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柔声道:“英,你已经负了我一世,怎忍心再负我一世?就算今生又是她先找到了你,但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手了,我再也不会让自己轻易错过,你很快就会见到我了。”
石中英却仍是有听没有懂,心中的疑云比桃林中的迷雾还要浓重,抬起头正要再问时,女子握着他的手忽然一紧,蓦地扑上来似乎要拥抱他,石中英马上疾速后退了两步,他冷情的天性和习武之人的本能使得陌生人很难能接近他,更徨论亲密接触了,几乎不假思索便做出了这样拒绝的反应。
女子摇头轻笑着叹息道:“英,你的性子还是那么冷,还是不爱被人近身。”
石中英从不习惯陷入这种无法掌控的情况,迷惑中逐渐升起一丝怒意,冷冷道:“你到底是谁?”
女子轻笑道:“如果你肯让我抱一下吻一下的话,也许你就会想起我了……”猛地一扑直冲进他怀里。
石中英又惊又怒,急忙要甩脱她,却忽然脚下一空,扑通一声竟好似跌进了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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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中英用力一挺身钻出水面,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浴缸里,原来他方才靠在浴缸上不知不觉睡着了,这才不小心滑入水中而惊醒。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感到原本温热的水已经变成了凉水,不由暗咒了一声,该死,怎么会做这样奇怪的一个梦?
他起身出了浴缸,走进淋浴间,打开淋浴开始冲洗身上的泡沫,温热的水流从他光滑的肌肤上滑下,抚摩着他的全身,隐隐有种很奇怪的微妙感觉,似乎梦中女子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仍然在看着他。
石中英怔了一下,用力甩了甩头,恼火的关了淋浴,走出来拿起一条大毛巾草草擦干了头发和身体,顺手拽下一件白色浴袍穿上出了浴室。
走到卧室的酒柜前,拿起杯子倒了杯白兰地慢慢喝下,然后又倒了一杯,连喝两杯仍是心中烦燥,干脆拿过一瓶威士忌倒了大半杯仰头一饮而尽,烈酒入喉,热辣辣的感觉甚是爽快。
放下酒杯,石中英长长出了口气,情不自禁又想起了方才的梦境,梦中那女子的容貌他始终不曾看清楚,但那幽怨的眼神和轻柔的笑语,还有最后那个火热的拥抱,却真实得令他无法马上忘记。
石中英沉思了半响,不得其解,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一点多了,但他却毫无睡意。
他又想起了在梦中看到过的那张花笺,不由蹙起了眉头,转身出了卧室。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小灯,石中英踌躇了一下,沿着弧形楼梯走上三楼。
夜阑人寂,无人居住的楼上更是一片漆黑悄静,他对家里的房间格局自是十分熟悉,黑暗中仍是准确的来到他和弟弟专用的书房前,拨开珍珠帘子进去,伸手点亮了灯,整个书房立刻一片明亮。
石中英走到宽大的紫檀木书桌前,在一叠上好精致的花笺上拿下一张铺好,随手将珍稀的田黄石麒麟镇纸压在花笺的右上角,打开古色古香的歙砚盒,拿起名贵的松烟徽墨在砚台里熟练的磨好墨汁,从碧玉笔筒中拈起一支极品狼毫,然后在紫擅木椅上坐下,饱蘸墨汁,掭好了笔尖,略一沉吟便落笔下来,花笺上渐次出现了几行流利清俊的行楷,工整中透出潇洒的英气,一如其人。
“問君無情或有情,夢裏花飄零。今世緣淺,期約後世,暗記前生。”
石中英轻轻将毛笔放在笔架上,看着花笺上的诗句,这就是他在梦中所看到过的,不仅诗句记得清楚,连字迹他也记得,就跟此时他所落笔写下的一模一样。
他虽天性好武,但因家风使然,从小就和弟弟接受了正规系统的中式传统教育,不但熟习琴棋书画,而且经史子集、诗词文赋也无不精通。
他凝视着花笺上的诗句,以他对古典诗词的了解,知道这应该是半阙《眼儿媚》,但在他所熟知的历代诗词文集中却不曾见过,这到底是谁的诗句,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梦境里?或者……他忽又想起了梦中那女子所说的话,难道……这真是出自他的笔下么?
