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利斯大气不敢出，小心地将偷到手的酒瓶藏到身后。
“是谁在哪儿？”莫拉掀开被缛，打开了床头的台灯。
“是、是我。妈妈。”亚利斯结结巴巴地说。
“你为什么在这里？”莫拉走下床来，厉声问道，“你是哪一个？”她总是分不清这两个儿子。对于她来说，他们都一样，面目可憎。
亚利斯努力做出乖巧的样子笑起来：“我是亚利斯，妈妈。”
“不要叫妈妈！”莫拉的眼神倏地变得恐怖，“我不是你妈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深更半夜的，你不睡觉，想偷什么？”
“没、没有。”亚利斯一面躲，一面藏好酒瓶。
“你手里拿的什么？”莫拉还是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目光犀利向他走来。
亚利斯急忙摇头：“什么也没拿，妈妈。”
“说了不准你喊妈妈！”莫拉抬起手，给了他一记耳光。
亚利斯摔了一跤，但手却高高举起，护着那只酒瓶。
莫拉一把夺过酒瓶，骂起来：“果然是来偷东西的！你这小杂种！说，你还偷了什么？”拧开瓶盖，就着那酒猛灌了一口，又骂道，“狗崽子，两个都不是好东西！早上你弟弟来偷，现在你又来偷！给我交出来，看你还偷了些什么！”
“没有了……”亚利斯蜷起身子，拼命摇头，“我发誓，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莫拉狠狠踢了他一脚又一脚：“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如此狡猾，如此不诚实！把你偷的东西交出来！别再让我说一次！我就说这家里隔三差五少点什么，原来是被你们偷了！”
“不是的，妈妈……”亚利斯四肢并用向高脚柜下钻去，嘴里大声喊着，“请您相信我。我没有想要偷东西。我只是……”
“你还要顶嘴！快把东西交出来！”莫拉抓过旁边的凳子砸在他背上，“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你害死了你爸爸，难道还想气死我吗？你这个恶魔、杂种、浑帐东西……”后面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亚利斯想捂住耳朵，但莫拉一遍又一遍地抽打着他，他连举起双手的力气都没有。
“把衣服脱下来，我要检查！”最后，莫拉累了，一屁股坐在床沿，对亚利斯指手划脚。
亚利斯挣扎着站起来，试着解释，但莫拉根本不听。好半天，他才放弃了祈求，慢慢去解上衣的扣子。
“快点！”莫拉忍不住又拿枕头砸他，“别磨磨蹭蹭地，我还要睡觉！”
亚利斯哆嗦着看了看她，加快动作，脱到只剩裤子，把上衣递了过去。
莫拉一把抢过来，一面低头掏他的口袋，一面又叫道：“脱光它！一件都不许剩！谁知道你把东西藏在哪里！”
亚利斯捏紧了腰带，浑身颤抖不停：“我真的没有偷东西。请您相信我……”
“闭嘴！”莫拉喝止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品性，你就是个下贱的贼！”
最后一个字，喊得尤为响亮，尾音拖得老长。亚利斯的手剧烈地抖了抖，然后一点一点，近似于绝望地拉下裤子拉链。
不大一会儿，修长的身体显露了出来，原本洁白的皮肤，现下已经被青紫布满了。莫拉并不看他，埋头翻着他的东西。
她从衣服里搜出一个小匣子，一些散碎的零钱和一张咖啡色的漂亮卡片。
“这是什么？”莫拉扬了扬匣子。
“没什么，在路上捡的……”亚利斯盯着自己的脚尖，用手捂住羞耻的部位。
“捡的？这是人类的电话，你在哪里捡的？”莫拉提高了音量，声音里尽是嘲讽，“神界不可能有这种东西，斐也不会给你买！你准是在人界偷的！”
亚利斯立即涨红了脸。莫拉说的不错，那就是他偷的。他从人界偷回来，打算在神界找个买家。人类的新奇玩意儿，总有大把的神祇愿意出高价收购。只要有人出价到20个银塔兰，他和艾欧里亚的T&G考试费用就有着落了。
“这匣子真好看。斐准会喜欢。”莫拉把匣子翻来覆去地把玩，终于不再纠结于它的来历，小声嘀咕一句，不着痕迹将它收进抽屉，又举起那张卡片，看了看，上面写着几个秀气的花体字。“伊甸之北。”莫拉抬起眼，古怪地盯着亚利斯，“这是什么？”
