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运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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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虎一迈进灯火通明的御帐,就对上了一张极具喜感的圆脸,却是以往从未出席过军议的吴汝义,当时罗虎便心下一沉,这位‘六宫都总管’另一个身份可是顺军老营总监查,也就是政治保卫局的干活,只是此人行事太过低调,以致大伙平日总是不自觉的忘了这一点。

    其时,高踞御案的李自成专心致志的正读着《资政通鉴》。这却不是故做姿态,若非刻苦好学,他怎么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鼓交三更,众文武齐聚,李自成轻轻合上书卷,吴汝义会意的拿起了御案上的一份文书:“臣马世耀……”

    只这么一个抬头,便让帐内寂静了许多,巫山伯马世耀是时下的潼关镇守,做为西京乃至全陕的南大门,潼关的重要大家都清楚。

    “……今日辰时初刻,东虏数千精骑驰抵禁沟,并窥我十二连城。强虏前锋已至,大队何远,观我战兵不满万人,为策万全计,还请陛下早发援兵。永昌元年九月二十八辰时四刻。”禁沟与十二连城都是潼关的外围屏障。

    吴汝义一念完,便束手退回了李自成的身后,一副厮养仆役的做派。

    刘宗敏轻快的笑道:“马鸽子也就是嚷得凶,他那一时还出不了大事!我算着多铎的步卒要到潼关怎么还得五天,炮队怕是还要再晚上一两日,光是骑兵,就算来上两三万,也撼不动潼关城墙分毫。”

    “可怕不是清兵?”李自成眉眼间的伤疤扭做一团,把一封密信摔到了刘宗敏的身前。

    捡起粗粗一阅,刘宗敏便破口大骂:“养不熟的狼羔子!

    他这一骂,大家都明了了七八分,待到密信传到各人手上,果然是吴汝义在潼关的眼线密报,说是近日马世耀幕中有人与清军细作往还甚密,还说有迹象表明,马世耀也牵扯其中。

    “老吴,别是你手下的小崽子给马鸽子上的烂眼药吧。”郝摇旗质问道。马世耀原是他的副将,据说两人还是连襟。

    吴汝义只是傻笑,宋献策慢悠悠的道:“以我看信上所说多半是真有其实。马世耀统兵有方不假,却是八大王(张献忠)旧部,身上毛病不少,见不得真金白银,耳根子又软,鞑子若肯许以重利,把他拉过去是完全可能。”

    “军师说得对。小事精明,大事上糊涂,马鸽子就是那号人。”刘宗敏的附和无异于一捶定音。他跟宋献策都认准的事情,李自成推翻起来都费劲。

    再说,能把密信拿出来公示群臣,本身就已经说明了李自成的态度。

    确认了马世耀的叛变可能,应急手法无非两种。

    一种假设在马世耀尚在犹疑上,那就是设法给予震慑,使之不敢轻举妄动。一种是马世耀已经把潼关卖给了清兵,那顺军就必须考虑千里回援西京的问题。而最好的震慑方法和回援西京的前提条件,其实是合二为一的,以最快速度的解决阿济格残部!

    换句话说,坐待敌毙的算盘打不成了,现下的顺军同样需要时间。

    刘宗敏浓眉一拧,猛的一拍大腿,却痛得自己直眦牙,他的伤势还远没有好透了:“那就明日决战,眼下咱们疲惫鞑子便疲惫,士气上咱们还有占了大便宜。”

    “那好啊!天一亮,咱老子就吃肉去,这打头阵的差使谁也别跟咱老郝争。”为了挽回之前丢掉的颜面,郝摇旗显得格外勇猛。

    不过,想他这样乐观人却也占了多数。

    罗虎本不愿再出风头,见此情形,却又不得不站出来‘浇冷水’:“阿济格的是残了,却不是肥肉,而是一把硬骨头。不知大家注意没有,今日一战,鞑子固然_38605.html损失了大批‘汉军’,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对清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损兵多了反是好事,诸将都搞得一头雾水,只有李自成从眼睛里笑开了,先前清军中汉人兵卒的成分太高,手握重兵的汉将们已有尾大不掉之势,现在损失了大批汉人兵卒,阿济格对整支军队的控制力比之前反而大大加强了,就似一个收紧的拳头。能混到这个位份上,没一个不是人精,时间稍长,帐内的所有人就都品出了个中三味,对清军的轻视之心不敢说荡然无存,至少收起了大半。

    稍稍沉默一会,话题便转到了明日的大战上。

    头一道难题就是如何才能让察哈尔人的一万二千骑加入主战圈,而非在战圈之外欺软怕硬的游斗一气,后者几乎是察哈尔人明日肯定会做的事情。

    大多数情况下,盟友总是比敌军更难对付的,商议了好一阵,众人仍是一筹莫展,最后居然有人跑题了。

    “榆关伯,你不是已经安排了人马袭拢了科尔沁草原,吴克善怎么还不回去看家,科尔沁人要是走了,鞑子骑兵就少了近一半,这打仗可就好打多了。”

    一句看似题外的话,却给了宋献策极大的启发,一丝狡黠流星般从他脸上划过:“其实要察哈尔人帮咱们打硬仗,倒也不难?”

    一时间,所有人都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这个矮子。

    “山人自有妙计,到时便知!”宋献策却卖起了关子。

    好在,众人对他这种‘诸葛病’早就应以为常,便也不再追问。

    第二个为难之处竟是兵力不足,这可不是玩笑,以一倍于对手的军力取胜不难,可全歼却又不哪么容易了。

    “咱们手上不有七八千被俘的清军汉兵,正好让其为咱们上阵撕杀,也好为他们自己赎罪!”李双喜的提议充满了另辟蹊径的创意,可实施起来难度何止是高,怎么听都有点天方夜谭,要知道这些人可是才被俘一日。

    刘宗敏斜着眼睛扫了一下李双喜,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

    李双喜再好脾气也受不了这种刺激:“父皇,儿臣敢立军令状,若有闪失当受军法。”

    他这一立军命状,连李自成都不再说什么了,更何况他人,只是都在奇怪,一向腼腆的李双喜那来那么强大的自信。

    散帐时,李双喜借着与罗虎并肩而行的机会,小声抱怨道:“震山,你出的好主意,这下我可是被放在火上烤了。”

    罗虎却是胸有成竹:“我的太子爷,放心吧,我保准让你出个大风头,好好堵一堵那些倚老卖老的家伙的嘴。”

    罗虎回到自己帐中时,传令骑兵正从中 文首发御营向各处疾驰,清脆的马蹄声踏破了拂晓的宁静,十万军士将会被从熟睡中唤醒,投身到浩大的战事中,尽管对这场战事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胡汉气运的消长,可对于大多数士兵而言,不过是又一次生死之间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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