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轰动全城的子告父案件二审开庭日,很多媒体与公众都在门外翘首以待,当时事情沸沸扬扬炒了不过两三天,在大律师龙云博所有罪证都递交给相关部门后,最高司法机关震惊于司法公正被抹黑,再加上丁一炜与材料一并递上的万人书,有关单位便让法院极快下了传票。
这就使原本避不见面的龙云博被迫接受了调查,并在监视中不甘愿的到了法院出庭,虽然一口咬定是龙渊日栽赃,死不承认自己故意谋杀,但一审的结果很明显,在罪证确凿的情况下,龙云博被判有罪,体谅他已经到了退休年龄,只罚没收他的全部财产,服刑一年半。
不过龙云博在一审当庭判决的时候,不服的再次提起要上诉二审,甚至当庭大骂龙渊日故意作了假文件,还狡辩是夏凌动手在先,他不过是正当防卫,态度恶劣到让很多媒体与公众都表示愤怒,于是在今天二审开庭时,更多的人聚集到了法院门口,想看清这位曾经风光的大律师到底可以扭曲事实到哪一步。
龙渊日起了个大早,先把自己收拾妥当,再帮夏凌擦脸梳头,一个月前一审判决的那天,凌儿从隔离病房转了出来,当时医生都摇头表示少年醒过来的可能性太小,但龙渊日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带着凌儿回了家。
每天小心的替夏凌梳头洗脸擦身按摩,定期带他回医院换药观察,龙渊日工作的时候就让他陪在自己身边,两人静静的话不太多,偶尔听得见少年微弱的呓语,焦急的喊着他的名字,每当这个时候龙渊日都会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温柔的答应着他的呼唤。
今天早上也不例外,给凌儿洗脸的时候听见他哼着单音节的字,似乎有自己的意识但眼睛却总是睁不开,龙渊日微笑着打起领带,低低的抱怨天好热还得系个严实,然后弯下腰亲吻了一下床上躺着的少年,转身对着镜子整理仪表。
“日日……”
“嗯!”
听到身后又传来叫自己名字的声音,龙渊日头也没回就应了一声,一个多月来他养成了习惯,反正听到凌儿的呓语他都答应,不让睡梦中的少年感觉是孤单一人,但今天似乎在镜子里还看到身后的丝被动了动,裂裂嘴再耸耸肩,反正每天他都有这样的错觉,还是继续自己手上的动作好了。
“日日,你用假领带就不会那么热了啊!”
一双细白的纤细手腕拨开他的手,解开原来已经打了一半的领带结,再松开他扣得严实的领扣,并把领带从衣领上抽了下来,转过身打开衣柜,熟悉的在领带格子的最里面拿出一个同色系领带圈,再微踮起脚尖将假的领带环圈上他的脖子,仔细的调整好后抬起脸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龙渊日傻住,今天的幻觉实在有点过了,虽然每天他都想像着这种平常的行为,虽然每天他都会产生凌儿没有任何事情的错觉,但少年睡着了一直没醒来是事实,他的内心从痛楚到平静也经过了相当的挣扎。
可是今天这种错觉太过真实了,难道他真的像佟宇说的一样,自己有点失心疯了,或是成天想像过度患上了精神病,龙渊日猛地甩头试图摇晃清醒自己,转过头往床上看过去,果然看到黑色的头颅安静的躺在那里没有动静。
“日日,你怎么了?”
又一声关心的问话在耳边响起,感觉似乎还有轻轻的热气吹过脖子,龙渊日一惊再次把眼光转回自己的身前,那张白得透明的小脸、盛满担忧的丹凤眼笔直撞进他心里,惊喘了一声他往后退了两步,紧紧的贴住衣柜忘了反应。
眼前一个鲜活真实的凌儿,床上一个安静沉睡的凌儿,一模一样的脸蛋,相同纤瘦的身材,以及与往日无异的举动让龙渊日着实惊出了一身冷汗,串进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灵异事件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看到凌儿偏过头不解的看着自己,熟悉的眼神小刺猬一般的动作,小心地把手伸向自己,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受伤,好像他要是不拉住眼前的手,凌儿会再次消失一般。
一个箭步串上前,抬手碰了碰眼前的苍白少年,感觉冰冷异常的肌肤不似健康人该有的温度,龙渊日的泪一下就流了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抱住了他,紧紧用自己的胸膛想温暖凌儿的身体,抱到怀里全是实物的触感让他更是疑惑。
不明白自己是梦没醒还是真实的场景,他顾不得许多直抱住凌儿不撒手,听到少年在他怀里闷声询问着出了什么事,龙渊日更是加紧了手臂上的力道,不断的叫着凌儿的名字,语无伦次的又是说又是笑,眼泪鼻涕全流了出来。
是灵魂也好是真人也好,他的凌儿还呆在自己怀里便是最好的安慰,就算真的灵异事件发生了,他也愿意相信是凌儿的精神体舍不下自己而产生的另一个实体,只要还会对自己笑就好了,刚才凌儿不是还帮自己打领带了吗,这样就可以了。
……领带圈?……笑……
龙渊日抱住怀里的实物开始在脑子里倒带刚才的情景,慢慢转过脸看向床的方位,隆起的丝被、黑色的发丝……慢慢拉开怀中实物的距离,上下打量着这个长得像凌儿但似乎不是凌儿的少年。
“你是谁?”