亚利斯的脸更加通红，他极力扭了扭身子，半天才答道：“是一个陌生人给的。他帮了我的忙，请我去那里玩。”
事实是，那个人类在他偷东西被抓时帮他解了围，并问他想不想去那里工作。
“你长得很漂亮，如果去那里工作的话，肯定能挣一大笔钱。”那人说。
亚利斯有些心动，但没有表态。神界有规定，神族不能去人界挣钱。
“你考虑下吧。”那人将卡片递给他，“如果想来，就到这里来找我。你看起来很需要钱，不是吗？”
那人的眼睛很清亮，但也很精明，它一直看进亚利斯心里去，像柄会解剖别人心思的利剑。亚利斯只觉得这一刻，心头有个角落被触动了。
“我问你这是什么？”莫拉扬起尖锐的声调，打断了亚利斯的回忆。
亚利斯身子一抖，小声说：“是、是一家俱乐部的名字……”
“什么俱乐部？”
“潜、潜水俱乐部。”他撒了谎。
“斐应该不会喜欢这个。”莫拉撇撇嘴，随手将卡片扔起垃圾桶里。然后又数了数那些零钱，总共三个铜明那。明那和塔兰一样，都是神界的货币单位，以六十为一进制。六十个铜明那换一个银明那，六十个银明那换一个金明那，而六十个金明那才能换一个铜塔兰，塔兰的计算方法和明那类似，以铜为最低，以金为最高。
一般来讲，三个铜明那就只相当于人界古代的三文钱。
莫拉对这些钱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动作迅速地将之放进自己的钱包，然后将衣服扔到亚利斯头上，吼道，“好了。没你的事了。快滚！”
亚利斯如释重负，抱紧衣服，四肢并用逃出房间，跑过整整一条走廊才敢停下来。他靠在廊柱上，大口地喘气，眼泪像要夺出眼眶。用手捂住嘴巴，低低地喘息，好半天才缓过气来，慢慢穿好衣服，尽力遮住淤青的手腕，然后又拍了拍脸蛋，将满脸欲哭的表情拍散，随即换上一副开心的笑脸，转过拐角，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艾欧里亚听见开门声，立即撑起身子：“亚利斯，你还好吧？你去了很久。”
“我很好。”亚利斯关上门，将手背在身后，“就是找酒花了些时间。”
“找到了吗？”艾欧里亚愈发紧张，“莫拉骂你了？还是打你了？你伤了哪里吗？给我看看。”
“没有。”亚利斯一面微笑一面摇头，“莫拉睡着了。她不知道。”
他走到床边，用手按了按弟弟的后脑：“好了，别说话。我要给你擦酒，快把眼睛闭起来。”
“为什么？”艾欧里亚不解地问。
“我怕酒流进你眼睛里，疼。好了，不许偷看。”亚利斯搪塞着。用盆子打了点清水放在床边，又找了张干净毛巾，一点点擦干艾欧里亚背后的血迹。
艾欧里亚顺从地闭起眼，不管亚利斯的理由多么没有说服力，他都愿意依言去做。此刻他能感觉到，那毛巾在背部轻柔地点滴游走，偶尔亚利斯的指尖会碰到他的皮肤，轻轻地，迅速地，带走他全部的疼痛。他觉得有些幸福，唇角微微上扬。
然后，毛巾被丢进水盆里。有什么东西俯了下来，压在他的身上，他稍稍一怔，立即感到一条温润的舌头覆在了背上。那舌尖轻快地打转，似要缝合他的每一道伤口。
“亚利斯，不！”艾欧里亚叫了起来，“别管它了。明天早上会好的。”
“但是今晚会很疼吧。”亚利斯按住他，又俯下身，细细舔砥他的伤口。
“那就让它疼吧。反正死不了。”艾欧里亚挣扎着想坐起来，但是后股一阵湿热——亚利斯的舌头移到了他的双丘处。他又羞又恼又悲伤。亚利斯温柔又卑微的动作，几乎要把他融化了。
眼里酸酸涩涩的，艾欧里亚强自咬着下唇，终于什么也没说。他再度闭起眼，像亚利斯期望的那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亚利斯才抬起头来，用被子将他裹好，然后躺到他身边。“睡吧，明天就不疼了。”
“亚利斯，”艾欧里亚用手抱住他，嗡声嗡气地说，“谢谢你。”
亚利斯微笑着回抱了他：“你睡吧。我在这里，没事的。”
艾欧里亚点点头，没再多说，不大一会儿房间里便响起他沉重的呼吸声。他太累了。但他不敢一个人睡。记不清是多久以前了，莫拉趁他睡着的时候，把他吊起来打了三天三夜，任谁来劝都没用。斐用尽了各种办法，才在莫拉拿刀刺穿他心脏之前及时阻止了这种暴行。
他终究没能死成，但从此有了心理阴影。一到夜晚，便自发地钻进亚利斯被窝里。亚利斯拿他没有办法，时间一久，也只有认命了。
窗户没有关，晚风轻轻地吹起洁白的帘子，趁两人酣睡之际，把月光邀请了进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