了,该来的还是没有来,不该来得到是蜂拥而至。真是无聊,我支着脑袋半瞌着眼,就这样待了整整一上午。
用过午膳后我便打算回床上补觉了,昨天折腾一宿,别说睡好了,我根本就没睡成。
刚迈开步子,方倚的鸭子嗓就在耳边响起:“传大王旨意,玄女宫贵嫔接旨——”
我半眯着眼,眉稍轻挑。不奇怪,搅了我一夜好眠,补偿些东西是应该的。只是为什么是玄女宫贵嫔?不该是孙氏贵嫔吗?哼!百里敬对孙这个姓氏还真是有够排斥的……
而且……xx的!竟然让我跪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公鸭嗓!虽然这样想,却依然要按规矩行事。
“臣妾接旨。”
“贵嫔追鱼,服侍有功,特赐珈泰进贡水棉一丈,冰蚕丝两匹。赐——”
我兴致缺缺的听着,但是太监的声音忽然停了。咦?怎么停了?我虽奇怪,却并没有抬头,直到声音再次响起。
“赐姓百里,入大恒王祠,钦此。”
我愣了,公公笑了,其他人呆了。
在曾经,我好歹有个姓,起码有个全名叫孙追鱼。
可在在这里,我虽然也生在孙氏家族,却并没有权利冠上孙氏姓名。因为这里的女子没有沿袭家族姓氏的权利,只有嫁了人后,而且得是身为正室,才有可能被冠上夫姓,死后奉入夫家祠堂。
但是百里敬竟然给我一个姓氏,还是王姓百里,更甚是只有王后和直系的王子才可以入百里氏祠堂,可想而之这是多么大的恩赐?
我却一下子懵了。他究竟怎么想的?难道只是因为听着孙氏追鱼不顺耳吗?
唉……我心底有些事不关己的笑叹。
孙熬究竟哪里惹到他了?应该不仅仅是因为孙熬独揽大权,抢了他的工作这么简单吧?而且像百里敬这样强势的人,我怎么也想象不出他为什么会对懦弱无能的母亲如此这般依念。
想必,其中大概有不少秘密吧……
送走了谄笑公公,打发了戴着笑脸面具的戒权戒势和众宫女们,我将自己独自关在寝宫中。
摸着触感柔软的水棉和凉爽的冰蚕丝,我不由笑出了声。看来,百里敬昨夜睡得也不好嘛!也是,他那一身硬邦邦的肌肉,睡在同样坚硬的床板上,确实有硬碰硬的效果,不得不承认,我的心理的确得到了一些平衡。
这水棉果然名不虚传,软似泥,柔似水,还听说会随时季冬而暖夏而凉。像极海棉却又有天壤之别。光是想想我就已经忍不住想要躺上去试试了,在水绵上铺上一层冰蚕丝,会是怎样的舒适呢?炎炎夏日,这丝冰凉一定不比空调电扇来的差。百里敬倒是蛮会享受的嘛!
“苑秀——”
苑秀听到我的声音,推门进来。
我回身向她笑得温柔。
“那羊绒垫子和原来的冰蚕丝,我要它们马上消失,连个灰都不许给我剩,明白了?”
苑秀略微惊诧,但是马上还是低眉顺手答道:“是,娘娘。”
我知道她在惊诧什么,这羊绒垫子和冰蚕丝可是我床上日夜离不开的必备物品,我现在却毫不犹豫要销毁它们。她一定觉得我很无情,很奢侈吧……
“好秀儿,马上让内少府把王上赐的水棉裁好,裹上一层新的冰蚕丝,做成塌垫然后送回来。”
首先,那些可笑的念旧情节跟我丝毫不沾边儿,我是个顶喜新厌旧的人。有了这个更舒服的,我是不会死抱着曾经的不放。
其次,我就是要苑秀明白,这些没有了用的东西,只有一个下场。她要想好好待在我身边,享受我带来的荣华富贵,那就不仅只是卖力或者忠心这么简单。我身边,留不得聪明人,更不需要笨手笨脚的人。
“还有,最近天气太热,我不太舒服,让龚太医过来一趟。该怎么说,该怎么做你知道。”
“是,娘娘。”
苑秀答完话,唤来戒权戒势和几个太监,一起把水绵抬了出去。
我坐在铜镜前,眯起眼睛注视着自己。
百里追鱼,百里追鱼……贵嫔?王后?秋颜女,百里敬,他俩之间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秋颜女如何惹得百里敬抛下她,甚至跑到我这个‘孙氏’的宫里?
孙氏,又如何惹到百里敬使其厌恶至此?想来亲情冷漠的王宫内,百里敬和他母亲究竟为何会有这么深的感情?迷雾太多,我隐隐有一些感觉——我的利益就隐藏在这未知当中。wWw.
也许我不是很懂兵法,也许在运用权术上也有失心胸气量。可是,不会有人比我更懂得如何利用情感,没有人,会更比我懂得如何抓住人的弱点。所以,我要达到目的最管用的手法,就是欺骗和要挟。但是感情是柄双刃剑,一旦运用不应当就会将自己打入深渊。
十六年的磨练,从不忍下手到麻木无情。直至现在,它已经成为我最得意的伎俩。
要清楚并把握好宫中每个人的强势、弱点是我从现在开始需要做的事情。在这隐晦的地方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许很多事情之间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要是将这一切都执与股掌……我扬起一丝妖娆的冷笑。
虽然弄清楚这些的确存在很大的困难,不过……我有的是时间……
我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盯着铜镜中稚嫩却美得让人窒息的脸庞,直到太监尖细刺耳的通报声打断我。
“启禀娘娘,龚御医候在宫外向娘娘请脉。”
“宣。”
我闭上眼睛,饱满的指甲不自主的敲打着梳妆台上精致的檀木雕花木盒。
“微臣叩见娘娘,娘娘千岁。”
还是那个精明的声音,带着点疑惑,带着点忐忑。感觉完他的情绪,我便自信一笑,这一场,我一定赢。
慢慢睁开眼睛,宫女已经把沙帘垂在了我们之间,模糊能看到龚御医,就跪在大殿的中央。
我挥手示意他起身,然后将手探出帘外,宫女将棉垫垫在我手下。
龚太医立刻上前为我探脉。
须臾他便松开了手说道:“敢问娘娘身体有何不适?”
