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进康娟的家就病倒了,发wWw.烧到40多度,浑身酸痛不堪,睡在床上胡话连篇。
康娟和她妈妈都紧张坏了,忙不迭的送我到附近的医院诊治,采了血样、痰样、量体温、测血压最后确诊我是冻出了支气管炎。
既然发现不是什么大病,医院就开了处方,让我回家继续治疗。治疗其实很简单,无非是青霉素的静脉滴注之类,也就是吊盐水,每天三瓶,还要吃上大把的药片。
康娟的妈妈一面心疼的为我做各种好吃的,一面叨叨康娟不懂得照顾人,放任我穿这么少上街。康妈妈人长的瘦瘦的,很干净很利落的样子,和我想象中那种经受过残酷打击,一蹶不振的老太太形象差距甚远。
康妈妈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很有意思,我长发飘飘而又病入膏肓的不良形象让老太太一度面带忧虑,把康娟拉到里屋追问了好久,她觉着她这未来的女婿表现的弓腰驼背气喘如牛极有陈年旧痨地嫌疑,并高瞻远瞩地指出该男人虽然生得人高马大但手似玉葱,定是从没做过任何粗重活计,这让她更加肯定了我林绍林是个不折不扣的痨病鬼,并大胆预言将来康娟跟了我必会操劳一生。
当康娟笑着把妈妈的疑虑说给我听的时候,我正躺在她的床上一边输液一边摇头晃脑地吟诵苏轼老人家的“牛衣古柳卖黄瓜”。我眨巴眨巴眼睛,觉得有必要在康妈妈面前展示一下我南霸低攻拳的绝世武功,我问康娟,你家需要劈柴吗?
康娟疑惑地看了看我,摇摇头。
我又问,你家需要换煤气罐吗?
又摇摇头。
我不甘心,再问道,天这么冷,你家就不需要买点煤球呀啥的?
康娟瞪着眼睛有些奇怪地问我,你烧糊涂了吧?这里都是集中供暖,要煤球做什么?
我瞅了瞅自己的手,面带愁容地说,我想帮你家干点粗重活,要不你妈还会把当我痨病鬼养着。
康娟扑哧一声笑了,娇嗔地推了一把我的肩膀说,那你先把这鸡血汤喝了,等你病好了,你把我们家里的暖气管子拆了换煤球炉子吧。
鸡血汤是开封的一道名吃,用鸡骨头秘制熬汤,配以鸡血、鸡杂等原料并且在制作中用料考究,讲究慢炖细熬丝丝入味,汤味浓香可口,再配以鸡血、鸡肝、鸡珍等具有药用滋补的主料,更是营养丰富,喝一口令人唇齿留香回味无穷,有句话说这这玩意儿是“食之难忘其味,观之难忘其色”,这美味连喝了几碗后早让我热血沸腾了起来,我吧唧着嘴使劲琢磨着自己该做点什么,一正自己在康妈妈眼里痨病鬼的不良形象。
康娟当然不会让我去拆暖气管子,那才真叫吃饱了撑得呢,可我干点什么好呢?一天我忽然发现了康妈妈每天早晨出去锻炼时带的空竹,这让我精神为之一振,立即觉得有了炫耀自己身手的资本。我小的时候也算是个玩空竹的高手,左右开弓单双通吃,经常玩得让人大呼过瘾。空竹在我们家乡那里也叫“闷葫芦”,分单轴和双轴两种,现在街上老头老太太玩的基本都是双轴空竹,单轴的空竹已经很少见了。小时候每到春节放假前,街上就会响起我和强子抖空竹的声音,我们抖得都是那种大个单轴24孔的空竹,气势威武声音响亮,远听就像嗡嗡地开来了两架小飞机。那天趁康妈妈出去买菜的功夫,刚输完液的我拿着院子里的一个空竹对康娟说,你站那里别动,我给你玩几下子开开眼。
康娟有些怀疑地看看我说,你行吗?我妈练了好几年都玩不好,你别再扭了膀子呀!
我说,拉倒吧,我不亮出点真功夫以后还怎么震得住你?说完找了个盘子大小的空竹上了双扣,一抖手臂“嗖”的一声就耍了起来,呼呼生风抖得就像哪吒的风火轮。
康娟被我一下子惊得吐出了半截舌头,战战兢兢地说,你慢点呀,慢点呀,你抖这么高干啥呀?
