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关系就很微妙。
主任科员是个团职转业干部,在部队就是舞文弄墨的,两个副主任一个负责文秘,一个负责后勤,女干事是内勤。廖秋声刚刚坐进去时,真不知自己的位置怎么摆,论岗位级别,他和主任科员都是正科级,论工作隶属,小车队归那个副主任调度,还有一个副主任是老笔杆子,政协的“国宝”。廖秋声左看右看,只有在女干事面前才有一定的心理优势,可那女孩又是人大第一副主席的堂兄的小姨子的女儿。
这些人也在揣摩廖秋声,一个司机能兼主任的生活秘书,必定有两下子。可廖秋声从他们的眼里,实在捕捉不到什么,但凭直觉,这些人对他的尊重绝对是一种敷衍。
这天,廖秋声没有出车任务,就在办公室里埋头看起《中国书学》来,直看得眉头皱到一起去了,因为书里有些文言文引句太晦涩了。主任科员见廖秋声看得那么认真,便觉得好奇,走过去一瞧,不禁对廖秋声又认认真真地看了几眼:“啊呀呀,想不到你还是个学习型干部呢!”
办公室里其他几个人都笑起来了。
廖秋声却不恼,只是脸红到了耳根。
女干事的笑一下止不住,直笑得胸脯一波一波的。廖秋声就说:“那我给你们讲个学习型干部的段子吧,解解疲劳。”
那几个男人便叫好,关了办公室的门,静听廖秋声的段子,现在,廖秋声讲段子在南陵已小有名气哩。
廖秋声瞧了女干事一眼,开始讲述:某机关一名50来岁的干部下山村蹲点抓创学习型村庄工作,吃住在农家。一天,该干部忽然来了冲动,便求助于农妇,农妇老公在外打工半年未归,就爽快答应了。但该农妇长相极其丑陋,干部便拿张报纸遮住她的脸。完事后,农妇赞叹道,学习型干部一点不假,一边搞还一边读报。
三个男人便发出了怪怪的大笑。
女干事脸早已憋红,将一本书往廖秋声身上一摔:“无聊!”
此后,几个男人就常叫廖秋声讲段子,每次开讲前,廖秋声就对女干事道:“未婚青年上卫生间躲一躲吧,免得遭毒害。”
女干事也不躲,也不答理,每当廖秋声讲完一个段子,埋头作看书状的女干事不闻声音但见肩膀一耸一耸的。
虽然融洽了气氛,但久而久之,廖秋声觉得他们从内心里是看不起自己的,只是把自己当成开心果。每当这么想的,廖秋声便感到无法阻挡的悲哀。
这天,廖秋声正在埋头看《中国书学》,办公室的电话响了,主任科员接听后对女干事说:“肖副主任办公室没文稿纸了,叫你送点去。”女干事却没听到,她正趴在桌上,轻轻地对着手机絮语。
廖秋声就说:“我去吧。”
廖秋声拿了几本文稿纸,来到肖副主任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听到一声“进来”,才哈腰进去。
肖副主任一怔:“怎么是你?”
“她刚才有事去了。”廖秋声赶紧帮女干事打掩护。
“下次可不能这样呵,我可担当不起哟。”肖副主任半开玩笑地说。
“您这么说就折煞我了,我只不过是个司机。”廖秋声说一句哈一下腰。
“有区别,有区别,你可是主任身边的人哟,我使唤主任身边的人,说出去影响好吗?”肖副主任的笑容收了一些。
从肖副主任办公室出来,廖秋声头就晕了,这么件小事,被当官的一分析,就成了大问题,换位思考,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唉,当官的可真不容易,要多熬掉多少脑汁呀。
这么想着,廖秋声就踱进卫生间去了,不巧,另一个副主任正在小便。空位还有几个,廖秋声却站在镜前假装梳理乱发,他一直认为,和领导一起小便是对领导的不尊重。从镜子里看到,那位副主任尿似尽非尽,他反复地抖动着那玩意儿。廖秋声就感慨,唉,男人到了这年纪,尿也不听话了。
呆在办公室里,廖秋声一行字也看不进去了,他愿意出车,不愿呆在这栋办公楼里,特别是喜欢跟刘国才到县里去,县里的人把刘国才尊为首长,廖秋声站在一边也会觉得很有光彩,哪像呆在机关里受如此多的拘束呢?
廖秋声就用一根食指顶着自己的眉心处,开始想主意。
“有了。”廖秋声轻轻拍一下脑袋,往刘国才办公室去了。
刘国才正在琢磨王羲之的字,见廖秋声哈腰进来,便问有什么事。
“主席,我来向您汇报学习心得的,我刚才看《中国书学》,上面讲书法是写意的哲学艺术,孙过庭说,情动形言,取会风骚之意,阳舒阴惨,本乎天地之心。我的理解是,习书法的人要有浪漫的情怀,要与大自然融为一体。您长期呆在办公室里,灵气会被看不完的文件掩埋的。”
“你的意思是?”刘国才听廖秋声能说出书法名言来,心中掠过一丝喜悦。
“我建议您到外地考察一次,选择书法碑林较多的城市,去感悟感悟。”
“有道理。”刘国才用手指敲了敲桌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