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宁锋却将探雷针视为自己的至宝,他暗暗运指如飞,在草地上娴熟得拆着被他发现的地雷。他的八根手指就像长了眼睛一般,在月色朦胧的夜里弹着一首生死歌。
十分钟后,宁锋已经拆除了三枚“58”式地雷,来到了雷鸣的身边。他的身后,已经开辟出一条用树枝做成标记的安全通道。
宁锋拆除了三枚地雷的引信,站起来将已经失效的地雷扔了出去,而后趴下来,趴在了雷鸣的身边,低声说,“别动,最后坚持一下。”
雷鸣不是不想动,而是整个身子早已麻木,压根动弹不得。他已经保持同一个姿势在地面上趴了半个多小时,虽然有草地的支撑,可由于紧张和恐惧,全身肌肉收缩得像绷紧的橡皮筋,身体内的血液似乎全部凝固住了。现在的雷鸣除了能感到自己的呼吸外,几乎没有了任何知觉。他的大脑逐渐变得空白,有一种十分恶心的呕吐感渐渐从胃里向外翻,嘴巴里又苦又涩,他迷迷糊糊地感到,自己可能开始脑缺氧了吧。
天空渐渐泛出了鱼肚白,从漫无边际的黑色之中曼延出了一片片的灰。在太阳尚未升起的时刻,这种阴险的灰色让人的心情有了一种压抑感。宁锋习惯性地抬头望了望天边,他习惯在生死之交的时刻看一下天,他虽然有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的自信心,但是为了那剩下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还是要最后看一眼天空,算是一种隐忍的留恋。
这种留恋是埋藏在心底的,而不是在心里的。
宁锋双肘拄地,一片沾着露水的草叶温柔地划着他那岩石般的下巴。他的神经已经感觉不到这种细致的痒,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他的手中,他的手中,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多了一把墨绿色的小钳子。小钳子像只小猛兽般地张着嘴巴,露着寒光闪闪的兽牙,在宁锋手指的操作下,张牙舞爪地向一根细细的拉火钢丝奔去。
此刻,雷鸣的眼睛里升起了一片薄薄的雾气,五腑六脏如同被搅拌过的一般,一个劲地摇晃。他知道这一刻是自己和宁班长性命攸关之际,硬生生忍住强烈的眩晕感,不让自己动弹一分一毫。
没有火光没有硝烟,一切安然无恙。
一滴晶莹的汗珠从宁锋的额边鬓角轻轻滑落,他不由自主地收缩胸膛,微微吐了一口气,而后慢慢用手去拿那颗断了线的绊发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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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拿起那枚绊发雷的同时,他忽然听到了一阵咝咝的响声。
雷鸣也听到了,但他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是耳鸣带来的副效果。
宁锋的手轻轻抖了一下,他知道那是什么发出的声音。
老鬼在草坡上看得真切,微微变色,一抖袖口,一枚闪着青光的飞刀就已经滑到了手掌之中。
他猛地扬起了手。
可是飞刀并没有出手,老鬼的手缓缓放下了,他的额头上露出了根根青筋。
因为…
因为一条黑灰色的毒蛇已经悄悄游上了雷鸣的脊梁,他怕刀不留情,伤了雷鸣。
毒蛇微微昂起头,张着大口,白毒牙在灰色天空和绿色青草的映衬下分外夺目,那条火红的毒信子正在疯狂地咝咝作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