我一呲牙,耀武扬威地说,小菜了,比这再高点也没事!等你妈回来,我再玩几个花样,看她还说我是痨病鬼不?我一边说着一边膀子里就较上了劲,走马流星般的就在院子里卖弄了起来。
也活该着我倒霉,就在我耍得满头大汗不亦乐乎的时候,康妈妈买菜回来了,一推门的瞬间我正好刚把空竹抖上了天,朝前伸着胳膊正要接呢,门忽然一开吓了我一哆嗦,扭头一看的功夫,那盘子大的空竹不偏不斜地就拍到了我的脸上,随着空竹哗啦一声脆响,我就像名中了弹的烈士,噔噔噔后退了好几步,一个屁股墩就坐到了院子里一个花盆上。当然,这事处在当时虽然有些丢人显眼,但过后回想起来我还是感觉万分庆幸的,当时我仅仅是一屁股坐坏了一个小小的种金橘的花盆,我要是万一不走运坐到了旁边那株巨大的仙人球上的话,那后果就可能不堪设想了,单看它那些形如钢针的巨刺,估计它不仅当场能让我终身无法人道,就是把我小弟弟改造成为串糖葫芦也极有可能。当然,要真像那样的话,我的这部回忆小说也就可以到此终止了,代替它的将是逐浪小说年度最悲情的一部《我的青春给了仙人球》,能让人看后活生wWw.生地茶不思饭不想以泪洗面终日唏嘘不已……当然,能达到这种高尚境界的读者,我想,除了这件事情的主人公好像暂时还没发现什么别的人……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说估计你们也能猜到了,我被康妈妈再次勒令趴回了床上,又成了一生命垂危濒临灭绝的病人。康娟则被发配出去成了伙食采购员,每日里往返于大街小巷之间,像一只哺乳期的母鸟,殷勤地为我衔来各类开封的小吃。那种做幼鸟的感觉让我终生难忘,当然,更终生难忘的是康娟竟死活也不允许我自己上厕所,有尿了必须要等她回来扶住她的肩膀,然后她一手帮我高举着吊瓶,一手搀着我的腰,慢慢地踱向卫生间。对这样隆重地去尿尿让我感觉很是受宠若惊,以至于有好几次我都无法顺利地掏出小弟弟,从而不慎尿到了裤子及鞋面上。我几次提出严重抗议未果,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任其发展,以至于后来我严重怀疑她每日里强灌我大量的鸡血汤是故意而为之。
再后来的几个白天都是我一边输液,一边翻看几本过期的文学杂志,康妈妈品味挺高,家里的书基本都是些什么古诗词赏析、名家鉴赏之类的,这让我很是失望。当然,我也不指望一个老太太能收藏什么龙虎豹啦,花花公子啦之流的杂志,但我想至少家里应该有本故事会啦、幽默笑话之类的适合我这智商看的书呀,可惜一本没有。我又不好意思张口要,怕暴露出我低俗的一面,只好每天拧着眉头翻来翻去看那些唐诗宋词的无病呻吟。不过也算略有斩获,几天后我愣是用书里的语句,为自己拼了一首歪诗抒发心怀:啊!无情的病魔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搞得我为看新书愁上愁,三宫六院应犹在,我却是一江春水无处流。
“来帮我暖暖手”每次康娟洗完我的衣服袜子,都会举着冻得红红的手跑过来撒娇。我当然知道她无非就是想听我一惊一咋的抱怨,所以每次都是没等把她的手伸过来,我就龇牙咧嘴地喊:“凉死我啦!谋杀亲夫啦!”。每每这个时候,康娟都会乐得像个几岁的孩子,嘴里得意地念叨着,“就冻死你,就冻死你个亲夫。”这时我会一把揽过她,轻轻揉着她的头发,任她发间那股淡淡的香味涌进我鼻孔里。
“绍林,你知道么?”康娟又眯起了月牙一样的眼睛“妈妈说你这种病一般只有小孩子才会得呢”
“啊?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就是个小孩子”康娟刮了我一下鼻子俏皮地说。
“哦!原来如此呀,阿姨!阿姨!我要吃咪咪”我也随着她快乐地闹了起来。
“去!去!去!别让妈妈听见了”康娟嘘了一声,脸红地又像个西红柿了。
“不嘛不嘛,人家就要吃嘛”我不依不饶地逗她,并使劲晃着她的胳膊。
“绍林又想吃啥了?娟子你还不快去买?”这时康妈妈应声而进,声如洪钟。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