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酒过三巡 夜话零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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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阳王府,宾客满堂,上首坐着的是黄阳王黄悯,其次是长白允乐和玄洛,下首是大大小小的宾客。

    彩儿跪坐在玄洛身边,细心地为他添菜倒酒。

    这次黄阳大战,玄洛的功劳最高,所以,前来敬酒的人络绎不绝,玄洛来者不拒,不知不觉间就喝高了,彩儿看不下去,便偷偷地为他挡了几杯。

    及至深夜,肴核几尽,杯盘狼藉,席散人去。

    “玄公子真是好本事,可惜公子无意为官,不然定会有一番大大的作为!”长白和玄洛走在一起,二人的步伐都有点飘飘然,可是脑子还算清醒。

    “长白兄,人各有志,我有我的难处,为官之事,你们也莫要再劝!”玄洛满脸通红,加着他那一身火红袍子,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冬天里的一把火。

    “好好好!”长白放声大笑,然后又神秘兮兮地在玄洛耳边嘀咕道:“玄公子,在下冒昧的问一句,你那蝶妖是打哪儿收来的?”

    “蝶妖?”玄洛一惊,瞥了彩儿一眼,呵呵一笑道:“你问她咯!”

    长白看了看彩儿,只见彩儿正对自己微笑,知道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此时酒劲越来越猛,他连囫囵个儿的人都看不真切了,连连拱手先行一步,回房休息去了。

    在鲁朝,大户人家都有豢养妖兽的习惯,wWw.尤其是俏丽的妖姬,更是深受这些人的喜爱,所以玄洛带着一个蝶妖招摇过市,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彩儿扶着玄洛,看着长白的窘态,忍不住笑,一路上咯咯乐个不停,却不知自己也被玄洛拉拉扯扯的好不到哪里去,走得像两只牵着手的鸭子似的。

    黄悯本来吩咐了人送众位宾客回去的,可是玄洛想到有彩儿带着,便婉言拒绝了,二人一路打情骂俏地在王府里钻来钻去,向府门走去。

    “少爷!你听!”彩儿忽然停了脚步,竖着小耳朵仔细地听着什么。

    “唔?”玄洛也不走了――没彩儿牵着,估计他得立刻扑街――诧异地道:“这是……”

    顿了半天,从嗓子眼儿里蹦出两个字儿:“……古筝?”

    彩儿刚要问话,却别玄洛一抬手制止了,玄洛细细地听着,只觉这声音,断断续续,丝丝缕缕犹如暗香般袭来,让人一阵神清气爽,脚下便不由自主地循着这声音而去。

    “少爷你上哪去?”彩儿见玄洛摇摇摆摆地就往人家后院钻,急了,问道。

    玄洛示意彩儿别吱声,向她摇了摇手,彩儿不懂什么意思,可最后还是跟了过去。

    玄洛循着曲声,穿过了一条幽静的小路,转过了一个花园,停在了一个凉亭边。

    只见小亭里一个宫装美人儿背对着自己,正在抚琴,琴声时而低沉,时而高扬,亦不知其要表达什么感情:是喜?是悲?抑或什么也不是?

    夜色苍茫,青石小路上月光淡淡,氤氲着银白色的光。

    “阁下可知擅闯王府后院可是大不敬之罪!”琴身戛然而止,一个清脆的声音犹如夏荷初放,猛地打破了夜的沉静。

    玄洛一愣,这才发现自己迷迷糊糊地到了不该到的地方,连忙拱手道:“恕在下唐突,小姐的琴声实在美妙,可是在这茫茫深夜却没有一个听众,难道不可惜么?”

