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文联主席像刘备请诸葛亮一样,诚心诚意等了黄鹂半天,当他把来意说给黄鹂听后,黄鹂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木总在一边一个劲地打气,惟恐黄鹂不接受。黄鹂看到木总放弃生意不做在这里等她,就相信这是真的了。
老板娘一听黄鹂要走,急得快哭了:“你是我的摇钱树呀,我对你不薄呀,你这一走我投资的贵宾室就浪费了呀。”
黄鹂一听心就软了,说实在的,她很感激“满堂香”收留了她3年,当初刚进城时,到处都是陷阱,在这里做按摩算是最安全的了,而且每年收入不错,帮家里度过了难关。
木总见黄鹂犹豫,急了:“黄鹂,这是你人生的一大转折点,你不可能永远帮人按摩吧,抓住机会,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
黄鹂就这样进行了一次人生的选择。告别姐妹们的那天,她特地请了寝室里9个姐妹吃了夜宵,还请了老板娘,姐妹们羡慕得直掐她的胳膊,陶子更是激动得哭了。老板娘眼圈一红:“黄鹂,你要是在机关里呆不习惯,随时都可以回来呵!”几个小姐就笑老板娘:“你莫把脑壳想歪哒。”
坐在办公室里的感觉与在包房里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同事见面都笑盈盈地打招呼,黄鹂第一次不需要把心理防线绷得紧紧地度过每一天。上班第二天,她就给父母写了封信:
敬爱的爸爸妈妈:
女儿现在换工作了,坐在机关办公室里,很清闲。以前我向往着城市,现在,我更想在城里扎下根来,有一天把你们接进城来享清福……
黄鹂对未来充满了幻想。
文联还给黄鹂安排了单间宿舍,入夜,黄鹂终于可以一WWW.soudu.org个人坐在台灯下,在温柔的灯光里写作了。奇怪的是,以前在“满堂香”时,寝室里闹哄哄的,她可以躲wWw.在纹帐中写作。现在,一颗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稿纸上写下一行字,就很难往前挪一寸了,她的耳边,不知怎么还回响着各种男人的浪笑声,她有时把耳朵捂住,但那些声音就是要钻出来。文联主席说过,要努力创作,不辜负大家的期望。黄鹂失眠了。
白天坐在办公室里,茶喝了一杯又一杯,黄鹂望着窗外树上的小鸟,忽然觉得自己竟还没有它自由。文联主席偶尔外出赴宴时都带上她,她知道这是给她的一种“待遇”,但黄鹂很不习惯,酒桌上的男人们几乎都用贪婪的眼光看着她,而女人们则投来嫉妒的目光。只有文联主席,一副很得意的样子,黄鹂忽然明白了,他把自己当成可以炫耀的资本了,那么与花瓶有什么区别呢?
上班不到一个月,黄鹂竟然消瘦了些,她有满腹的苦水不知向谁倒。这天夜里,黄鹂在宿舍里焦躁不安时,突然想到了木总,便给他打电话请他吃夜宵。
两人一见面,木总有些吃惊,眼前的黄鹂倒没有做按摩时那么娇媚闪亮,眉梢上还隐隐透着忧郁,便问怎么了。
除了陶子,黄鹂在南陵城里就只有木总一个人还觉得可信了,于是把她的苦水一口气倒了出来,末了,她说:“我想回‘满堂香’。”
“什么?你还想重操旧业?”木总惊得站了起来。
木总气得肩一耸一耸,黄鹂便不再说什么了,心里想,算了,眼前的这个丑男人也不算我的什么人,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吧。
木总那晚喝闷酒,把月亮踩得摇摇晃晃回去的。
黄鹂正犹豫着是否回“满堂香”时,文联主席喜滋滋地通知她,全市一个指标给了黄鹂,送她到省文学创作速成训练营学习半年,学费由单位出。
黄鹂喜出望外,她知道学习机会的珍贵,便高高兴兴到省里去了。
训练营设在省城外一座山上,风景怡人。黄鹂一来到这里就引起了轰动,长期在这里办班的一个作家说,全省至今还没有发现这么美丽的女作家。
消息不胫而走,省作协有几位多年闭门不出的老作家竟申请免费讲课,拄着拐杖颤巍巍地到了训练营。这些老头们上课时,竟然精神倍增,昏浊的眼里竟也放出了光亮。
每个作家上完课都要与学员们合影,主持训练营工作的办公人员深谙作家们的心理,每次都把黄鹂拉到中间,与老作家站在一起,这么零距离的与以前只听说过名字的大作家合影,黄鹂感到特别的幸福,她紧紧偎在老作家身边,有时突然感觉老作家的胳膊紧紧压着自己半边胸脯,也不在意。照片冲洗出来后,几乎所有站在她身边的作家,头都朝她这一方偏着!
学员中一个写诗的和一个写小说的男人,为争黄鹂边上一个座位,啤酒瓶打破了彼此的脑袋。训练营的主持人为安排课程,得罪了一位势头正旺的中年作家,黄鹂便隐隐地感到了一丝不安。
有一天,省报一位分管副刊的副总编辑开了小车来,接黄鹂到报社去改稿。黄鹂在学员们一片嫉妒的目光中上了他的车。
改稿地点却在宾馆的房里。副总编请黄鹂吃了晚饭,一边小饮一边谈文学与人生的关系,让黄鹂听了觉得好新鲜。晚饭后,副总编从黄鹂带来的稿件中选了6篇,一丝不苟地改着,还不时评点。黄鹂好感动,这样的伯乐叫她遇上了,她就不停地给刘总编添茶,站在边上看他改稿,这是多么幸福的过程呵!
刘总编满头大汗地改完了稿,黄鹂马上递上香喷喷的纸巾。刘总编突然绕到黄鹂身后,两手搭在了她肩上。黄鹂一哆嗦,似乎那是黑狗熊的爪子。副总编的手开始摩挲黄鹂的耳朵、脖子,一边轻轻说道:“你的文章的美我是享受到了,但还不完整……”一边就把手滑向黄鹂那高耸的胸了。事后,黄鹂都感到奇怪,那天为什么没有反抗,只有颤抖。
过了几天,省报副刊整版推出黄鹂散文专页,这是该报创刊50年以来从来没有过的,立即引起了轰动。黄鹂受不了学员们古怪的目光,躲在宿舍里不敢上课。泪水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我平时瞧不起卖身的那些姐妹,可我与卖身有什么区别呢?那些泡按摩房的男人们,虽然动手动脚,但从不遮掩自己的动机,可恨像副总编这样的男人,猎色都披着高贵的外衣,虚伪得恶心!”
黄鹂便悄悄离开了训练营,回到南陵后,给文联主席留了封短信,收拾了行李,又回“满堂香”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