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病在深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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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绵长的梦境,弥漫着晴朗的芬芳。繁花似锦的草原上,我看到了亦秋,他依旧舞着落樱。我欣喜地唤他,但不知为何却始终离他很远。“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这是他一直念叨着的,眼中则是肆无忌惮的泪。亦秋,你是怎么了?即使隔有多远,年有多长,雨薇依旧是雨薇啊,不要离我太远,好吗?若再没了你,我该怎么过活。亦秋……

    “不要走。”我唤着他,声嘶力竭。

    “薇儿,薇儿。”梦里许多杂的声音都在唤我。我迷糊地睁开眼睛,强烈的光摄入眼帘,有一丝被撕裂了的疼痛感。

    “薇儿,你醒了?”是爹,我认得他的声音。

    “爹,是你么,薇儿睡了很久?”我揉了揉眼睛问他,爹握着我的手,眼中充盈着关心。屋内似乎聚集了许多的人,花花绿绿的色彩,使我有些晕眩。狮子双手抱胸靠在床帏,两个鼻孔似乎哼哼的喷着气。

    “薇儿,都第三天了,你可算是醒了,爹……哎,都不知道怎么和你娘说。”爹扶住额头,哽咽着不能说出话来,看来娘还未曾知道,还好,还好,不然她怕是爬也要爬到这宫内了。

    “三天了?爹,女儿还说腊八那日要给您和娘做腊八粥呢。女儿不孝。”我有些失落,本来打算腊八那WWW.soudu.org日正式向爹娘请安敬腊八粥的,红儿说过在西凉女儿定要在腊八日做一大锅的腊八粥孝敬爹娘的,可惜这样重要的日子却被我一觉睡了过去,连弥补的机会也没有。

    “瞧,多么好的姑娘,到这宫里头却……哎。这鞭子,真是叫人心疼。”德妃娘娘掩面靠着自己的儿子哭泣起来,长乐王拍了拍自己母亲的背,有些苍白的脸颊温温地带着好看的笑。爹大约是听了德妃的话便哽咽得愈发不可收拾了,我伸手抹去他脸上的泪,微笑着告诉他我并不疼,请他放心。

    狮子愤怒地砸着床帏,我不知道他在愤恨些什么。可是他是太子,不仅仅是国舅府中遇见的那个臭美的男子,也不是随意便可以斗嘴的冤家。是的,我本该知道与他太过接近终究是会惹来一双双红了的眼的,身上的伤多半是由于自己的疏忽,这才让绿竹这般心眼坏的女子有机可乘。

    这时,一个着了蓝色皮袄,带着金如意锁的中年女子缓缓踱步过来扶爹。只见她眉儿浓重,一双凌厉的丹凤眼微微上扬,鼻子高挺,嘴唇薄如宣纸。虽谈不上美艳,但整个人到也显得庄重。

    “哥哥。先行起来吧,薇儿还在病中惹不得心伤。”女子玉唇微启,便唤wWw.了人端了个凳子过来让爹坐下。方才她唤爹哥哥,毋庸置疑,这大概便是我的皇后姑母吧。

    我努力撑起身来,作请安状唤她姑母。姑母只直了身子站在一旁,示意我不必多礼。她身边的老嬷嬷慌忙来扶我靠在床头,她是我头一次进宫便遇见了的那个嬷嬷。莞尔一笑,我点头向她表示谢意。她嘴角一扬也冲我一笑,很快便躬身又退至姑母身边。

    “那贤妃还未曾来么?”姑母问一旁久候的小太监道。

    “启禀娘娘,奴才方派人去请贤妃娘娘时,她身边的丫鬟碧云说贤妃娘娘已缚了福源公主到皇上那儿请罪去了。”小太监道。

    “哼,倒是会来事儿,调教出这般没礼数的丫头,看她在皇上面前还有什么颜面!小平子,再予我到棠衣宫跑一趟,就说福源回来后立刻到凤召宫一趟,哀家有事要问。”姑母有些愤愤,我知道纵然我与她没有什么情谊,到底也是她娘家的人,这福源公主鞭笞了我,不也等鞭笞了皇后的颜面么。福源,到底是被绿竹害了一回,索性的是她是公主,皇上终究也不会因为一个外臣家的女儿屈了自己的女儿吧。

    “这福源丫头,倒不是我说怎么样,姐姐还是与皇上商议着挑个人家予她嫁了吧,省的这宫中被她弄得鸡飞狗跳的。”德妃娘娘拭了拭脸上的泪珠儿,转身便来到姑母的身边。

    “妹妹说得是,等皇上空闲时我便要予她说说。着实太不像话了。”姑母若有所思,未回神间狮子却已摔门而走了。只留下一句——丫头,我定不会叫你受了半点委屈。他说这话时,我承认我很感动,这也是亦秋曾经对我说过的,被围困在这样的温暖下,我觉得即使疼痛也幸福,泪充盈着我的眼,闪出光来。长乐王也随之跟了出去,我想他该是去拦他了。

    待两位皇子走后,姑母与德妃娘娘与我寒暄了几句,说了有事便唤她们,等伤好了回国舅府免得母亲伤心之类的话便马上走了。我看她们心不在焉、坐立不安的样,大概他们都在担心各自的儿子吧。爹倒是舍不得走,可在这深宫之中一个大臣总呆着也怕惹来闲话,便也跟着大队伍出去了,领走前他给了我一个香囊,说是若儿给的。若儿?不久是家中那个壮实的丫头么,她怎么想着要给我香囊?我有些疑惑,但到底是她的一番好意,便藏在枕下,也好助眠。

    爹走后没过多久,便有几个宫女排了一排端了东西进屋来了。是腊八粥的香味,这是我才发现肚中空空如也。管事的宫女说这是姑母叫人准备的,因为太医说这几日吃不得些油腻的食物,清淡的腊八粥正好对伤口的愈合有益处。想来,姑母虽不是特别亲近,但她的细心也足以叫我感动的,毕竟她是皇后,皇后也有皇后的准则。我一口一口慢慢的咽着,肚中也暖了许多。

    注:“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一句出自「唐」刘希夷《代悲白头翁》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