石中英的眉头皱得又紧了一些,暗道:“荒唐,这怎么可能?”他虽文采出众,也常与弟弟以文为戏,诗词相和,但以他的性情是不大可能做这种婉约词的,若说出自弟弟的笔下倒还有几分相似。
他起身索性抓起花笺揉成一团扔进了纸篓。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也许是冷情的天性,也许是保护自己的本能,反正他不打算再深思下去了,决定把那荒诞不经的梦境抛到九霄云外,再也不要想起。
石中英关灯走出书房时已决心要让自己赶快忘掉梦中的一切,那不过就是一个离奇的毫无意义的梦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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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石中英陪弟弟在大厅的落地窗下喝茶聊天,石中玉靠在沙发上,怔怔的望着窗外出神。
石中英放下了茶杯:“阿玉,你怎么了?”
石中玉心不在焉的道:“没什么,有些心烦。”
石中英道:“是不是功课太紧了?叫你不要总是看书,自己的身子也不懂得多爱惜一些。”
“不是看书的事,而是……”石中玉踌躇了一下,似乎不知该怎么说:“唉,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石中英微笑道:“哦?心情这么不好,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石中玉嗔道:“你胡说什么?”
石中英笑道:“喜欢你的女孩子那么多,难道你一个也看不上?”
石中玉回头瞪了哥哥一眼:“你放心,在你没有女朋友之前,我是绝不会有的。对了,哥,你还没告诉我那个女孩子是谁呢。”
石中英微怔道:“哪个女孩子?”
石中玉笑道:“就是在车赛上热情拥抱你而让你成为当红明星的那个女孩子啊,你到现在都还没说她到底是谁呢。”
石中英微一蹙眉:“我都说跟她毫无关系了,你怎么还不甘心?算了,还是说你自己吧,告诉哥哥,什么事让你这么心烦?”
石中玉懒懒的倚在沙发上:“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好烦,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石中英道:“依我看一定是累了,下星期有考试,这几天你总是偷偷看书,以为哥哥不知道么?”
石中玉歪头想了一下:“哥,陪我出去散散心好么?我忽然好想出去走走。”
“也好,我正怕你闷出病来呢。”石中英起身道:“去换衣服吧,我叫阿诚备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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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石中玉也不说要去哪里,始终闷闷不乐,一副心烦意乱的样子。
石中英放慢车速,关切的道:“阿玉,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心事重重啊?”
石中玉微恼道:“哥,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今天好反常,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发生,我……我只觉得心里好慌……”
石中英不由有些紧张:“你的心很慌?是不是又发病了?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石中玉急忙解释道:“不是,我没有生病,我只是……我只是想要去一个地方。”
石中英道:“什么地方?”
石中玉望向车窗外边,茫然的看着各种建筑和人群一一经过:“我不知道,我想……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去一个地方,可是……那是什么地方呢?”
他的口气很迷惘,充满了疑惑,目光游离如梦的在街道上逡巡,无意识的不知在寻找什么。
石中英心头一震,也莫名奇妙的警觉起来,他们兄弟一向心意相通,弟弟的不安已强烈的感染到了他,使他也不由自主的开始心烦意乱,预感到今天似乎真的有什么事要发生。
石中英沉默了一下,劝道:“阿玉,我们还是回家吧。”由于他也敏感到了今天的不寻常,出于对弟弟安全的考虑,自然不愿意让他遇见什么危险情况,只想尽快将他送回家。
他们兄弟俩自幼心有灵犀,他完全感受得到弟弟的心情,他们互相之间都可以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而正因为他读懂了弟弟心里的忧郁彷徨,所以才下意识的也想要躲避,至于要躲避什么,两人却都不大清楚。
石中玉一直望向窗外不说话,石中英却忽然停下了车,微蹙起剑眉也望向窗外,他本来是要回家的,可为什么竟不知不觉把车子开到了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对香港的地形基本上了如指掌,但似乎并没有来过这里。
石中英正要重新开车离开,石中玉却忽然道:“哥,我们下车看看吧。”
石中英道:“阿玉,你知道这个地方?”
石中玉动手解开安全带:“没有,可我觉得我今天要找的地方就是这里。”
石中英还来不及再说什么,石中玉已经推开车门下了车,他只好熄了火,拔下钥匙,随后下车跟上弟弟。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