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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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尘封已久的脚踏车被两个人从废屋里翻了出来。撇开那些锈迹和灰土,这辆车尚算新的。阮连昊兴致勃勃将车子推至排水道旁,吩咐阿杏去找一些醋精和豆油。

    “啊?少爷找醋精和豆油做什么?”

    “呵呵……”阮连昊兀自走到井边摇水上来,“翻新我的宝马香车!”

    “少爷,公馆里闲了两辆车,你怎么不用?”

    “那是公馆的,不是我的。”阮连昊定了定神,微笑朝阿杏说,“快去、去给我找来!”

    阿杏心中纳闷,却也听话地跑去厨房找东西了。

    阮连昊将鞋袜都脱在一旁,挽起衣袖裤腿,将刚打上来的一桶冰凉的井水都朝车子浇了下去,“哗啦”一声之后,灰土去了一大半,露出本来的纯黑色。

    方才那一声巨响引来了成管家,他火急火燎赶过来,连连叫唤:“不得了!怎么叫少爷亲自干活?阿杏那丫头跑哪儿偷懒了?”

    “不打紧,管家,这活阿杏也干不来呀!”

    水携了尘土肆意流淌,阮连昊脚底传来一阵冰凉,不禁打了个哆嗦。这秋天还真和夏天不一样了。管家见状忙张罗着叫人帮忙,阮连昊制止了,一再坚持自己来。

    “自己就能干的事情为何还要麻烦旁人?”

    “可是……四少……”

    “行了管家,我反正都湿了。你去吧。”

    这时的语气像极了司令,管家没法子,只好由着他,又怕怠慢了这位长期不在家的四少爷,便在窗口处守望。

    秋天晌午的日头还毒着,阮连昊也不嫌晒,乐此不疲。

    阿杏时不时跑进屋里喝水,这会子刚进来就一惊一乍喊:“四少爷真奇怪,有茶水不喝,非要喝井水!……”

    成管家吓得弹了起来,连忙端着茶水出去,拽着阿杏去给阮连昊赔礼道歉。两人陪在那滩泥巴水边晒太阳,一个劲劝道:“少爷,若是叫司令大人知道,我们都要被责罚呀!您行行好,别再喝井水了,茶水我给您搁这块儿!”

    阮连昊正忙着,满额都是细密的汗珠,鬓角的发也湿了大片。乳白衬衣的领口又松了颗扣子,敞开一片胸膛。尽管一身是汗,整个人却显得神清气爽。

    阿杏偷偷瞄了眼,被晒得滚烫的面颊添了几分红润。

    阮连昊脸上总是挂着客气的笑容,瞥了眼旁边闯了祸一般红着脸的阿杏,说:“好了,我不喝就是。别让我爸操心这种琐事。对了,他最近挺忙的吧?”

    “是是。”成管家连连应着。

    “昨天我回来的时候,见火车站在抓人,警察都开枪了。出什么事了吗?”

    “四少爷还遇见啦?哎呀那多危险!听说是抓了几个北国的奸细。”

    阮连昊若有所思,没答话了。成管家见wWw.他还是不动旁边的茶水,也就先搁在那地上,悻悻离开。

    忙活完,车子焕然一新。阮连昊皱着眉把自己身上闻了个遍,醋味混合着铁锈的气味可不太好闻,还是得洗个澡才好出门。

    苏钦玉陪着苏锦玉几乎把安源城所有的裁缝铺子都逛wWw.遍了,苏锦玉还是没有瞧见中意的,不是抱怨布料不好便是花色不好,至于样式还真没什么可挑的。

    而苏钦玉一回到家就散架了。苏锦玉又心血来潮,拉着苏钦玉的手说:“安源还是太小,姐姐,不然我们去长沙买!”

    苏钦玉当即吓得嘴唇直哆嗦,细声细语说:“妹妹,长沙诶……十个小时车程。”

    “是噢……来不及了。”苏锦玉自怜了会子,又埋怨苏钦玉在长沙也不给她买好看的衣服回来。苏钦玉没答话,心想家里有整个百货公司都不够她挑的。等美丽的妹妹愁眉苦脸出了房,苏钦玉两眼一闭,直挺挺倒在床上。她愈发坚信自己是吃不得苦的丑女。

    阳光悄然晒到了床上,金光斜斜洒在她面庞,黑发如绸子般铺了一大片,衬得一张姣好面容越发白皙素雅。只是刘海却一直严密覆盖在她额上,尽忠职守,不让世人得见其全貌。

    苏钦玉被阳光刺醒了,揉揉眼睛,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就近黄昏了呢?她从床侧下来,赤脚走到西洋落地镜前仔细梳着头发。

    忽而一阵风吹来,阳台上的花草簌簌作响,镶着蕾丝边的纱帘应声扬了起来。它是完全舒展的,完全自由的。

    苏钦玉侧头看着,心头一欢喜,迈着华尔兹的舞步飞旋而至,修长的手臂挽着纱帘,赤裸的足尖自木质地板逶迤擦过。蹲起进退,她煞有其事在与人共舞一般,脸上洋溢着自在而典雅的笑意。绕至钢琴边,伸出一指从低音扫到高音,琴箱内跳跃出一连串活泼的音符。打了个转身坐下,她陶醉闭上眼,指尖下便流淌出优雅深情的旋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