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在哪里呢?
我的脑海中浮出一张桀骜不驯刚毅决然的脸,中长发飘啊飘。
原来是他,那个小混混头子!
这年头!我叹了口气,上了出租车,混混头子要比流氓讲道义的多!
寒假过后不久就是春节。我和妈妈回了海阳老家。哥哥比我们先回,而姐姐却要到年三十晚才能赶回。
近一年不见,哥哥成熟了很多,脸上的嘻嘻之色被稳重代替。相信再也不会如当初那般冲动的抡起钢管就砸人。父亲的去世,以及月余的囚禁生涯,他已经明白了很多,也长大了许多。
我突然间想起前世,如果那时也有顾叔叔的相助,哥哥不用坐牢,妈妈也不会辛苦了吧。
几天后姐姐提前回家,说工厂那边有姐夫照看着,倒也不碍事。
我们一家去了一趟父亲坟上。
海阳属亚热带,冬季花草树木也未见凋零。父亲的坟上芳草凄凄,两侧松柏依依。才这么短的时间,父亲就已经全然退离我们的生活。有时在梦里依然会觉得不可思议。
总觉得他一直在我们身边。默默佑着全家的安康。
妈妈哭了良久,眼睛高肿着,其他的人同样是泣声哀天。
劝慰了良久。妈妈才渐渐止住哭声,只是眼睛中闪耀的东西仍让人极为难受,那是一种叫孤单想念的东西。
姐姐和哥哥被妈妈先遣回家,天色还早,妈妈还要领我去小姨的坟上看看。
还是老样子。只是坟包年渐低矮下去,就如老妪,年岁越长,腰背就会驼得越加厉害,而身子则越加矮小。
“清清妈妈每年都会带你来看一次小姨,你知道为什么吗?”
妈妈点燃香烛,插在坟头,又烧了冥纸。山风轻拂而过,烧化的冥纸飘在天空像黑色的大鸟,张开羽翼尽情飞翔。
不知为什么每次来拜祭,我的心里都会有种隐痛,不大,但却扯得人只想落泪。
天空很低,羽翼很wWw.稀薄,而两侧的累赘又是如此的沉重!
每每读到这句话时,我想起的都是眼前黄土堆下的女子。
还是很早的时候妈妈就和我说过小姨的故事。
聪慧干净的女子,眉眼间都是妈妈年轻时的模样。照片子并不十分美丽的女子,温纯干净,一只眼睛半眯着,倾着身子站在许愿泉边,高扬的右手上一枚金币在阳光下发出灿烂的光芒。她的脸上洋溢着对美好爱情的希望。
然而这座曾经创造下无数奇迹,曾经达成无数个祈祷着心愿的喷泉并没有给小姨带来幸福的爱情。
在许愿泉边她遇到了一个又爱又恨的男人。
单纯的女孩子爱上身份背景不明的意大利男子。像喝毒药一般上了瘾,有了他的孩子才知道原来他已有妻室。愤然回国,那个曾经笑靥如花的女子始终放不下最初的心动。
孩子没有生下来,她也死了,死因是两个词:难产、忧郁。
她的葬礼上,那个男子捎来一捧据说是从意大利家里的花园采摘来的玫瑰,白色,十一朵,代表最爱,只在乎纯洁天真的你!
再也没有这样讽刺的事情了。一个男人骗取了一个女子的一生,最后不闻不问,女子的葬礼上却告诉已经去往天国的她:我最爱的始终是你,天真无邪纯真的你!
妈妈当初将花丢进粪池,明白地告诉送花人,你的爱什么都不是!比粪土还不如!
那个男人在两天内不间隔地送来白玫瑰,每捧依旧时十一朵,妈妈依旧丢进粪池。最后我家猪圈前的粪池四溢着玫瑰的芬芳。
在出殡的路上下起了玫瑰雨,漫天芬芳,白色的凄迷。
玫瑰花的葬礼!
二十一世纪在网上有一首广为人知的流行歌曲《玫瑰花的葬礼》,听之让人泣下。
而这场真正的葬礼却让知情人怒火焚烧,恨不得杀了始作俑者而后快!
“清清来,给小姨磕个头,告诉小姨,你有多争气!”妈妈拉我跪下。
“小妹最是疼你了,你刚生的那会她好高兴,抱着你露出了多日没有过的笑容,你的名字也是她起的。她总是告诉我如果,如果你是她那个没有出世的孩子那该多好。”
妈妈在一旁哀戚地扶着仅仅刻了小姨名字的石碑。
每年来祭祀,她都会重复同样的话,告诉我小姨有多喜欢我,多爱我。
“容玉眉”石碑上两个模糊的字就这样概述了一个可怜的女子最后的结局。没有孩子,没有丈夫!连祖坟都不能进。
新年的钟声即将响起。
外面鞭炮震天,家家户户亮起所有的灯。
“灯火正辉煌而你我却已憔悴。”躲在温暖的被窝里,我捏着电话听筒,无限忧伤地给顾光潜送来新年的祝福。
“小丫头片子。”顾光潜啐道。“说得自己多沧桑似的。说吧,用这样可怜兮兮的语气和哥哥说话,是不是又有什么事要求哥哥我啊?”
