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太太!”正在给我做新娘妆的化妆师们突然都毕恭毕敬站直身子道。
“嗯,辛苦大家了。”
伯母优雅走进来,映在镜子里也是说不出的雍容贵气,好像是浑然天成。要不然怎么连他也会一样呢?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个儿子会打洞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了吧?!想到这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随着我一声偷笑出声,室内所有的人无一不怔怔地看着我,眼里有惊羡、有讶异、有惶恐……更多的似乎当属钦佩。
“你们都出去吧。”伯母一声令下,似乎所有人都像在犯某种错误时赫然惊醒般不约而同收回目光垂下眼帘。然后一随人都悄然无声的走出去。
虽是讶异,我也只是把这些放在心里,不愿去深究。或许是我害怕失望……
“对我儿子这么满意?”
“啊?”满意什么?
望着她少带调侃味道的面孔,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心下当知她定是误会了,但也苦于找不到好的解释,顿时脸羞得通红。只得诺诺道一句:“伯母!”
哪知拖长的语调,在她看来竟是小女儿家被道破心事时的娇羞。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该打!怎么还叫伯母?”
嘴上虽说得严肃,柳眉也微蹙着,但眼里竟满是宠溺的味道。不由得心生恍惚,“妈……”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眼角已经湿润了……
妈妈,多么遥远又多么熟悉的词……妈妈,多么亲切有多么陌生的感觉……妈妈,多么清晰有多么模糊的面孔……妈妈,多么渴望能喊出来又多么害怕被喊出来的难过……终于,我喊出来了,终于,妈妈这个词离我不再遥远……她给我的感觉真的不比一个母亲的少……
“哟,喊一声妈妈就高兴成这样,看来我儿子是真的很出色啊!呵呵!连我这个做母亲的都跟着沾光喽!”
“妈!”被她一说刚刚零乱的情绪顿消,退却的绯红再次涌上脸颊。我当时竟然都没有发觉到自己在喊她妈妈时的顺口、快速,没有一丝别扭尴尬,一切似乎都那么自然,那么合乎情理……
“好好好,不说了。”她收起脸上的戏谑,换上一贯温雅的笑容,但却带着一股担忧,紧握着我的手,像是要给我力量般,看着我良久才语重心长道:“可能会有委屈,但是我坚信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因为……他也是个需要怀抱的孩子……”最后那句说得很轻很轻,轻微的我几乎不可闻……却意外地震动了我的心弦……
“妈……”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无奈的一面,我心疼了。或许天下的父母都一样吧,为了孩子可以不顾一切,就像爹地,为了我可以忍着身体的疼痛来参加婚礼……
我回握她的手,紧紧地、紧紧地……紧到最后她抬头看我的眼神都开始是宠溺疼惜,紧到最后连我都不确定自己在干什么,真的只是安慰她吗?真的只是心疼她吗?那我心头的那份害怕又是什么?那我手心不断溢出的汗液又是怎么回事?
“你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受到委屈的。你爹地那边我会做安排,放心好了。”
她的眼神的确安定了我莫名紧张的心,但心口还是有隐隐的刺痛,却也阻挡不了我对她的信任。有时我真的很疑惑,怎么会如此相信她呢?一直没有得到答案我也不再深究,或许说是不敢深究……
热络了一会,伯母以要下楼招呼客人为名起身要走,我虽有不愿,但也点头。跟着站起身来。
“我让人把婚纱拿来,一会穿上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嗯!”
“那个……”她欲言又止,“他的……也会来。”
心,咯噔一下。“初恋?”
转身离去前她宠溺的爱、抚了一下我的头,像上贺俊哥那样爱、抚般,却比贺俊哥的爱、抚里少了一种意味。眼眶有点湿润,因为那毕竟不是贺俊哥的爱、抚,以前那只属于贺俊哥的动作,如今却再也不能属于他了……心已经远了!
起身走到窗户旁,因为特意建造的关系,楼下的一切我尽收眼底。酷似金殿般的大厅内,人群蹿动,有商业界叱诧风云人物、有政治界领袖、有媒体佼佼者、有时装界名人,有演艺界明星……侍者们也川流不息的优雅走动。宾客们无一不正装出席,西装革履,珠光宝气,争香斗艳,觥筹交错中一切都是那么雍容华贵。
见惯了这种表面璀璨斑斓暗地却波涛汹涌的场面的我还是忍不住诧异了一会,早知道他们有钱,可当亲眼见证到他们的阔绰时就不那么一样了。
“熊小姐,我们帮您把婚纱换上吧?!”
“哦,好。”回头,转身,却着实被下了一跳。“这……这婚纱……”
“怎么了?婚纱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会没有问题?婚纱虽是我选的款式,那吊带是钻石串成的我知道,可是裙摆上那一颗颗耀眼的东西是什么?水晶吗?那,那腰间镶嵌的一颗颗光亮艳丽的东西又是什么?珍珠吗?还有那……
“熊小姐?”
“啊?哦,没事。换吧!”我暗自苦笑。婚礼哪会如我想象中的一般?脑海里不由想起了他,一个也需要怀抱的他……会是怎样一个他?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还没有到。所以我只能等!