冰冷没有表情的推开怀里的人,龙渊日扯下那个领带圈,随手擦干脸上的泪水,单手扼住少年纤细的脖颈,五根手指开始用力,居高临下的瞪着这个眼熟却陌生的男孩子,大有他再不说实话就掐断他脆弱的小脖子的感觉。
“呜……笨日日……我再也不喜欢你了,咳!……呜!我继续睡…你就…高兴了是吧!你掐吧!最好掐…咳……掐死我让我再也不睁眼……呜!”
少年被他掐得难以呼吸,纤细的手腕本来还试图掰开他的手,后来见他越来越用力,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索性放弃了将手垂在身侧,哭着闭上了眼睛,瘦弱的身体因哭泣及喘不上气一抽一抽的,显得好不痛苦的样子。
龙渊日瞪大了眼,他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声音叫自己日日的音律,也永远不会忘记他的傻孩子哭的时候,那豆大的泪会以什么弧度滑下巴掌大的脸,还有一抽一抽的哭泣声,像被烫到一般缩回手,他蓦地跨到床边一把掀开了丝被。
入目一把掉落的头发和一个枕头,那头发还保持着自己之前梳过的发型,本该在床上沉睡的少年不见了踪影,略有些凌乱的床单还带着几乎感觉不出的余温,而背后还有少年抽泣着像小猫一样的哭声。
慢慢直起腰杆转身,龙渊日不敢相信般的看着蹲坐在地板上哭泣的少年,光光的头颅上有着一个明显的疤痕,新生的伤口透着淡淡的红,苍白得透明的脸可以清晰看到毛细血管,瘦到皮包骨的身体与手腕,只有那左手无名指上的太阳,仍是红得刺伤他的眼睛。
“凌儿……过来!”
龙渊日站在原地没有动,一手还紧紧的抓住丝被的一角,另一只大手摊开掌心向上,对那个蹲坐在地板上的少年呼唤着,长久没有光芒的琥珀色双眼在晨曦里透着异彩,只有那紧崩得在颤抖的身体,向少年诉说着他的激动心情。
抱住扑向自己的孩子,龙渊日紧紧的拥住他,低下头不断的亲吻脑后的伤疤、耳垂、被自己勒住红印的脖子,然后再滑到小巧冰凉的唇瓣上,一连串苦涩的泪落进彼此相连的嘴里,在彼此舌尖纠缠的时候又转为甘甜。
“啪……”
力道并不太重的一个耳光让少年的头偏向了一边,他知道自己今天醒来的淘气吓坏了男人,也知道自己睡了这么长时间留下男人一个人在恐惧里,这个耳光是男人对自己丢下他这么久的不满,也是对自己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感到心疼,可是他也觉得好委屈,又不是自己愿意这个样子的。
偏过头低低的抽泣,他一直想知道,为什么每次自己想醒过来的时候,日日总是温柔的哄着他继续睡而不是叫醒他,这一觉睡了好久好久,久到他觉得自己全身都躺疼了,久到他天天只能偶尔听到日日的声音,今天早上实在忍不住才想捉弄一下男人的。
夏凌心里很酸楚,他以为自己醒过来了,会看到男人惊喜的脸,也许会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手舞足蹈,可是他却是一下要掐死自己,现在又赏了自己一个耳光,这种行为他怎么都没办法认为是高兴的表现。
“凌儿…凌儿…凌儿……”
感觉抱住自己的男人慢慢往下滑落的身体,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里夹着让自己可以轻易感受到的痛,夏凌长时间没进食的身体经不住他拖拉,跟着滑坐在地上面对颤抖着的头颅,一片刺眼的白让两人双腿间地板上的水渍又多了一滩。
抬起手抚摸那硬硬触感的头发,夏凌现在才看到,他睡着的这段时间,男人原来黑如墨汁的头发已经变成了花白,外面一层浅淡的黑发已经遮不住那些银白了,他死命咬住自己的下嘴唇,来回轻轻梳理着那些仍在变白的头发,此时他才知道,自己和男人之间不是等了一段时间,而是跨越了沧海桑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