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怀德要躲也来不及了,只好对着溜溜吼道:“溜溜,谁给你的权利,谁给你的权利绑人,你他妈的还以为自己在检阅仪仗队呀,还‘同志们辛苦了’,龟儿子,你,你私设公堂,你这是犯法!”
溜溜见杨怀德动怒,不敢执拗,可心有不甘,对杨怀德说:“杨县长,绑人是我们不对,可不绑他不行呀,再不绑他,这小子就把船砸沉了,这也是为了您和客人的安全。”说到这里,瞧了眼林涛,林涛正吐得昏天黑地,一个妹儿给她捶着背。
“算了,算了,放人,放人!”杨怀德不耐烦地挥挥手。
溜溜示意火工放人。大师父却来了气,刚才打斗的时候,他手里是把菜刀,兵刃短了些,一寸短一寸险,结果挨了彭全几闷棍,就这么把彭全放了,心有不甘。气哼哼地骂道:“龟儿子,把老婆都输了的人,绑了又怎么样。船上打碎那么多东西,谁赔?”
彭全听这话,眼睛通红,冲着大师父破口大骂:“日你妈,你们他妈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溜溜,你龟儿子开赌场放水钱,别以为杨县长在这里你龟儿子就有人撑腰!”
溜溜顿时满脸通红,冲过去对着彭全就是一耳光,骂道:“彭全,你个杂种,输了老婆,活该!妈的,老子今天就不放你,老子倒要看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气急了的溜溜完全忘了那些半文半白的官话。
岸上的人看见彭全挨打,舞动家伙,隔岸对骂了过来:“妈卖,火头,你龟儿子有种上岸来,人家输了老婆,人家乐意,你老婆跟别人跑了,你龟儿子乐意吗!”火头就是那大师父,被骂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船上有人紧跟着骂了回去:“我日你祖宗,你娃骂个锤子!你娃在城里耍小姐,光起屁股被城管逮住了,你娃也有脸在这里充个人!”
岸上立即有人出来揭发:“我操你全家,你龟儿子偷别人家的猪……”
“你锤子个人,偷看女人洗澡……”
“你娃在家里打老婆……”
“你骗别个寡妇的钱……。”
……
双方互相揭发,不一会,就有十几个人的劣迹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杨怀德站不住了,再这样骂下去,只怕是“萍水县里无好人”,在林涛面前,岂不是丢尽了人。
杨怀德一声怒吼,两边静了下来。
“人非圣贤,岂能无过!人非圣贤,岂能无过!”杨怀德语重心长地说:“溜溜,放人!”
哪晓得溜溜被骂红了眼,撅着嘴说:“杨县长,我们是小本经营,赔不起,船上打碎这么多东西,他们该赔!杨怀德,不是我们小气,县里人来吃饭,我们都是优惠了的!”
杨怀德被咽住了。溜溜说“优惠”那是客气话,实际上,县里的招待,很多都是打的白条。县财政穷,哪里有那么多招待费,平时县里的开销只有一把手说了算,这杨怀德,其实是个分管科教文卫的副县长,只是大家都很懂事,称呼他的时候,把那个“副”字省略了。当副县长难啊,当分管科教文卫的副县长更难,上面来了人要招待,可一把手卡得紧,别的副县长到一把手那里请示,多少能批点经费,可他杨副县长不行,因为科教文卫总是跟发展GDP相矛盾,其他部门挣钱,科教文卫花钱。没奈何,只好打白条。好在县里餐饮老板大都懂事,基本上给面子。
可今天,被骂急了的溜溜犯了浑。这溜溜也不是傻瓜,其实也就是个借题发挥。让县里打了几千块钱白条,平时不敢说,这不,机会来了。
杨怀德wWw.心里着慌,脸上却没显出来,对着岸上喊道:“老乡们,今天的事大家都有责任,彭全打坏了人家的东西,应该wWw.赔偿……。”
话没说完,彭全的老爹哭喊起来:“青天大老爷,我们家没有钱呀,孩子他妈还病着,急等钱看病呀,杨县长,实在要赔,就把我老头子赔在这里吧!”
岸上的人闹哄哄地跟着起哄:“杨县长,他们把人绑了,犯法,他们才要赔钱!”
“彭全是孝子,杨怀德,要他赔钱,我们不服……。”
“对,不服,好人不得好报……”
杨怀德这下彻底没了主意,其他几个县里的干部也大眼瞪小眼,不知该怎么办。这些山民被惹急了,那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那溜溜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在萍水混了十几年,也是小有名气。两下谁也不让步,僵住了。
林涛吐得差不多了,舒服了许多。冷眼看着当事双方,问身边的小王:“彭全是个孝子?孝子怎么输了老婆?”
小王紧张地看了看岸边愤怒的人群,小声说:“林董事长,那彭全是个本来不是农民,读了个大专,毕业后,在县卫生局工作。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跟些混混去赌博,把家里输得一干二净,还输了公款。他老婆挺漂亮的,这小子居然,居然让他老婆去……。”
“他老婆干呀?”林涛心头冒火。
“他老婆当然不干,彭全还不了钱,被判了几年,在监狱里表现还好,减刑出来了。现在回到山里老家,和父母住在一起。听说彭全待父母很好,家里穷,可有点什么好吃好穿的,都给了妈老汉,自己挨饥受冻的,村里人心善,见他这样,就不提过去的事了。今天也是那大师父不好,打人不打脸,又拿那事说笑人家。”
“他老婆呢?他不管了?”
“不知道,我就知道他们早离了。”小王说。
“他拿什么养他父母?”
“打野味呀。山里种不了什么庄稼,这小子倒是个打猎捕鱼的高手,别看他长得不起眼,闷头闷脑的,对山里地形熟得很,翻山越岭如走平地,这周围的山民挺服他的,这不,他一出事,来这么多人替他出头。”
林涛看了彭全两眼,彭全穿着一身黑色的棉衣棉裤,脚上却是一双草鞋,露着脚丫子,冻得通红。站在船头上,被捆成一团,脸上却是一脸的不在乎。
两边相持不下,杨怀德这个父母官里外不是人,看看岸上,又看看溜溜,没了主意,嘴里不停地说:“和为贵,和为贵!”却被两边的叫骂声淹没了。
林涛走到杨怀德身边,杨怀德看见她,一脸的尴尬,搓着手,苦笑着说:“林董事长,见笑了,见笑了,你看,这……。”
林涛笑了笑说:“杨县长,这事谁遇到都难办,以前我们做工程的时候,经常发生工人吵闹,为点小事没完没了,不瞒你说,有一次,我被几个农民工堵在吊塔上,那才是叫不应,叫地地不灵呢,我看,这里的人还是挺讲道理的,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没有跟领导作对呀!”
林涛一席话,让杨怀德找回了点面子,吁了口气,对林涛投来感激的目光。随即狠狠瞪了溜溜一眼,心说今天这事就是这龟儿子溜溜借题发挥的结果。
林涛说完,又走到溜溜身边,说:“老板,今天这鱼做得真好,吃上一口,终身难忘啊。”溜溜一听,知道话里有话,杨怀德刚才那眼神也让他心头着慌,想要后退一步,可已经闹到这份上了,要下台也得有个台阶。他手下那帮人领会不到他的苦心,还在火上浇油,和对岸叫骂不止。
“林董事长有何指示?”溜溜说,心想这林涛莫非有什么法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