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信的那天就把这件事告诉了顾光潜。
其实依我的想法,最好是不要和他见面。一个十来岁的少女写出如此沧桑如此直击人性的小说这件事曝光,会有很多麻烦。阅人无数的主编肯定会追根究底,我倒是不怕他怀疑我是在抄袭。毕竟他本事再大,想爆脑袋也猜不出它的原作者竟是一个未来人。麻烦的是,稍有商业头脑的人都会拿这件事做文章,我不想做韩寒、郭敬明之流的少年作家。他们承受的压力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公众人士的痛苦就是没有任何隐私和秘密,面对公众,他们随时都得展现出最完美的一面。喜累哀怒种种受限,而飞扬跳脱的青春少年有几个能忍受这样的生活?至少,我不能!随时保持一幅虚伪到不行的样子太痛苦。
顾光潜也认为应该保持神秘感,考虑了良久,才说。
“要不,清清,让我爸爸去交涉,毕竟牵涉到一些法律知识,爸爸去处理要更好些。”
顾叔叔?确实是一个好人选。有他替我把关,至少在合同上不会吃亏。可是直觉告诉我妈妈似乎最不想让知道的人就是顾叔叔。
我思考了良久。
“叮铃铃、、、、、、”有人打电话进来。
顾光潜跑去接电话。
分析过来分析过去,我还是觉得顾叔叔出面比较保险,他可靠又有相关经验,最重要的是像爸爸一样的顾叔叔不会骗我,利用我。
劝说顾叔叔的事就交给顾光潜。做甩手掌柜的我只等着收钱就OK了。
我没有到办身份证的年龄,而没有身份证,(这也是我无法和主编通过邮寄合同的方式签订合约的原因)银行是不给开账户的。只能拿妈妈的身份证弄了张存折,把账号告诉给顾光潜。到时稿费直接打进账号里就可以了。
我和顾光潜合计了会。基本这件事就这样敲定了。
自搬出去后,很久没来顾家。那阵子忙着写小说,交朋友,享受我的初中生活。连顾妈妈都没有来看过。顾光潜多次向我转达过顾妈妈的不满。
今天好不容易来了一趟,顾妈妈喜得像什么似的。老早就出了门去买菜,说要让我尝尝她近来的厨艺是不是精进了些。
顾妈妈像对待女儿一样爱我。不感动那叫冷血。
“你的房间,妈妈每天都会清扫整理,就像当初你住在这里一样。妈妈说,你答应了她要常过来住住的。”顾光潜打开我曾住过的房间。扑面而来的温馨勾起我的记忆。当初这间精致到完美的卧房开启了我最初的公主梦想。走进去,房间里每样东西都被指腹轻轻扫过。心头怅怅的,对这里终归怀有不舍。
在我们现在住的“梦里南疆”小区,每天早晨都会有年轻人晨练。看着他们矫捷的身子穿梭在附近,脚步常常会不由自主加快呈跑起的姿势。在顾家,每个不下雨的早晨,顾光潜会准时叫我起床,然后拎我去晨跑。
“你们这些小女生,真是!”顾光潜不屑地摇着头,“多愁善感!”
“你出去下吧!”我像不久前住在这里时一样,自然而然将他推出了公主的香闺。我忽然间想起一个很严重很骇人的问题。
锁好门,不顾顾光潜在外头大喊大叫地抗议。我着急地去查看书桌的抽屉。还好,还是那把铁将军在替我把守着那个惊天秘密。wWw.
连又搬了个凳子,去查看夹在厚厚的汉语言辞典中的钥匙。那本书在书架的最上一层,静静躺在右边的角落中。书上没有灰,顾妈妈的清洁工作很到位。顾妈妈会不会在擦拭辞典时发现并取走那把钥匙?她会不会其实已经打开过抽屉?
当初考虑到自己大而化之的个性,怕钥匙被我丢得找不着地方。特意将钥匙放在汉语言辞典靠进书架夹角的那一侧中间的页面里。从外面根本就看不出里边夹了把小小的钥匙。就算是拿起书,只要没有仔细翻看,也不会发现。
果然还在312和313页中。
攥着那把小小的金色的铜钥匙。我砰砰直跳的心才渐渐平复下来。
手还是有些控制不住,神经尚停留在绷紧的状态。好不容易打开了抽屉。
整整齐齐的,没有一丝凌乱,似乎没有被翻过。计划书被压在最底下,只露出“规划”这两个小小的字。一本黄皮笔记本还是买的时候那种崭新的模样,一如小女生记录心事的日记,并不起眼。而这里面的秘密却足可让一个神经很坚韧的人崩溃。
⑴一九九三年四月二十九父亲心脏病突发辞世。姐姐破产,欠下巨债。五月四日哥哥被关进看守所。七月被正式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⑵一九九六年中考失利,原因:考前出水痘,高烧不退,只打了627分(总分700分,重点线658)。去了一个私立学校读高中。
⑶九九年五月十日母亲突发脑溢血在同事家去世。
⑷同年六月的高考失利,刚上一本线。黯然赴边疆。
⑸二零零三年哥哥刑满出狱。
、、、、、、
我捡了个袋子,将这些东西统统装了起来,准备拿回家。只有在真正属于我自己的地方藏着,才会觉得安心。
打开门,顾光潜的脸臭得能熏死人。厨房里传来搅动锅盆的声音,看来顾妈妈已经回来做饭了。
吃晚餐时气氛有点闷。
顾叔叔前些天才从国外回来,听顾光潜将似乎是去的意大利。旅途颠簸,或许是事情办的不顺利。顾叔叔很是疲惫。饭桌上时不时的去捏鼻梁。顾光潜估计是和他说了那回事。他还处在余震中,未清醒过来。有时瞥过来的眼神怪怪的,带着不可置信又有几分惊喜。
唯一不知情的顾妈妈一个劲的给我夹菜,“来来多吃些鸡肉,可怜见得,都瘦了好多。”
我有心想知道顾妈妈到底有没有翻过那个抽屉。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拿碗接过菜,讷讷道:“顾妈妈、叔叔你们自己也多吃些啊。我不在后顾妈妈好像长胖了些,是不是因为没有我烦您了,顾妈妈连饭都多吃了些。”
“你这个孩子。”顾妈妈的眼神温柔而遥远。“顾妈妈念着你,哪吃的下饭,你这个狠心的孩子都不来看我。”
“顾妈妈不是经常来看我吗?”
