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开后,恐慌迅速漫延到了六朝古都的每一个角落,寺院里挤满了临时抱佛脚的富商百姓。对金陵这种历来富庶的大城而言,乱兵劫掠的危害往往还远在改朝换代之上,前只会一味的施以暴虐,后多少会标榜一下仁义。当然,形同野兽的通古斯人是个例外。
城楼上,马士英把罗虎拖到了一边。
听了马士英的要求,罗虎当时就傻眼了。让一群以造反起家的流贼,去保护天璜贵胃的朱家子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滑稽、更讽刺的事情了。
罗虎那种看白痴的眼神,让马士英很不受用,可他还得好言好语的给解释,:“城里的兵马太少,各家王府又不能没人看护,只好偏劳将军偏劳贵属下了。”
这回罗虎听懂了,马士英这是怕有人挟持在京南明藩王作乱了。就事论事,顺军使团的卫队还真执行这项任务的最佳人选,战斗力强,又是南明各方势力都渗透不到的外来户。
马士英随后开出的价码,却是罗虎根本无法拒绝的:“若罗将军能帮本官这一次,城下的乱兵一退,本官就在下次朝会时亲自向皇上力陈大明与大顺结盟的诸般好处。”以马士英如今的身份,一旦明打明的跳到了前台,那是逼宫了,除非弘光敢当场这个一手扶起他的这个辅。否则就只有当堂准奏一途。
不过罗虎所以会慷然应允,也不全是冲着这份回报。今天生地事情对他同样也是一个震憾,江南实在是太不平静了,不管是从大汉民族的战略前景。还是从顺朝的战略利益出,南明都需要有一个能稳得住各种势力的皇帝,现在这个朱由菘无论如何也达不到这个标准地。一句话,该着手寻找代理人了,眼下这趟差使,就是罗虎与做为侯选人的南明各家藩王最佳的接触时机,既光明正大,又有着监管的心理优势。
罗虎先造访了桂王朱由榔。
一进桂王府。罗虎就被告知。桂王病了。
在朱由榔的病床前站了约一分钟,罗虎就满心失望的退了出来,连句场面话都没跟朱由榔多说。屋里弥漫着的麝香味儿已经说明了一切,麝香不但可以避孕,将它渗进龙诞香里一块燃烧。更是这个时代最高级最强烈的催情剂!一个真正地病人是不敢时时闻着这种玩意地,除非他不想要命了。
敏感时期装病不是错。荒淫好色对上位而言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可思虑不周。行事粗疏。那就是扶不上墙地烂泥了!
比起还有些格局地桂王府。唐王朱聿键地下处就局促多了。也就三品官员地水平。门口还立着两个锦衣卫地力士。见到了成队地顺军骑兵过来地。赶紧知趣地闪到了一边。
罗虎到访时。四十多岁地唐王朱聿键正在用晚饭。看着桌上仅有地一荤两素三盘小菜。罗虎都不敢相信自己地眼睛。弘光皇帝再如何忌惮唐王。也不至于苛扣他地膳食。怎么说这也是他地堂兄。
手脚粗大脸膛稍黑地朱聿键。似是对于别人地惊讶早已司空见惯:“小王十二岁时。就被祖父安置进承奉司居住。二十八岁时才得出来。那时节一日三餐不过饼子馒头裹腹。久而久之。这脾胃习惯了粗食。一直都没能富贵起来。倒叫罗将军见笑了。
他说得平静。罗虎听得却怵着动容。所谓安置不过是为尊讳地说法。眼下这人分明是被祖父活活囚禁了十六年。囚禁地原因并不重要。关键是在是那种漫长地孤寂中成长起来地人。该有何等坚忍刚强地心性!
把饭碗里最后一颗米粒拔拉进嘴里。朱聿键将罗虎引起了自己地书房。
“罗将军有空来结识我这个闲人,怕是所谋大吧?!”严格的说,朱聿键的话不算尖锐,却点出了罗虎此行的目的,更隐隐其表明渴望与顺朝合作的愿望。至于合作的最终目的,当然是把他自己送上皇位了。
“唐王殿下就如此的迫不及待!”。罗虎淡淡的调侃道。
“罗将军的主上要是不急迫,罗将军也何必着刚到金陵就忙着翻云覆雨,孔庙那一祭可是震动了东南半壁。”
罗虎笑而不语,大家都坦诚些,未尝不是他所愿。
“如果我告诉罗将军,城外乱兵在城内有内应,将军可否会惊讶。”朱聿键的话让罗虎心里猛的一沉。
“来人!”朱聿键轻声喝道。
一个矫健的身影,从书房的暗室中一闪而出,也没见过怎么动作就来到了两人身前,国字脸,过桥的浓眉,细长的丹凤眼,分开都不稀奇,合起却堪称方正威严,正气冲天。
“罗将军,这位是郑森郑明俨,福建总兵郑大人的公子。也是钱受南钱大人的关门弟子。”朱聿键又象是在介绍,又象是炫耀的道。郑芝龙拥兵二十万,号称南天王,他的支持本身就是很雄厚的资本:“明俨,你给罗将军说说今晚将要生的事情!”
