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柯玲的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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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上琴的西颜才终于成了一个杀手,她十指轻抚琴身,缓慢而又谨慎。琴弦未动,人却可以感受到袅绕不绝的琴音,如是镜湖里泛起了一丝涟漪,花海中舞出了一名天仙。

    然后天仙便说:“我不会放你们走的。”

    这一切都是小说里惯用的情节,只是骑士在这一刻就已经在了身边,而不是在女主面临仙子最后一击的时候才突然出现。

    “你就是西颜?”书生挑了挑米,温和明净的问道,“墨居面临大敌,你不去救主,跑这来凑什么热闹?”

    他这句话带着心虚。他总以为两派夹攻墨居,墨居的所有人铁定都已去御敌。然而现在看来,他完全低估了墨居主人缜密的思维。

    那个和他年龄相仿的男子,为自己、或者是为墨居所做的事情以及留下的后路都会让人匪夷所思。就算是大敌当前忽然是变生不测,百里凌岚都不会慌张无措。他只会一步一步以最快的思维找到一条十全十美的后路,然后让自己置身于后路的节骨眼上,就像是一道阵的阵中,破不了他,你就破不了其他的防线。

    因为人没有分身,所以有太多事情必须争分夺秒。

    也正是因为人没有分身,所以百里凌岚只能创造一些分身!

    ——而西颜,便是他分身的一部分。

    “多说无益。”西颜的话一下子变得很少。也许是身份的转变,让一个人的性子也变得急躁起来。

    书生还没有回应,西颜的琴弦已然开始颤动。琴声琤崆,嘈嘈切切,虽没有伯牙绝弦那般音冲霄汉、撼山震海,却也如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西颜姑娘好急的性子。”书生轻轻一笑,双手迅速从袖中探出。

    西颜的琴音,在不懂武功的人听来是天籁,在练武之人听来却是杀机!书生双掌哕哕作响,试图破解西颜的琴声。而柯玲则在一旁陶醉,只觉得西颜是水,书生就是阻碍撞击水的礁石。

    西颜一曲杀敌不成,继而奏响高山流水。琴音分九段而成,如是云雾缭绕,飘忽无定,又如淙淙铮铮,幽间之寒流;清清冷冷,松根之细流!其韵扬扬悠悠,俨若行云流水!后段具蛟龙怒吼之象,息心静听,宛然坐危舟过巫峡,目眩神移,惊心动魄,几疑此身已在群山奔赴,万壑争流之际!真真是“清音绕画梁,一声一字,万种悠扬,高山流水相倾赏!”

    然而这种悠扬,在书生眼里就只剩下虎啸龙吟般的杀戮!他双拳挥出,拳如星点,势如流云!流云对上西颜的流水,交织缠绕,如同盘根错枝,一时间两人旗鼓相当,难以决出胜负!

    “别逗留下去!别忘了我们的目的!”陶醉在琴音中的柯玲霍然惊醒,她急躁的提醒火拼中的书生。现在她与他是系在同一条船上的蚂蚱,没离开墨居,她也拿不准什么时候百里凌岚就会出现在这里。那个时候,不仅她与书生都逃不出去,而且书生还有可能会被暴戾的百里凌岚杀害!

    ——柯玲当然明白杀害书生对自己的影响会有多么巨大!

    那会让柯玲重新陷入孤立无援!

    然而书生现在却在劲头之上,专心对敌,仿佛是嗜弈者遇上了一局杀着,一流剑手遇上了一把好剑,兴趣盎然,快意生死,身旁一切都置之度外!

    两人不分伯仲,一旁的柯玲却是焦急的要死。当下的她已经没有兴趣继续欣赏琴音,她一会儿看看门外,一会儿看看两人,姣好的五官都要拧成了一团。

    倏然,柯玲灵光一转,计上心来。她立即捂耳放声大喊:“百里凌岚来了!!”

