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的招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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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书看了,对我来说应该是一件兴奋的事,可是没两天,我就兴奋不起来了。草场单位的犯人和其它单位的犯人不一样,他们的刑期普遍较短,劳动强度又大,在改造中就没有其它单位的犯人压力大。没有太大的压力,他们的心态很放松,用政府的话说,草场单位的犯人多是文盲和半文盲。收了工还是留在监号没有出工的犯人,只要不是规定的学习时间,他们到处乱串,寻找开心一刻。其它单位的犯人可不敢这样,要是没经允许进了别的监号,你就违规了。只要违规,就要受到处罚。这规定,在草场没有一点用,每个人都是我行我素。你要是说他们两句,他们就会跟你吹胡子瞪眼,说难听话。说什么,这是恁家呀,管恁宽。一句话把你噎得说不出话来。要说,这样的宽松改造环境是犯人求之不得的,我也向往。真正置身于这样的改造环境,麻烦也就来了。他们进了教研组,不管你在看书也好,写东西也好,照样大声说笑,甚至动手动脚。教研组长对我说,草场的犯人就这德性,习惯了就好了。我说我不习惯,永远也习惯不了。教研组长说,政府也不管他们,我们管也没用,谁也不会听咱的。我说,书看不成,活也干不开心。教研组长说,草场就这风气,谁有啥法?我说,就是再不懂规矩,也得分个时候啊。草场的犯人不分时候,他们只要自己的开心。他们到哪都能不分时候开心,到教研组得分时候。教研组长说,我没有本事让他们分时候。你要是有本事,你让他们能分个时候,让我看看我就服你。

    我寻找着让教研组长服我的机会。

    那天中午,我在写一份政府等着要的材料。吃过午饭后,那个比较楞头青的犯人又进了教研组。他是草场的电工,听说他姐夫是驻军的一个小头头,牛皮哄哄的,除了政府,连犯人头都看不到眼里。我想,要治就治这种人。他进教研组以后,在我办公桌的对面坐了下来。接着又进来五六个犯人,他们五马长枪地吹了起来。说自己在社会上的时候,多么多么的牛。

    在他们吹牛皮的时候,我倒了一杯热水。当我感到热水烫不伤人的时候,我端起热水杯,朝着正吹得口沫四溅的电工脸上泼去。我放下水杯,又低下头,拿起笔在纸上装模作样地写材料。我泼了电工一脸热水后,室内顿是鸦雀无声了。过了片刻,我抬起头说:“你们正吹得来劲,咋都不说话了?”

    没有人接我的话。

    我象突然发现电工脸上的水似的,惊讶地说:“哎,你脸上咋出恁些汗啊?天还没有恁热,不该出恁些汗啊,到底是咋回事?”

    电工吭哧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他说:“还不是你的好事?”

    我说:“我?这和我有啥关系?”

    电工说:“你泼的。”

    我看了一圈人后问:“是我泼的?”

    没有人接我的问话。

    我拿起桌子上的茶杯中 文首发,故作惊讶地说:“我刚才倒的一杯水哪里去了?是不是谁给我喝了?”

    还是没有人接我的话。我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拍了自己的脑门一下说:“看来你说的对,你脸上的水是我泼的。真对不起了。这事也就怪了,我啥时候泼的,一点印象咋都没有呢?要说咱俩无冤无仇的,我泼你干吗?可能那一会我犯神经了。”

    我慌忙又倒了一杯水,端到电工面前说:“对不起了,你是咱队里的混家,这事传出去了丢人。这样吧,你把这杯水泼我脸_38605.html上吧。即使传出去了,也是圆扯圆。”

    电工说:“我不泼你。”

    我说:“咋说你也是咱对的光棍,你要没有一点表示,多没有面子呀,来,你照我屁股上跺两脚吧。”

    电工说:“我不跺你。”

    电工说完,站起来走了。他走出门了,我还在说:“对不起了,真是太对不起了。”

    这件事,没多大会工夫,犯人都知道了。

    教研组长说:“秃子,我做梦也没想到,你会拿电工开刀。我今天算是服你了。”

    教研组长又说:“不过你得小心点,得防着这家伙找你的事。你没看犯人头对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是一个不吃亏的家伙,而且有关系。”

    我说:“没事。”

    下午收工回来,电工又来到教研组。他一进门就说:“下午我去孙主任的饭店修灯了,孙主任让我拿回来一些牛肉,我吃不完,你也不常到工地去,我给你带回来一点,别显少。”

    电工走后,教研组长说:“秃子你真高,你收拾了这个王八蛋,他不但不恼你,还给你带回来牛肉,真高。我不服你都不行了。”

    接下来的日子,只要他们进了教研组,一看我在看书,或者在写东西,不声不响的就走了。我在草场的人缘关系也好了起来。差不多每天都会有人给我带回来点东西,或是吃的,或是他们认为我会看的书。那些书是从杂纸堆里捡出来的,从工地往监号带的时候,还有一定的风险,要是被查出来了,会被扣分。他们冒着风险给我带这带那,教研组长更是佩服得不得了。对我也不在指手画脚,常常拿政府压我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