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班的路上,施雨回想着邱妍早上的态度,心里突然感觉到了什么。
他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今天早上,自己只顾得一个劲的讲自己的想法,却没有过多的去观察、考虑邱妍的表情和心里变化。今天,邱妍的情绪明显与以往有很大的不同,平日里快言快语的她,今天为什么如此沉默?难道是她对要接孩子回来有异议?不对啊!邱妍对云起是很喜欢的,前几天,还曾经和他提过,没有孩子的家庭不是一个完整的家,两人前阶段也有过接回孩子的想法……那今天是为什么呢?如果邱妍真的不接受孩子回D城上学的现实,那以后的两人之间将存在太多难以解决或不可预料的事情、问题和矛盾……
一路上,施雨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甚至在厂门口路遇同事和他打招呼时,他都没有反应。
到了车间后,心事重重的他,草草处理、交代完日常工作后,就急忙地关上自己办公室的门,拨通了邱妍的手机。
手机接通后,施雨又一次的将自己的打算和盘说出,又很正式询问下邱妍的意见,好半天后,沉寂好长时间的话筒那边,才传来邱妍略显疲倦、淡淡的声音。
“你都打算好了,还征求我什么意见,反正是你儿子,你想怎么安排都行。”邱妍说。
“我怎么听你今天的态度不对啊,以前我们不是也说过接孩子回来的事情吗,还是你提议的,再说,你不是也很喜欢云起吗?他对你不是也像见了自己的亲妈妈一样吗?”施雨问道。
“我是喜欢这个孩子,可他毕竟是你的亲儿子,我就算付出再多又有什么用,到什么时候我都是一个后妈,都是白养……”邱妍提高了声音说。
“你怎么能这么想,难道世上每个人抚养孩子都为了什么目的?孩子长大以后什么样,我们谁也说不清,那是他长大后自己的事情,但是,既然生了他,我这个当爸爸的难道就不应该尽到责任?难道就应该让他永远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施雨打断邱妍的话,大声的反问着。
“那我应不应该尽到责任,我孩子就在离我不远住着,我还没养呢,以后每天让我去面对别人的孩子,你让我怎么想,我心里能平衡吗?我同学昨天就说过,自己的不养,别人的……”邱妍大声的喊道,还未说完就被施雨大声的喝断。
“邱妍!”
施雨又听到邱妍提到了她的那些同学,一下明白她为什么和几天前的变化,他听到这里彻底沉不住气了,他愤怒的冲着话筒大声的喊着邱妍的名字,喝断她接下来的话,然后带着吼声似说道。
“我告诉你,少提你那些所谓的狗屁同学。从我们刚在一起时我就和你说过,我是孩子的抚养人、监护人,虽然那时他不在我身边,但早晚要接回来,他的妈妈只顾自己不要他,我不能,绝对不能!”
“你喊什么,好,接孩子行,那我也把我儿子接来,要养一起养,要不就谁也不用接,你看着办吧……”
邱妍在电话那边尖着声音也大声的喊道,然后还未等施雨说话,就“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你是不是无理取闹……喂,喂……”
施雨刚准备继续争吵下去,但听到的却是那端传来挂线的声音,怒气顿时冲斥到他的大脑,他胸腔似乎都被愤怒一下燃烧起来,满腔怒火鼓鼓的却没处发泄,气愤的他冲着话筒大声的骂了一句后,然后就将自己的手机,狠狠地摔到办公桌对面的墙壁上,转身站到窗前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过去了很长的时间,看着窗外远处蜿蜒而去的鸭绿江依然静静地流着,施雨情绪也逐渐冷静、稳定了下来。
他回想起当初和邱妍在一起后,两人曾谈论过关于双方孩子的问题。
邱妍的孩子是她与前夫离异后,被判给了男方,主要是两个原因:一是她前夫家虽然是兄弟俩人,但到他家孙子这辈,只有他和邱妍的孩子是个男孩,孩子爷爷奶奶传宗接代的老观念,绝不允许自己家的独苗被别人抱走;另一个原因就是,邱妍在离婚后住进了独身宿舍,自己的确也没有wWw.能力独自抚养一个孩子,也就放弃了争取抚养权的打算。
当施雨与邱妍走到一起后,他对邱妍定期去前夫家看孩子,给前夫送抚养费这件事情上,每每看到现在已经是自己的女人,又去面对她前夫时,他心里其实也并不舒服,但他表面却并未流露出任何不快,他总是自我安慰着,认为邱妍这样做,才是一个负责任母亲应该做的事情。
后来两人经济条件稍好点后,他还曾鼓励、支持邱妍增加抚养费数额,要经常带孩子到家或出来一起玩玩、一起吃顿饭,对培养下感情。施雨认为,两人离婚伤害最大的就是孩子,虽然你已不是孩子的监护人,但他毕竟是你的亲生儿子,这样做也尽可能弥补一下孩子心里,因对父母离异而产生的阴影,邱妍对施雨的理解和支持也始终很欣慰和感谢。