哼!大夫看病到问起病人来了,我看他是想问我‘想得什么病’吧?
“心慌意乱,彻夜难眠。”
我说的简练,等待着他的回答。许久,他才缓缓开wWw.口。
“请娘娘安心,娘娘不过是天气燥热,微臣给娘娘开张方子,早晚各服一次方可缓解。”
“可是本宫这心里总是感觉有个疙瘩,怎么也不通畅啊。”
我用听不出情绪的语气说着。
“娘娘这是郁结于心所致。微臣斗胆,还请娘娘不必太过忧虑,万事放开心胸。”
我无言低哼,遣退婢女。待婢女冠上玄女宫大门时,我才妖妖娆娆的走出纱帘。
龚太医见到我后明显震惊了一下,立刻颔首躬身。
被我的样子吓到了,不敢看我吗?
我也卸下了温柔的假象,阴阳怪气的说道:“龚太医,咱们可是许久不见了……”
我绕着他转了两圈,像捕食者在审视自己的猎物一样。这次我才真正看清他的长相,四十来岁的模样,眼皮稍稍有些松懈,不过若是二十年前,该是个翩翩少年郎吧,还真是岁月不饶人呐。
他似乎有些紧张,额头上渗出了一层薄汗。
我讽刺的扬起唇角,上一次我们见面还是我处于下风,没想到短短两个月,我们的处境就掉了个个儿。
“龚太医,你也是个聪明人,知道本宫这次叫你来的目的,本宫也省得废那口舌了。”我拿起沉甸甸的雕花木盒,放在龚太医手中说道:“本宫这心病,还要劳烦龚太医好好医治呢。”
他欲拒绝,但我又怎么会同意,我意味深长的用紫色的眼眸紧紧盯着他:如果你不应,我只好杀了你。
我只有十六岁,但是我仅有的十六年生命中,是无尽的厮杀,无尽的阴谋,无尽的威胁与恐吓,所以……他一定想不到,为什么年轻如我,却有着远比他深沉的秉性。他大概不明白,为什么看似软弱如我,却有着一颗比蛇蝎狠辣的心肠。
龚太医在我的压力下,慢慢从不可置信,到妥协沉默,良久将匣子收入怀中答道:“那微臣厚颜,谢娘娘赏赐了。”
我满意的走回纱帘内,说道:“放心吧,有本宫一份宠爱,自然就有龚大人一天荣华。”
“谢娘娘赏识,微臣定为娘娘赴汤蹈火。”
哼,什么赴汤蹈火,鬼才信!不过是现在的我,能轻易掌握他的命运罢了。我就讨厌在摘掉虚伪的皮囊后还说那些假到要死的话,很快打断他。
“行了行了,本宫还用不着你赴汤蹈火,我究竟是中了什么毒?”
我一直好奇为什么曾经的孙大小姐会忽然中毒?究竟是谁下的毒?为什么孙熬察觉我有问题?或许答案,在龚太医身上……
他楞了一下,立刻明白了我话中的意思,答道:“娘娘中的是一种花毒,名叫蓬莱紫,又叫睡香。若运用得当,本是利病良药,还可净身凝性,芳香体魄,但是明显娘娘是因为一次性服用了过量此药,才导致昏迷不醒,而且……”
他犹豫的停了一下,我养着骄傲的透露,用冰冷的眼神警告着他:今天我不得到我要的回答,他就再不要想出玄女宫的大门了!
良久,他终于渐渐抬眼与我对视,匍匐在了我面前。
“微臣不敢有所欺瞒,其实臣也一直奇怪,为何娘娘身上会中另外一种毒。”
“另外一种毒?”
我眯起眼睛,他该不是想胡说八道,挑起我和孙熬间的争斗,好帮自己脱离困境吧?
可是,我紧紧盯着叩首在地上的男人,看起来……并不像。
“是,娘娘。恕微臣学术不精,微臣有生之年从未听说或见识过这种药。”
我默不作声的顾自思量着。龚御医似乎以为我不信他的话,又解释道:“娘娘,微臣所言句句属实,敢以性命为诺,不敢半点欺瞒。”
“我懂了,你下去吧。龚大人你可要记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能明白本宫的意思吗?”
我说话的语调依旧慧命难辨,他是我的人,不是孙熬的人,他的主子只是我,不是孙熬。
“回娘娘,微臣明白。娘娘好生将歇,微臣告退。”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本以为事情会明朗化,却没想到越发的迷雾重重。究竟孙大小姐招惹了谁?竟然不止一人要害她。
这个男人究竟可信不可信还是个未知数。如果他聪明就不会弃我选择孙熬,毕竟我现在可是个冠上百里姓氏的王族人了,而且只要他不说出去,我身后就同时还有着孙家的支持。长此以往的话,不管百里敬和孙熬最终谁获胜,我都安全。
不如赌一把,我就暂且相信他。那害我的两个人又究竟是谁呢?是出于什么目的?我觉得自己好像掉入了一个混乱不堪的局势,眼前全被迷雾遮挡,理不清缕不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