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太担心,总会有办法的。”我安慰他说,“唉!我这儿又没有什么朋友,帮不上什么忙。”
“没事,我会想办法的。”阿狼拍拍我肩膀,反过来来安慰我了,“走吧,我们回医院去看看小毛。”
小毛正躺在床上悠闲地看着杂志,看到我们来,笑咪咪的,“你们来啦。”
“感觉好点了吧?”我问,坐在床沿上。
“没问题,”小毛拍拍胸脯说,“前空翻后空翻,小意思。”根本不像受伤的人。
阿狼一直默默坐在旁边,手里拿着香烟,没有点燃,病房不准抽烟。
“你怎么了阿狼?”小毛问。
“对不起啊兄弟,”阿狼带着歉意说,“你知道的,我认识的那些朋友都是平时跟我们一块跳舞的,他们,他们跟我一样都是穷光蛋,所以那个,那个医药费可能会有点问题,不过,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
“没事,”小毛笑着说,“我已经没问题了,现在就可以出院。”
“你放心吧,真的,我可以想到办法的,”阿狼吸了吸鼻子,“我不会撇下你不管的,咱们一块出来闯,也不容易。”
“我明白,”小毛的眼泪湿润了,“你把我当兄弟,认识你们,我很开心,你的心意我明白,也没有必要自责,我要谢谢你。”
“别这样说,真的,都怪我平时花钱大手大脚,要不然这几千块钱,应该没问题的。”
“阿狼,阿狼,兄弟,你听我说。”小毛打断他的话,“你说的这些我都心里清楚,你这样为我,我很感激,你为了我做这么多,真的,谢谢你,至于剩下的医药费,我自己会解决,你不用操心了,谢谢你!”
“是兄弟就别说了,”阿狼站起身,走到窗户边,我看到他的眼泪湿润了,偷偷地抹去,原来他也是个感性的人,我们都是。“剩下的医药费,我会想办法,你好好在这儿养伤。”
“我,阿狼……”小毛哽咽了,“这份情,我会永远记住的。”
“好好养伤吧。”我对小毛说,“我还等着看你跳舞呢。”
“好的,没问题。”小毛笑着说,他拍拍阿狼肩膀,“等我出院了,咱们还要一块参加比赛,拿全国冠军。”
“对,拿全国冠军。”
我们都笑了,为了目标而笑,为了希望而笑。
阿狼说:“你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
“下次再见。”
出了住院大楼,心里堵的慌,拉住阿狼,“有些话,我憋在心里不说,不好受。”
“什么话尽管说吧,我听着就是。”
“好吧,”我吸了口气,“你觉得你这样做值得吗?”
阿狼沉默了,长长地舒了口气,好沉重!坐在花坛上,点燃了香烟,“没有什么值不值得,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底,这是我做人的原则;再说了,他是我的朋友,好哥们儿,我没有理由不去帮他,这一辈子难得有几个好朋友,你也是其中一个,”他冲我笑笑,递支烟给我,“你说的话,我也明白,已经到了这一步,只要他能快点好,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我的情义做到了,只能看他以后会不会做人了。”
“不好意思,我刚才的话,”我道歉说,“你能这么想,我木志铭没交错你这个朋友。”
“那是,我阿狼的眼光是错不了的,你小子以后肯定会有番大作为,到时候别忘了咱哥们儿就行了。”
“如果我真有出头那天,肯定忘不了你的。”
阿狼弹掉烟头,挠挠乱蓬蓬的头发,拍拍屁股,“一会儿跟我回家去。”
“回家?”我愣住了,笑笑,上次已经碰了壁,他还要回去啊,“你不怕再跟你爸吵啊?”
“没办法,我想不到其他办法了,只能回家去找他了,希望这次能拿到钱吧,如果实在不行,我看我们干脆去抢银行算了。”
“好啊,”我笑着赞成,“不过,得事先计划一下,《越狱》知道吧?里面那些超酷,居然能从监狱里逃出来,真佩服那小子的智商,前提是要有一个完美的出逃计划,我们要的就是一个完美的抢劫计划,然后找个小国家,当咱的富翁去。”
“做白日梦吧,”阿狼轻轻一拳打在我的右胸,“走,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回家。”
我和阿狼在医院旁边的小饭店炒了几个小菜,每个人喝了两瓶啤酒,大概五点钟的时候,我们才走出小饭店,因为阿狼他爸五点下班,去的话才碰得到人。
坐公交车将近四十分钟,因为是下班高峰,车特别多。我和阿狼坐在最后一排,车厢里像插竹笋一样,一个挨一个。这时候啊,也是小偷最开心的时候,人多好下手。
“喂,你看那边,那个穿吊带的,有没有注意,她旁边的那个男的,是个小偷,刚才把手伸进她包里了,好像没拿到东西。”我对阿狼说。
“是吗,不能让他得手。”阿狼立即起身,朝前面挤。
“喂,你干吗,”我急忙拉住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这些人,通常都是团队作案的。”
“管他呢,不能让他在我眼皮底下溜了。”
阿狼挤上前,拍了拍那女的肩膀,那小偷愤怒地看了阿狼一眼,便挤到另外一边去了。那女的似乎也发觉了,朝阿狼笑了笑,便把包放在胸前。
车到了站,阿狼示意我下车。我好不容易才挤出来,差点被压扁。
那女的也下了车,对阿狼说:“谢谢你。”
“不用客气,现在小偷很猖獗。”阿狼笑着说,一副做了好人无所谓的态度,“以后坐车小心点。”说完,我跟着阿狼穿过马路,走进一条胡同,铺着石板,很旧,长着青苔,幽幽的感觉,很喜欢这种感觉。
“原来你家住在这么有诗情画意的地方啊,”我说,“真羡慕你。”