    那女子盈盈站起,一头青丝顺着光华的背脊伸展开来,散发着旖旎的气息。

    “少爷……”彩儿怯怯地在玄洛身边唤道,这女子有一种无人能匹的华贵气质,可是又很眼熟:“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她……”

    玄洛摆了摆手示意彩儿别说话,自己上前道:“小姐是否有什么心事,方才在下听见小姐琴声时而高亢时而低沉,似乎有什么事情使得小姐心情烦乱?”说到此,玄洛见那女子的身子动了动,趁热打铁道:“月色如华,正是该饮酒作乐秉烛而谈的好光景,何不将这事和一个毫不相干的路人说说,也许在下还能有所分担……”

    那女子摇了摇头,亦不知是不想说还是因为那事情令她太过难受,在这柔和的月光下,她缓缓转身,其妖娆的面容乍现……

    只见面前这个女子,一双狐媚眼,柔情似水,鼻子小巧,面颊皎洁如月,宜喜宜嗔,看年龄,不过二八芳华,却别有一番妖艳……

    “是你!”玄洛和彩儿都不约而同地惊诧出声。

    “我们认识么?”那女子对两人的表现很意外,好奇地问道。

    “你是常颖公主!”玄洛这才道出女子身份。

    “对对对!就是,前儿个少爷还从蛮子手中救过你呢!”彩儿嘴快,一下子就道破了玄机。

    “原来是恩公!”常颖脸上忽而浮上了笑容,款款行了一礼:“常颖一直想和恩公一见,没想到彼此竟这般有缘。”一身宫服在她这一欠身之间,微微颤动,荡漾得如一汪秋水。

    前日玄洛从蛮子手中救出常颖的时候,她还昏迷不醒,难怪她不认识玄洛呢。

    “我……”玄洛被别人称为恩公很不习惯,不为别的,就单单那一个“公”字他就不自在,连忙回了一礼:“wWw.小洛只是举手之劳,公主万勿如此,恩公在下可担当不起,以后就当彼此是朋友,直接叫我本名就行。”

    常颖歉然一笑,足可销魂,彩儿看着玄洛傻愣愣地呆的样儿,心中醋坛子翻了,狠狠地撞了玄洛一下。

    常颖邀请二人同坐亭中叙话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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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为何会落入蛮子手中?”三人畅谈了半晌,玄洛终于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此事……”常颖浅尝了一口淡茶,摇了摇头道:“此事说来话长……”

    玄洛和彩儿都不说话,等着常颖继续,月亮渐渐地缩进了云层,常颖望了望天,才将这事娓娓道来:

    原来常颖的母亲,也就是当今的太后,本是出自民间。当初,前任皇帝黄参,也就是现在的太上皇,在民间大秀女,而常颖的母亲就身在这些秀女之中,入宫之后,经过多年熬磨,阴差阳错地就和风流成性的黄参成就了一番美事,也就在那时,有了常颖……

    前一个月,太后忽然身染重病,不治身亡,临死之前,她说起自己有个失落多年的弟弟,自觉亏欠他良多,希望常颖能代她找寻。常颖母亲初丧,悲痛欲绝,自然要竭尽全力去完成母亲的遗愿,遂向太上皇和皇上禀明,千里迢迢地来到了母亲的故里黄阳,寻找自己失散多年的娘舅,后来好不容易得来消息说在阳城北的张家村有了消息,常颖来不及告诉黄阳王,亲自前去查看,事有不巧,恰逢蛮军来袭,便做了他们的俘虏。

    玄洛听到此不由唏嘘不已,难怪公主的琴声繁芜杂乱,任谁摊着这么个事儿,不愁成苦瓜脸才怪呢!

    玄洛猛然想起初来黄阳城时,在一个小茶铺听说张家村被全村屠戮的事,脸色为之一白,显然彩儿也想起来了,二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怎么?玄公子……”

    “恩……公主,玄洛有一事要说,还望你听后不要太过悲伤……”玄洛心中飞速酝酿,不知如何启齿。

    “但说无妨!”常颖抚了抚自己的长发,这无意间的动作使得她媚态尽生,可惜玄洛没有看见。

    “我们初来黄阳时,曾听说张家村已经被蛮子屠了全村……”玄洛小心翼翼地说着,生怕一不小心公主殿下便气得晕厥过去。

    “……”令人意外的是,常颖并没有表现得太过,她并没有说话,不过眼中的落寞是任谁都看得出来的。

    “过两日我会叫人去张家村看看……”沉默了很久,常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不管是死是活,只要能找到,也算是了却了母后的一番心意了……”

    玄洛一时无言,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此后,三人便没有再说什么,玄洛和彩儿遂告辞离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