    此言一出,交手的两人是以纷纷望向门外。柯玲一扯书生衣袂,书生会意的掳起她,趁机一拳送向西颜。然后两人飞奔似的逃走!

    等到西颜从地面站起,拭了拭嘴角溢出的血迹,定睛一看,牢房中空空荡荡,除了自己和两个昏睡的狱卒,哪里还有柯玲和书生的影子!

    西颜愤怒的调响琴弦,琴音腾沸澎湃,山动地摇!

    而在墨居大院,早已是鲜血飞迸。处处哀鸿,铁骑金戈已然乌合散乱,哀号声络绎不绝,震撼凄厉!除了百里凌岚、北界和对方屈指可数的几个高手还毅然挺立之外,人人皆是身负重伤,或气绝命止!

    “滚吧。”百里凌岚重新悠然的坐到椅上。他那青色的寒衣几乎被绯红浸满。

    几个高手立即摇摇晃晃的跨上马,争先恐后如见洪水猛兽般匆匆逃离。

    “主人!”

    百里凌岚还没坐稳,一个清脆的声音便从耳际传来。

    北界遁声一瞧,只见西颜一身水蓝翩然而至。

    “主人,属下无能。”西颜一见百里凌岚便单膝跪倒在地,“属下一时大意,让岳冰凝跑了。”

    西颜言讫,北界的瞳孔因为惊讶而瞬间放大。他当然明白岳冰凝对百里凌岚有多么重要。百里凌岚为寻泽钺数年,好不容易找到一丝线索,却因为属下的疏忽而一失足为千古恨!

    “何人相救?”百里凌岚却将怒气沉潜。

    “是一个白衣的书生。”西颜低声回忆道,“应该是倥侗和雪山派人。”

    百里凌岚略一点头,继而冲北界轻轻挥手:“北界,你去追那几个放走的残渣,询问岳冰凝下落。若是守口,则灭口。”

    北界重重一点头,顷刻间人影已不在。

    经过一场浩劫的百里凌岚此刻显得相当的疲惫。他没有受伤,却耗费了极大的真气。也是因为有北界的保护,敌人莫不能接近他一丈之内。能接近的,只有鲜血而已。

    而在离墨居不过一公里的树林中,两个身影还在逃窜着。

    柯玲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她完全是被书生带着移动,不敢稍有松懈。

    “我、我们这是去哪里?”柯玲努力平静着气息问道。飒飒的风声将她的声音掩盖到了最小。

    “去东京!”书生应声道,东京便是北宋的都城,也就是今后的开封。

    柯玲双脚已然离地。她不时担忧的看看身后,生怕会瞄到那一袭青色的寒衣。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若是被百里凌岚带回墨居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刑罚是老朋友,牢狱更像是她的家!

    “我们就这样跑过去么?”柯玲继续问,这里是应天,如是要去东京的话,城与城之间应该也有一些距离的吧。

    “当然不。”书生立即摇了摇头,而就在柯玲寻思会用什么交通工具前进的时候,书生再冒一句:“我们会停下来休息。”

    “……”柯玲无语了。总之到最后还是得靠两条腿!

    两人继续在森林中穿梭着,他们走的是和那些倥侗雪山派截然相反的路线。避开了大道,潜在不易寻找的树林之中,将目标掩埋到了最小。

    这应该算是聪明的选择。因为当他们还有精力前进的时候,那些逃走的高手已经成了北界的刀下亡魂。

    ——于是乎,两个派送出的高手,未伤百里凌岚一里一毫,反而喂饱了百里凌岚袖中的短刀。

    北界愤怒的回去,百里凌岚仍然侯在院中。

    看着北界孤身折回,尚未等他开口,百里凌岚已经猜到了大半。

    “明日,我就去夷平雪山和崆峒。”百里凌岚轻轻叹气,他说的非常轻松自然,略带无奈。然而身旁的西颜却已悚然一惊,下意识的紧了紧怀中的‘素颜’。

    一场浩劫已过,另一场浩劫如约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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