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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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日子说不上悲痛,人总是要面对现实。时间只是像流水般一过去,但雷鸣的神志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清醒,他活了二十岁,从未有像此刻的心态那样,是果敢坚决的淡定。他将所有的时间几乎都花在了器材库后的小山坡上,他像播种一样挥洒着汗水,让那些液体和着地雷的钢铁味,一起埋入地下,又挖起,一起被组合,又被拆卸。

    他感到每天的时间过得越来越慢,实际上是他自己的双手越来越快。

    有那么一天,天气还是特别的炎热,天空里是斗大的一个太阳,一个陌生的小女孩跑到山坡上看雷鸣训练。小女孩大概6、7岁的年纪,长得煞是可爱,眼睛是话梅核子般的圆眼睛,鼻子像小香蕉一样微微翘起,嘴巴却不是樱桃嘴,稍微大一些,但嘴唇很薄,两道眉毛又黑又细,像用碳笔画出来似的,皮肤却是出奇的白,一白遮了三丑,何况她根本就不丑,于是当小姑娘站在草坡上的时候,就像一朵花绽放在绿草地上。

    雷鸣穿着迷彩服,正在埋头用双手刨土,忽然觉得似乎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他抬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看到了那个站在草坡上的小女孩。小女孩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雷鸣,眼神如水晶般纯透无邪,就像一双婴儿的眼睛。

    小女孩就站在距离雷鸣10米左右的草坡上,认真地看着满脸汗水的雷鸣,好象在看自己的哥哥。

    雷鸣冲小女孩笑了笑,又弯下身,继续和土里的地雷较劲。就像一个艺术家在创作中涌现出灵感的过程一样,雷鸣埋设的地雷用了十八根雷弦,而这十八根雷弦的布设,全部来自于雷鸣的突发奇想,他把雷弦架设在了违背常理的位置,比如在这枚地雷后方十米的枯枝里,这样前面的敌人一旦幸运的迈过地雷,踩在了枯枝上,地雷照样可以杀伤后面的敌人,这枚再普通不过的72式防步兵地雷,就变为一枚诡雷。现在的雷鸣一边给自己出设难题,一边又要解开自己的难题,已经成为了一种矛与盾的结合体。他依旧和自己较劲,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用地雷来体现他的力量。

    只有在埋雷拆雷的时空内,雷鸣才能拥有一种重回往日的幻觉。泥土,地雷,雷弦,火药,探雷针…这一切都在呼唤着雷鸣只有在11号哨卡才能拥有的熟悉感。从前,他就在这样的土地上,在宁锋的指导下进行训练,随着他的指挥而行动。宁锋通常是坐在一块大石头或者站在一颗倒塌的树干上,而雷鸣则趴在土地或草地上,从低向高抬头看着自己的班长。也许班长刚才还在笑着和他说话,恍然间就会用一根树枝轻轻敲自己的屁股,接着传来这样的声音,宁锋的声音:

    “不对啊,你这样会炸死自己的,你得用心啊,快点,准点!”

    现在雷鸣用双手挖开了草地,草地被扒开了膛,剖开了腹,就像雷鸣见过的尸体,那些被他打死或者被宁锋老鬼打死的尸体,他在也想象不出美好的事物了,起码在此刻,他的脑海中只有浓浓的血腥味儿。

    一只小手的出现打破了雷鸣的回忆,他鼻子里哼了一声,抬起头来,看到那个小女孩站在自己面前,手里握着一块花手帕,脆脆地说道,

    “叔叔,擦擦脸。”

    雷鸣听了这话,心里暖了一下。他从地上爬起,蹲着接过了手帕,那手帕带着洗衣粉的清香,这股香融入雷鸣的血液,变成了一股酸涩的暖流,这种情绪如同一个淘气的孩子受到母亲意外的奖励,雷鸣顿时眼圈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这个素味平生的小女孩竟然让雷鸣感受到了长久未有的关爱。是的,最后一次有人递给雷鸣一张手帕擦汗,是他自己的妈妈,之后,再无其他。

    小女孩奇怪地看着雷鸣,雷鸣赶紧擦了擦眼睛,笑了起来,笑得格外灿烂。

    “谢谢你,小妹妹,你住在这附近吗?”

    雷鸣知道自己的脸上都是泥都是土,实在_4460.htm不忍心弄脏了小女孩的手帕,只是象征性的擦了擦,把手帕还给了小女孩。小女孩接过手帕,却做了一个让雷鸣意想不到的动作,她拿起手帕,将雷鸣脸上的泥土轻轻擦掉,一边擦还一边说,

    “叔叔没擦干净,我替你擦。”

    雷鸣一下子楞在了原地,他静静等待小女孩给他擦完脸,而后眼眶泛红地问,

    “soudu.org孩子,你家住哪里?”

    “我的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我是和妈妈来的,妈妈在那里。”小女孩指了指山坡另一侧的村落,奶声奶气地说,“我们是来看奶奶的。”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个呼喊的女声,雷鸣站起来,看到山坡另一侧站着一位穿着黑衣的少妇,正冲着小女孩招手。

    小女孩应了一声,转身就向自己的妈妈跑去。雷鸣裂开嘴笑了笑,冲那少妇招了招手。

    雷鸣望着母女俩的身影消失在山坡下,才缓过神来,无意间低头看到草地上盛开了一朵小花。

    那块花手帕害羞似地躺在雷鸣面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