“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啊?”阿狼道,“这条路我从小到大,都一个样,那些大伯大妈们,我看他们住的倒是蛮舒心的,前几年政府要来改建这片,他们硬是把政府给轰回去了,这儿才得以保存完好。”
“他们真有眼光,现在能在城市里找到这么一块清静之地,还真是不容易,我就喜欢这儿。”
“我在这儿生活了十几年,也没什么感觉,”阿狼笑道,双手插在兜里,不过,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对这个地方还是充满了向往,也许是这儿留下了他太多的童年的美好记忆吧。“所以啊,我才会搬出去,在这儿待的太久了,有些倦了。”
朱红色的大门,掉了漆,有一个小院子,这就是阿狼的家。大门轻轻掩上,我们推开门进去,院子里有一个妇女在洗菜,看到我们进来,有些意外,转而又笑了,说:“小杰,回来啦。”她看了看我,“这是你朋友吧,赶快进屋去坐吧,你爸在里面。”她跟天底下所有慈祥的母亲一样,没有什么特别,可能是阿狼有一股叛逆的心,所以才会离家出走,再加上家庭的关系突然发生变化,一时接受不了,原因很多吧,说不清楚。
阿狼的爸个子不高,脸上满是皱纹,有些白头发了。阿狼没叫他,坐在沙发上,他爸给我倒了杯水,点了支烟坐在竹椅上,应该是他专用的太师椅。
“你那朋友怎么样了?”他爸问,沉重地叹息。
“还在医院。”阿狼看都不看他一眼,半躺在沙发上,父子之间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没有多余的话语。
他爸转过话题跟我说:“你是小杰的朋友啊?”看他那表情,似乎对我也没什么好印象,在他心里自己的儿子是个坏孩子,那么他的朋友也都是一些坏孩子,我也不否认,我不是一个好孩子。我回答:“嗯嗯。”有些掬紧,可能每个人对于父亲这个角色,打心底都有一些畏惧吧。
“我早就劝过你啦,跳舞这东西只能爱好,玩玩,不要当真,”他又叹了口气,灭了烟头,“不想读书,就正经地找份工作,安安心心地,跳舞不是长久的事,年纪不小了,也要为将来的事考虑考虑了,但我并不反对你跳舞。”
阿狼吸了吸鼻子,我看到他的眼睛红了,他不是wWw.坏孩子,我们都不是坏孩子,只是有些时候我们想要自由,一种虚无的,在这个社会不可能实现的梦。梦如果碎了,我们的叛逆也就没有了意义,所以要抗争,哪怕撞的体无完肤,有一种信念在支撑着我们,不停地向前进。
阿狼几次想开口,最后都把话给咽回去了。我回头看到他的妈妈还在忙活,不时地会竖起耳朵听我们交谈,虽然她不一定听得到什么,但她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我去帮你妈做饭,吃了饭再走吧。”
他爸起身离开客厅,留下我们两个,电视机里正放着歌曲。阿狼一句话也没说,闭着眼睛,我能感受到他此刻的心情,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呢,我们承受压力的能力还很稚嫩,家才是我们最好的归途和选择。
晚饭很丰富,可能是我来的原因吧,四个人围坐在一张小桌子吃饭,很温馨,曾经这也是我熟悉的感觉,没懂得珍惜。阿狼他妈妈热情地招待我,“小伙子别客气,随便夹菜啊,就当这是自己的家。”我点头微笑,母亲的温暖,总是让人感觉到幸福,感情一发不可收拾,泪不知时候悄悄地爬上了眼眶,转过头去抹掉。她给阿狼夹了一块红烧肉,“小杰多吃点,以后没事,常常回来看看吧,我和你爸都想你能搬回来住。”
“吃你的饭。”他爸凶道,呷一口烧酒,皱起眉头,深邃的目光,岁月的痕迹在他额头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吃完了饭,我和阿狼一刻也没有留,他爸还在呷酒,他妈在厨房忙活去了。阿狼说:“我走了。”
他放下筷子,说:“等一下。”他走进了房间,我和阿狼站在大门口,他爸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递给阿狼,“这里是二千块钱,拿去给你那位朋友交住院费吧。”阿狼拿着钱,眼眶再次红了,泪终于流下来。他说:“我会还你的。”阿狼揣着钱,转身就走,没让他爸看见他的眼泪。
“有空就回来。”他爸在身wWw.后叫道,声音有些嘶哑,我知道他也在抹泪。
我们一刻也没停,打车直奔医院去,阿狼好像并不那么开心,坐在车上一句话也没说,看着窗外,神色凝重。
我说:“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小毛要是知道了也会很开心的。”我不知道怎么安慰阿狼,毕竟这是他跟父母之间的事,我不好去参和,每个人都要独自面对一些事情,才会长大,成熟,才会成为真正的男人。
我们赶到医院去交住院费的时候,工作人员告诉阿狼,小毛已经出院了,是他父母来接他回家了。阿狼立即打电话给小毛,他在电话那头说:“兄弟,真的很谢谢你,我知道你为了我做了很多,我不能再欠你了,我现在已经在家里了,我很好,谢谢你阿狼,你永远是我的好兄弟。”
“我已经借到钱了,”阿狼说,“我说过会帮你的。”
“我知道你是个重承诺的人,你的心意我领了,等我好了,会回去找你的,我们兄弟联合,打遍天下无敌手。”
“好,就这么说定了,我等你。”
挂了电话,阿狼显得轻松了很多,心头的大石已经放下。手里拿着那沉甸甸的二千块钱,塞进裤兜里,拍拍我的肩膀,说:“走,咱喝酒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