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以命相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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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花飘落枝头处,轻飞扬,此恨绵绵空惆怅。

    流光恰似朱颜泪,wWw.悄然逝,彼此点点碎心头。

    马车枯燥的节奏声嘎然终止,传来几声鸟鸣划破长空,有人轻敲三声车门后将它缓缓开启,阳光直射而入让车内温度稍显暖煦。

    马车已停在华芳宛门口,慕容轩将宛莺包裹住抱下马车,径直走入翎云阁。几名身姿轻盈的女子立即上前井然有序地引路整理。

    “都出去!”

    慕容轩的声音冷洌无情,所有人立刻鱼贯而出,未发出一丝声音,除了那萧瑟的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慕容轩将宛莺安放在那张如纯白千瓣菊簇拥而成的床上,并为她盖好被搇。宛莺即用被搇覆盖住全身,将自己蜷缩在被中独自沉沦。

    他终于要提亲了,终于等不下去了。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她也早有心理准备。她曾经在不确定时反复煎熬,甚至希望早点确定好让自己完全死心,可是车上发生的事情就是她出嫁后一辈子将要面对的生活。

    她怎么熬?怎样才能熬过去?

    还不如死去!

    时间点点滴滴流逝,周围寂静得如墓地一般,而慕容轩似乎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他是否走了?或是还在?

    宛莺忐忑不安地犹豫着,终于探出头来,她胆怯地巡视着四周,一个轻微的响动令她浑身一颤,原本想再缩回被中,所幸眼角瞄见侍女巧儿正将水果盆放到桌上,屋内再无其他人影。

    “巧儿,能给我取件衣物吗?”宛莺怯怯地问着。

    巧儿飞速转身说道:“奴婢这就去取。”说罢就小跑出房间。

    不一会儿,一群侍女随之拥入分工为宛莺更衣,却不见小小踪影。

    “小小还没回来吗?”宛莺随口问道,却见那些侍女神色异常,闪烁其词,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小小呢?告诉我,小小去了哪里?”

    那群侍女仍然置若枉闻。

    宛莺看着她们,已然明了那些人但求自保。她不禁寒自心生,冷冷说道:“如果小小今天回不来,你们也都不必回来了。”

    所有人闻言都吓得跪倒在地连连求饶,她们终于合盘托出小小已经被囚禁处罚的事情。轩辕王府向来家规甚严,对处事不周的奴仆动不动就用以极刑,小小能否熬过酷刑,目前尚不可知,据一名侍女所言,行刑之后就算不死怕也会落个残废,此后也会赶出府去落难街头。

    宛莺惶恐地听着,看着她们诚惶诚恐的样子,她感觉这些眼前活生生的人都有可能随时瞬间消失不见,而所犯之错皆是因她而起。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她左顾右盼,明明美若仙境又为何如地府般阴森恐怖,让人窒息?

    她看到桌上有把金质剪刀,立刻手执剪刀向咽喉处割去,那金灿灿的光芒闪耀即逝,已被一侍女夺入手中。宛莺凄然一笑,她手中已经有几缕断发垂落下划。

    “将这几缕发丝交给慕容轩,告诉他,如果今天我没有看到小小和另两位随从完好回来,我的命明天必如此发。”这是她唯一可以谈判的筹码。

    一名侍女飞快领命而去,其余人都惶恐不安地紧盯着宛莺,生怕她又做出自残的事情。她们不知道她根本不能死,为了爹娘,她必须掩口残喘地活下去。

    她独自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那个蹙眉柔弱,面魇桃花的青春少女,终有一天容颜不在,令他倦怠,那她是否也终有一天会突然消失不见?那一天又将在多久之后显现?

    等待的时间显得如此漫长,她已经分不出自己在等待小小的音迅还是自己的。终于有个侍女飞奔而入告诉她三个人都已经放刑,小小现已回来复命,正在门口等候。她这才暗自舒了口气,快步出门看到早已血迹斑斑,被人搀着方能站立的小小。

    小小表情平静,脸上还露出难得一见的笑颜,仿佛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韩姑娘,小小回来。”她的声音平淡如常。

    “回来就好……”宛莺也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她甚至不敢走近小小,小小身上的血是为她而流,而她自己却像个伪君子一样对她施以恩惠。

    宛莺颤动着双唇,许久说不出一个字,最后低下头来轻声说道:“你下去吧,好好养伤。”

    看着小小远去的背影,宛莺突然发现自己对小小有着特殊的感情,因为她看到小小就好像看到了小雪,她们的神态有很多相像之处,就连个性都有几分相似。很庆幸自己以命想挟挽救了她,也挽救了自己内心深处那一点温暖。

    傍晚时分,慕容轩派人过来传话,说是知道宛莺为找父亲奔波一日仍未遇见,特在醉香阁备上家宴让他们家人一聚以解相思之苦。宛莺明白他今日定是要向父亲提亲,否则也不至于摆宴醉仙筑,那里是慕容轩招待贵客、商议要务的地方,据说一年都未必能用上两三次,而今要谈人生大事,自然要放在最隆重的地方,以最隆重的方式提及。

    慕容轩,他的行为无不宣告着宛莺在他心中的地位,可是他可曾问过她自己的意愿?