我撇撇嘴,“哎,做哥哥就要有哥哥的样子,你要送什么新年礼物给我?一过了年我可是要上你家来讨的啊!”
“你想要什么?你们小女生的心可是如海底针啊!”
“呸!你可不可以给我找一个师傅教我礼仪,塑造气质啊?wWw.”
顾光潜楞了半响,“干嘛突然这样说,你虽然很没有气质很没有形象,但是放心啦,我不会嫌弃的。”
“谁要你喜欢。”我哼了一声,男生到了一定年龄原来嘴巴是会和脸上的皮肤一样的,越来越油!
“你答不答应?是不是没本事,找到这样的人啊?”我故意刺激他,“要不还是找陆路吧!”
“我答应你!”顾光潜的声音有些大,“不过你得告诉我理由。”
理由?唯一的理由就是我受刺激了。刚刚给陆路拜年时,他的小表妹接的电话,声音嗲嗲的真是动人,陆路接过电话时说了一句“漫漫你可真是越加像个小淑女呢。真真可爱!”
所以我嫉妒了。
顾光潜听我我的解释大笑,“我说清清,你还是趁早退了吧!免得遍体鳞伤,哥哥我可不忍心。陆路一未来的世界级钢琴家,到时一个巡回演出,留香无数!”
我们两在新年的钟声中拌了起来。
“小顾,我好累啊!”
“那快睡吧!明天早上才有力气捡红包。”
“可是我睡不着,要不你唱首催眠歌。”
“难度系数太大,换点别的吧!要不讲故事?”
“不行!”
“那好,姑奶奶,我唱行不!”
“这才像话!”
“睡吧睡吧,亲爱的宝贝!在、、、、、、”
真的很想睡了,可是我还是揉了揉眼睛,挣扎着对顾光潜说了1993年的最后一句话。
“小顾你唱歌和刘德华真的有的一拼啊!”
“什么?难为您今儿个终于说了一句人话!”话筒里的声音打着颤,我相当理解他的激动心情。
“小顾人家刘德华要钱,你要命!”
我倒下睡了,听筒掉在桌上,里头黄河在咆哮!
新年真是好啊!
我耳朵这几天一直处于酥麻的状态。
这个姑那个婶的,什么表姐表妹,叔叔伯伯的,一个劲夸我才一年未见,竟出落成一个小美女。
吾家有美初长成!
亲戚里头,最漂亮的一个堂姐居然都被我比下去,我大有族花的架势。
失了风头的不知是几堂姐,也不清楚到底时哪一房的,前世据说因为美貌吊了个大金龟的她嫉妒地大拿我的身高做文章,想借此打击我的自信。
失策啊!我到明年七月份才十三岁,虽说现在还不到一米五,可是有很大的发展潜力。
况且,顾光潜还给我找来一个专业的指导老师,到时,嘿,堂姐你还只是个空架子的花瓶,我却已是内外兼修的绝代佳人鸟!
新年好,红包数到手抽筋!
姐姐有钱,哥哥争气,本人又貌似很有前途,于是大帮子亲戚争着给我封红包。我家更是门庭若市,哪像前世门可罗雀,连三四百块钱的书费都是左借右借人人推过来推过去的。
我把一沓厚厚的“毛爷爷”装在一个信封里准备拿给妈妈。妈妈比我更需要钱,老是花姐姐的钱,姐夫不说,到时心里怕是也有意见的。
冬天穿着棉鞋,走起路来轻巧无声。到了妈妈卧房门口,却听到里面传来妈妈和姐姐的争吵声。
“妈,我说过要还的。只是现在才那么长的时间,刚刚购买了一条生产线,手头并没有足够的余钱、、、、、”
姐姐恳切的声音被妈妈急促打断,“我不管,你现在给我把钱快些还上。当初你没有征得我的同意擅作主张接下那笔钱,还骗我是你妹妹同意了的。你快还上,要不然,你会害死你妹妹的,你个死孩子,听到了没。”
妈妈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的,呜咽了几句,也不等姐姐分辨,“那个人的孩子得了骨癌,我怕他会要挟我苦命的孩子捐出骨髓。他们前段日子就模模糊糊地提出了这个意思,我一直都未答应。我怎么能够答应!那样子还对的去你可怜的小姨吗!”
“妈妈别哭了,声音小些,不要让其他人听去了。”
声音渐渐变小。
只听到到姐姐模模糊糊的应好声。
高跟鞋的声音快到了门口,眼看着就要推开门出来。我蹑手蹑脚逃了出去。
妈妈和姐姐似乎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和哥哥。
那个苦命的孩子到底指的是谁?
我?
哥哥?
那个人又是谁?
为什么会对不起已经死去近十三年的小姨?
妈妈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
是所谓的家庭秘辛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