“是,殿下!”郑森冲着朱聿键深施一礼:“罗将军,吴应萁与复社的某些人,说服了上元门的(南京外城十八门之一)的守将张敬郜,又联络了江北乱兵一个姓赵的都司。他们要在今晚二更放乱兵大队进城,以清君侧的名义诛杀马士英一党,废掉了当今弘光皇帝,拥鲁王监国。”
罗虎头皮有点麻了,吴应箕好深的心机啊。白天竟在所有人眼皮下演了一出漂亮的瞒天过海。大大方方跟乱兵通了消息。想来此时座镇上元门的文官应该也是吴应箕地同党。吴应箕选傀儡的眼光也不错,鲁王朱以海的血统很远,受封也最晚,在诸王中威信最低。毫无自己的班底,当了皇帝还不由着吴某人摆布。
可吴应箕再是狡诈多谋又如何,还不是喝了眼前这个朴实英武地青年的洗脚水,民族英雄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得上的!忘了说了,如果历史不改变的化,郑森几年后就会有另一个响当当的名字,郑成功!
“假如政变成功,新的内阁辅会是谁?“罗虎现在关心的是有多少南明重臣扯了进来。
“王铎!”郑森昂然答道。
吴应箕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资望太浅。就是政变成功了,也还是隐在幕后操控为好。
罗虎转头对朱聿键道:“唐王殿下,这个消息你应该告诉马相!”
朱聿键眨了眨眼睛,竟似有几分顽皮:“马相是何等周密地人物,时下身家性命就都在城中。他岂能不备有后手,就眼前这点小风波。又何必我等多此一举。”
不用说,朱聿键所以对马士英隐瞒消息,是想用城外地乱兵来消耗马党的实力了。
说句诛心之语,也许潜意识里朱聿键更希望乱兵能够成事,那他就可以堂堂正正的逃出来为弘光皇帝复仇了。反正,郑家的快船就在江面上游弋,朱聿键一抬脚就可以上船,再怎么玉石俱焚,也焚不到唐王殿下头上。
一股深深的厌恶,突然涌上罗虎地心头。把之前对朱聿键那点好感抵消了大半。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也不管智力的贤愚。朱家子孙地眼中永远只有那把至高无上的椅子,根本不去考虑老百姓的死活,真真是一息尚存内斗不止,也不知道是不是祖上被人下了魔咒。事物总有正反两面,朱聿键对权欲痴迷,反过来也是他的弱点所在。一个过于完美的家伙是没有人敢跟他合作的。
罗虎不是没有想过亲手阻止这一切生,可朱聿键会让他就这样离开这间屋子嘛?答案自然是否定的。除了蓄势待的郑森,暗室又还有几个唐王府的死士?他是真后悔一时托大没有把罗翼也带进来。
证明自己的实力之后,朱聿键反倒不急着谈具体地合作事宜了。
他不急,罗虎也不急,反正一切都得今天晚上这关再说。
时间在闲谈中,一刻刻地流逝,直到外间传来一阵声势极大的喧闹噪杂,三人才来了精神,心下千言万语,可归根结底就两字,来了!
可形势却似乎不大对头。
侧耳听了片刻后,郑森霍然起身,仓促间竟然带倒了身侧地香炉:“厮杀的地方不止是正东的上元门,还有正南的凤台门!”
罗虎与朱聿键面面相觑,从对方的眼神读到了一丝慌乱,乱兵从一个还是两个城门进城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现自己的掌握的情况并不象想象那样精确。
更可怕的事生了,少时之后,皇城燃起了大火。
罗虎大步的向外行去,他知道此时不管他做什么,朱聿键顾不上阻止他了。原因很简单,事态已经严重到了令人指的地步。
吴应箕的计划没有有关皇宫的行动,不是想不到,而是复社根本没有这个力量。皇城那是原南京镇守太监现任东厂督公韩赞周的地盘,素来与外廷不是一个系统,或许世系南京根深蒂固的几家开国勋臣联起手来能在宫里制造些乱子,可更大的可能是哪家强势的藩王做的。而朱以海是绝对没有的这个能耐的。
老天,这摊混水里到底有多少人在搅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