    宛莺随人来到醉仙WWW.soudu.org筑,那是早已行灯高挂,热闹非凡。五米多高的高柱林立两旁,撑起高屋环顶层层向上推深,形成立体的硕大圆盘悬挂于雕工繁琐的红木圆桌之上,高处相嵌琉璃与地上的大理石遥相辉印,周边铂金的棱面镀白更使整个房间蓬荜生辉,但是身处在这种冠冕堂皇的布局中,宛莺依然感觉到寒冷,一如慕容轩身上与生俱来的寒意。

    宛莺步入门栏时,韩员外正立于大堂正中欣赏着一副丈米开外的麒麟驾云堂壁图,夫人赵灵则侧躺在一侧的太妃椅上。

    “莺儿。”赵灵的呼唤惊醒了韩员外神游的思绪,他霍然转身回望着同处一个屋檐下但许久未见的爱女,激动的神情卷起脸上淡淡褶皱,双鬓处业已全部染白,唯有那挺拔的身姿和炯炯有神的眼神似乎还是一如当年。

    “莺儿,让爹爹好好看看你!”韩员外向她大步走近,眼里擎着泪花,微颤的双手,似要抚摸她脸颊但又久久未予触碰。他激动地感叹道,“真是女大十八变,爹爹快认不出自己的女儿了。”

    “爹爹也更显健朗了。”父亲无疑苍老了许多,这是世事变迁在这位老人家身上留下的印痕,但依然没有把他击垮,宛莺甚感欣慰。

    “我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赵灵也已经走近他们,搀扶起韩员外与宛莺。

    韩员外将她们母女紧紧抱住,良久无法言语。

    “多亏慕容公子的眷顾,才使我们不至于流离失所。”韩员外啐啐念着的还是慕容轩的恩情。

    “他不但给了我们安居之处,还用尽各种名贵药材保住我性命,他对妾身还有救命之恩,此大恩大德不知何以为报。”赵灵接言续说。

    “他对孩儿亦有再造之恩,孩儿定当明记于心。”宛莺心中暗自叹息,今日就将是自己报恩之时。

    “慕容轩待你可好?”韩员外将宛莺的手紧紧在手心中,关切地问道。

    “好!”宛莺展现出甜美的笑容,“他对孩儿体贴入微,一切都打点得甚为细致。”

    “慕容公子此人心思细密,看似清高实则富有爱心。莺儿,如此贵人可要好好把握,如能攀得此亲,便是你几世修来的福份。”

    宛莺含笑点点头:“孩儿记下了。”

    正说着,门来传来慕容轩清悠的声音:“韩老爷,韩夫人,俗务缠身,让你们久候了。抱歉!”

    宛莺顿时心头轻颤,她努力平复思绪,保持笑容看向他。

    韩员外和赵灵早已迎上前去向慕容轩揖福寒喧。

    “各位都请入座!”慕容轩悠然入内,看似来不经意地在宛莺脸上轻扫即过,便与韩员外交谈起来。

    仆人们井然有序地上菜、斟酒、服侍四人洗漱,家宴很快摆齐。

    “韩老爷,韩夫人,我备此家宴实有两件事情。”慕容轩举杯说道,“其一,今日宛莺出门寻了韩老爷一日未能得见,我才发现韩老爷太过辛劳,致使你们父女许久未聚,所以特备此宴了表心意,一来让你们好好聚聚,二来也向韩老爷陪个不是,是我太疏忽了。”

    说完,他自罚一杯。

    韩员外也举杯应道:“慕容公子见外了,老夫一家能有今日,感谢都来不及,哪会有怪罪之意。”

    说完也一饮而已。

    慕容轩又说道:“明日起,我会给韩老爷安排些轻松些的事务,这样您就有时间多陪陪家人……”

    韩员外连连摆手止住慕容轩:“慕容公子切不可如此,老夫身子硬朗,所作之事也乐在其中,慕容公子不必多虑。况且慕容公子对老夫的大恩大德,老夫也难以启齿相报,但求能在有用之时尽些绵薄之力,还请慕容公子逐了老夫心愿,否则老夫又有何颜面茍活于世。”

    慕容轩不答,只是看向宛莺,似乎在征询宛莺的意思。宛莺窘然,当即低头不知何言以对。

    韩员外看在眼里又说道:“慕容公子的好意,老夫不甚感激,便求每月能像今日一般与家人团聚一次,此心足矣。宛莺知书达礼,定能明了。”

    宛莺羞愧万分:“慕容公子多虑了,能为公子出力,爹爹甚感欣慰,我也乐以得见。”

    慕容轩目光深切地会意一笑,又对韩员外说道:“今日还有一个请求,怕是要让韩员外为难。”

    “慕容公子但说无妨,只要老夫能办的,老夫一定尽力为之。”韩员外拱手回道,态度慎重。

    “我想……”慕容缓缓站起,执起宛莺的手也拉宛莺拉起身,目光深情地说道,“娶宛莺为妻,执之之手,与之偕老。”

    韩员外与赵灵无不动容,他们看着慕容轩与宛莺,激动万分。

    许久,韩员外才平复激动的心情,缓缓吐出一句话来:“老夫期盼今日已久,终于盼到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