但是有一点,就是施雨都一直认为,邱妍的孩子和自己的儿子施云起在今后的生活中,或者说对于他俩这个新组建的家庭来说,有着根本上的不同。不是对于两个孩子身上存在什么偏见,而是他始终认为,她的前夫是孩子法定的抚养人,做为邱妍该尽的义务和责任也都尽到就可以了;同时,他前夫及家人也不可能将他家的独苗让给邱妍抚养;而自己呢,却是云起的监护人、抚养人,自己至今也没有做到应尽的责任,所以,将来云起一定会和自己一起生活。
他也从来没有想到,邱妍还有将来把孩子带到自己身边这样的想法,今天听到邱妍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还把接她儿子与云起回来做为一个附加条件……想到这,他不禁心里顿时又激动起来。
此时,施雨也为自己在以往对待她儿子这个问题上,那些不明确,甚至是有些让邱妍误会的暧昧态度,而深深地懊恼不已。
冷静之后,施雨决定将不再与邱妍商议这件事,这个周末就回滨城接回云起,如果邱妍能够接受孩子的到来,就同以往一样,继续好好的一起生活下去,如果……他的选择一定是儿子――施云起。
想到这里,他急忙去找自己的电话,准备和滨城的母亲商量一下接云起的事情,这时才发现,刚刚由于自己气头上的一时冲动,自己的手机已经被他摔得七零八碎,而办公室的座机还不能拨打长途。
看着散落在地上的手机碎件,施雨懊恼不已,这个电话还是今年他生日时,邱妍和他一起选购的生日礼物,两千多元的费用,对于他俩现在的条件来说,也还是一比不小的开销,而现在却让自己一时的冲动,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给毁掉了,施雨心里暗暗地后悔、懊恼,他不禁又想起和邱妍刚刚的通话,心中已稍稍平息的怒火又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他狠狠地把拳头砸在自己办公桌上的玻璃上……
在公司职工医院里,施雨撵走了送他来的车间同事,自己独自在医生给包扎完受伤的手后,并没有回单位,而是回到了自己家里,烦燥的他在家躺了一天后,一直临到傍晚时,他拨通了窦海等几个朋友的电话。
今天晚上,施雨并没有如以往一样去接邱妍,而是和窦海、许浩风俩人一起找个路边烧烤摊喝酒,三个哥们由于彼此工作都忙,也有一阵子没有一起喝酒、聊天了。
那天,施雨隐瞒了手受伤的真正原因,哥仨边聊边喝一直到很晚。
当施雨说出自己要接孩子回来上学的打算时,得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就是窦海的一个从小就一起长大,相处还不错同学的妈妈,就是施雨现在所在学区一所小学的校长,得知这个消息,施雨不禁高兴得和窦海多喝了好几杯,惹得坐在旁边的许浩风忿忿不平。
那天很晚后,施雨才回到家,一开门时发现,邱妍已经自己回来了。
他立即装出一副步履踉跄,已经喝得很多样子,并不理会邱妍的问话,鞋子也未换,粗声豪气的走到屋里,“呼通”一下跌倒在床上。
邱妍默默地帮施雨脱去鞋子,然后就转身走出卧室,一会工夫,她端着一杯刚刚冲好的蜂蜜水,拿着一条湿毛巾走了进来,施雨一直偷偷地观察着她,看到她进来后,急忙闭上了眼睛。
“其实,我知道你并没有喝多,你回来之前,我刚刚给窦海打了电话。”
邱妍静静地坐在床边好长时间后,才轻声的说道。
施雨心里一惊,不由得埋怨窦海多嘴,心里还暗暗地想:看来,这朋友关键时候还真是用来出卖的……
但是,想归想,他还是把眼睛紧闭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继续装醉。
“你今天在单位的事我都知道了……”
邱妍看施雨还赖在那不动,就接着说。
“我和你撂下电话后,我也挺后悔的,的确,云起和宝宝(邱妍儿子的小名)两个孩子情况是不一样,我今天又有点无理取闹了,你接云起回来是名正言顺的,当初孩子就判给你;而宝宝要来我们身边,对你、对外人来说,总是有些说不过去。”
邱妍说到这儿停下来,她轻轻抚着施雨的伤手,接着又难过说着:
“我后来给你打了好多电话,都无法接通,就把电话打到车间了,从办公室的人那,这才得知你电话摔碎了,手也被划伤而去了医院,他们也不知道你是什么原因气成这样,但我知道你是为什么……”
施雨听到这里,不禁心里暗暗叫苦,他知道邱妍和车间的人都很熟。自己的一时冲动,以后在车间不知道会留个什么印象,明天上班一定好好嘱咐一下知道自己这些事的人。
“我其实也很喜欢云起,尽管他不是我亲生的儿子,但这个孩子和我似乎天生有缘份,说句实话,他也的确比宝宝懂事、乖巧、待人亲。”
邱妍转开刚才的话题说起了孩子,施雨听到这里,不由得睁开眼睛注视着她。
“过几天,我们就一起去接他回来吧,宝宝毕竟还有他爸爸,我还能经常去看他;而云起却够可怜的,那么小自己妈妈就不要他,做为抚养人的爸爸又不在身边,他的确应该回到咱家,回到自己爸爸身边,何况他又和我那么亲近。”
说到这里,邱妍眼里不自觉地涌出了眼泪,施雨也说不清她的眼泪到底是为云起,还是为宝宝而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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