“不一样的,小没良心的。”顾妈妈揩了揩眼角。“我每天都去你的房间里,看着空落落的屋子,想着要是你能每天都住在哪里,该多好。”
顾叔叔见妻子哭了,回过神来,温柔的劝着。“小孩子总归是要长大的,清清又有自己的家,她开心就好了,你不要哭了。”
“顾妈妈、、、、、、”
顾光潜见母亲这样激动,也来劝。我扶着她的背,说了几句讨巧的话。顾妈妈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
“清清,你这次是回来拿东西的吗?”
“落了些东西是要拿回家,都是些写作的资料。”我掩饰地笑了笑,准备了个圆滑的理由。写作资料,那么就算是顾妈妈看了黄皮本子,也会将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视为幻想。“不过我主要是来看顾妈妈的。”
女人真的很好哄。顾妈妈顿时高兴起来。
我暗自松了口气,抬眸,却看见了顾叔叔眼中的惊奇和含义不明的笑。
回家之前,教了顾妈妈做几种DIY面膜。又告诉顾妈妈食用珍珠粉等延缓衰老的法子。
偶尔扫到顾叔叔,总觉得往日里慈祥的叔叔,对我竟有了几分探究。心下里有几分不自在。出了门,依旧是那几层郁郁葱葱的wWw.篁竹,很宁静很美好的样子。顾家给我的感觉却多了几分陌生。
看来有妈妈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家。
顾叔叔出马自然一切搞定。
拿到样书时,心中还是蛮激动的。前世我的文笔不错,从小也经常在杂志报刊上填填豆腐块,但出书却是从未有过的事。
不过存折里的那三百万更加令我激动。
“清清,你真是、、、、、哎,孩子,你平时都看的什么书,连西苔文化出版社的编辑都赞叹你的知识面真是广博。前些时候托我办了张西苔大学图书馆的借书证是去查资料吧?”
“顾叔叔再夸我,我估计连回家的门都找不到了。”我有些小小的不好意思,再好,都是人家写的。如果那本《来世请做我的女儿》能像这本书一样火爆,图书店小书摊上都能见着的话,我估计自己的反应才不会像现在这样有些冷淡。
顾叔叔赞赏一笑,老帅哥还是很有杀伤力的。
“谦虚是一种美德,你这么小的孩子能这样,顾叔叔很高兴,也算不负所托了。”不知道第几次了,顾叔叔说气话来都有些吞吞吐吐,到关键地方自动卡带。“只是过分的谦虚可就是骄傲。”
“嗯,小的铭刻在心。”
顾叔叔哈哈笑着摸着我的后脑勺,“清清这样厉害,顾叔叔可不敢和你讲话了。”
“你妈妈在家吗,顾叔叔有点事要麻烦她。”
“在的,顾叔叔光临寒舍,我可得赶紧了回去通风报信,叫俺娘好酒好菜候着。”
“皮!”脑门上挨了一记一指禅。
得了钱自是要和人分享,尤其是和自己喜欢的人。
很久没有和陆路还有贤贤一起聚了。近来我常逃课回家修炼十指禅(打文章,买了一台电脑)。虽然和贤贤就住在一幢楼,平时很少下去。而贤贤有时来找我玩,也因为我常常闷头打字,不和她说话,来过几次也不再来我家。
而陆路就见得更少。
不过也好,距离产生美,现在我见到陆路,发现心跳得更快了。在他面前居然还会做出一幅羞涩的小女生态,勾着头,很文雅地迈淑女步。
“咋了,被人煮了?”陆路难得开了一会玩笑。
“不是,看她这样子,八成是今天中午只吃了三碗饭,她平时都吃五碗的。”顾光潜很“仗义”地解释,“饭没吃饱,没力气走路.”
“小、、、、、潜、、、、、”陆路雷到了,贤贤吓蒙了。我大好的淑女形象被毁彻底了!五碗饭!什么概念!我成了大胃王!
贤贤拉住了已经张牙舞爪的我,“清清你要请我们去哪里吃东西啊!”
“咱西苔最高级的酒店!傅清清大小姐最近成了暴发户,想到处烧烧钱。”顾光潜嬉皮笑脸。
“真的?”陆路讶然,“难怪最近都不见你的人影。去哪发财去了啊?”
看着那两好奇宝宝。我用眼神谋杀某人。一男的嘴巴那么大!
我气不过,“是啊,现在我可是百万富翁。走去西苔大酒店,吃凉米线去,三块钱一盘的,可贵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