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和,再鸣一曲吧。”我含泪道。
“不了,薇儿,这一曲我想保留到我再次归来之时。若那时……”他微微笑了,不再继续说下去了,这是他独有的温润,只是今日看时有些苍白。
“归来?你……要出远门么?”我失魂落魄地站立起身来,古琴在不经意间被我柔软的手指划作散乱的音符。
“嗯,清晨方请示了父皇去你哥哥们镇守的边疆,他也应允了。”他放下萧淡淡地说道,语气中藏着一个男子的坚忍。
“那你不管你的母妃了么?还有你的……”我胡乱地说着,甚至有些言语不清,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用了各种理由是在挽留些什么么?连自己也不懂了。
慌乱间,温暖的怀已经拥住了我。他说,只这一次霸道。泪不停地留下,我其实该问问自己的心的。可我没有,只是流泪,咸涩的味道满溢了整个屋子。
“一个男子总归是要为自己的国土远行一次的,这不仅仅是抱负。”他含着笑,与亦秋一样,他终究也要踏上征途了。我不愿去多想,他看着手足无措的我抹去我脸上的泪。我苦笑着问他,熙和,我是不是太过容易流泪了。他却告诉我会流泪的女子,心才是善的。这是他与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出神间,他便已翩然走远了。看着愈走愈远的背影,我没有跟着出去,熙和,我还是伤了你的。
用过午膳后,我一直呆在眉月堂。似乎只要轻触屋子里温暖而又清凉的空气便又会寻回那个吹箫的人儿,我总是这般,爱在虚幻里活着,也不愿意在现实里挽留,如同那日在桃花庄里窗外站着的亦秋,我亦是轻易地便将他放走了。
冬日里太阳总是落得早的,酉时整国舅府里已是高朋满座,宫内的许多皇子、公主也来了包括狮子,唯独没有见福源,也是,她已被禁足了也不好脱身出来图个乐子的。两位哥哥盒爹穿梭在席间敬着酒,霎时间嬉笑声、奏乐声顿时充溢了耳响。我换了一身白色的皮袄躲在宴请厅的屏风后头,有些晕眩,从来我就是不大适应这般纸醉金迷的场景的。也不知过了多久,爹鼓了鼓掌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各位,各位,小女薇儿说想要为大家演奏一曲予诸位助助兴,如何?”爹笑着道。
“好,好!……”顿时,满堂宾客呼声四起。我慌乱着将透明的布纱弄下以遮住我的脸,这是爹吩咐的,说是女儿家的脸是不能轻易让那么多人瞧见的,WWW.soudu.org听的有几分道理,我也就照着做乐。拿起萧,我缓步从屏风后头走至诸多宾客面前。“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我心中偷吟着这句诗,不禁自嘲起来,琵琶换做箫,商妇换做小姐,我也到成了白老笔下一位延伸出来的人物了。
吹箫,是我临时决定的。从爹的眼神里我看到了诧异二字,他慌忙唤了景泰拿了凳子予我,可我并未坐,因为我怕坐下的那一刹我便会在这华丽的布景里迷失了方向。将箫口放置唇边的那一刹堂内很静很静,我闭上眼,试着回想一些东西,悲柔的乐从一口管中缓缓游走而出。
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梦遥。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
一曲罢,满座皆惊,掌声如雷,我行了万福,便只身告退。粘稠的魂魄再也附着不了任何的嘈杂了。
外头的夜很是清净,一弯残月挂在东头的飞檐,黯淡的光和尘霜一道飘落在我的身上。我将箫握在手中,用唇触碰着它的两道伤口。这把箫是熙和落在眉月堂的,而今我用它来演奏与此刻正在路途上的他作别再好不过了。呵呵,我说过的,我从来只是活在虚幻里头的。站立了很久,冬夜里不管有多少的围墙终究是阻挡不了寒风的,我冷得有些抖索,突地想起红儿依旧穴未解被困在容心阁里,这妮子饿了定是要不放过我这个冤家活对头的,心中一急便转身往容心阁去了。
这里离容心阁还是近的,因为先前我也已走了一段了,只需在一个构筑在湖上的长廊上便可瞧见。长廊两旁挂着的灯笼照着我向前走,远远地望去容心阁内似乎还未掌灯,于是待我走到桥头便摘了一盏快步走向阁子,推开门,晕开来的灯光照在光华的地面,火炉已经熄灭了,屋内有些冷。
“红儿。”我唤了一声,却又突地想起她不能开口wWw.,便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今日她也是受尽委屈了。方走了几步,突然一个半身赤裸的男子已勒住了我的脖颈。灯笼倒在地上,明晃晃的火焰一下子升腾起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