“来了来了……”楼下引起一群骚动,我却再没有勇气走到窗前,再没有勇气去看,手心溢出些许汗渍,粘腻、不安如同此刻我的心。
婚礼是西式的,所有的仪式也都是在这套豪宅外的花园里进行,我被人搀扶着缓缓下楼,也许是灯光打上来的效果特佳,也许是这身婚纱的装饰太过耀眼,也许是汪家真的是家财万贯,也许……
从四面八方投来陌生的眼光,有惊愕的、有赞叹的、有鄙夷的、有不屑的、有欣赏的、有看戏的、有平静的、有无趣的……
唯独没有看见他的,那个需要一个怀抱的他的……
总之当所有的目光聚在一起时,我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被灼烧,一点一点……
手心的汗渍也愈发的多了……
当所有的宾客入座后,我被搀扶着走向花园。
“新娘子到了!”妮娅边搀扶着我边喜悦道。
妮娅和我从小一起玩到大,但是今天的伴娘我却没有让她当。我一直在等她,在找她,可是一直找不到她,所以伴娘的那一角空缺了。
还记得那次的玩笑……
“我结婚时一定不要你当伴娘!”
“你敢!”
“为什么不敢?找你当伴娘不是自找没趣吗?到时候风头全被你抢了那我怎么办?”
“那大不了我结婚的时候你抢风头好了。”虹斜着眼,坏笑着。
“呜呜……你欺负人家……呜呜……”
“哈哈……你哭我也要当!”
“哈哈……你欺负我也要你当!”
我们不约而同的,然后相识一笑。
我们的婚礼上一定要有彼此似乎也成了我们无言的约定……
在一声声赞叹中我拖着极长的裙摆走得小心翼翼,突然发现我愈是小心却愈是紧张,愈紧张却愈不能小心翼翼……
慌乱中我一不小心踩住了自己的裙摆,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扑去,就在我以为会落入大地母亲的怀抱时,就在我紧闭着双眼准备接受身边的哄然大笑时,一双大手接住我,紧紧搂住……
不期然对上一双满是怒火的眸子。他?心,顿住。
他,瘦了!
虽然刻意打扮过,但我还是看到了他脸上浓浓的倦意,眼里红红的血丝,还有淡淡的酒精味……
“安杰?”想起前端时间我刻意躲避他的情形,想起我对他说我们有缘无分时他的绝望,想起他说一定会让我后悔时的愤怒,想起……我心疼、迷茫……
就在我们都成为全场的焦点时,一个冰冷无情的声音穿过人群直直射了进来,“果然是很特别!”不高不低,声音却冷得让我的心开始发寒。
猛然一惊中对上他鄙夷的眼神,像是触电般我迅速跳离安杰的怀抱,脸因为尴尬憋得通红,耳根也像火灼般发烫。
当在座的所有人目光都被成功转移时,我还是注意到了身边的安杰,当我因逃离的动作的迅速、过猛而险些再次跌倒时,他再次伸出手来,却只是定在半空中……
对不起,安杰!
“哟,汪总到了!”不知道是有人有心来化解尴尬的气氛还是真属无意。总之大家都开始附和起来。
我定定心神也朝他看去。
他,穿着英挺的白色礼服,干净、儒雅,宛若王者。一张如雕刻般俊美深刻的容颜更是高贵、威严。霸气的剑眉微微上扬,神采熠熠。海洋般深邃的黑眸里似镶嵌着两颗发亮的黑珍珠,穿透人心。挺直的鼻梁、微薄的唇、刚毅的下巴构成了让女人着迷的俊逸脸庞,却透着一股奔放不羁的味道。
可,
这样一个得天独厚的男人,缺少的却只是一个怀抱……
这样一个雷厉风行的的男人,他缺少的又怎是我能给予的……
童话故事里,王子总要配上一位公主。可是我知道,我永远也不会成为让王子一见倾心的美丽公主,也从不奢求……只是心疼,心疼他那份伪装出来的如无其事。
电闪火石间,他面色一转,快得让我来不及看清,那冷峻的面庞已被温文儒雅的笑容取代。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皎如玉树临风前。
“哦,张总,好久不见,承蒙您看得起。”
“肖导,您能大驾光亮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左董!欢迎欢迎。一路辛苦了!”
“……”
面带独有的优美笑容,他一一做着回应,犹如一个天生的王者,虽面带笑容,但那笑容却高贵的不敢让人直视。
众人也因他的到来统统都站立起来,有的为了能近距离见他甚至不顾那么体面的插、进人群中。而我只能像一个局外人般站在人群的这端静静地看着看着……
忽然,眼角瞥到的一抹黑色身影让我浑身战栗,久久没有思考能力。一切仿佛都定格了……定格了……喧嚣、嬉笑、吵闹一切的一切都定格了……
屏住呼吸,生怕动作大了,会发出声响,生怕惊动了什么,然后什么都没有了,消失了……所以我我机械般小心的一点一点的扭着头……
怀远,真的是怀远!心压抑不住的跳动着……
竟然会是怀远?!他竟然来了?
痛苦中夹杂的喜悦慢慢升腾……
可,他怎么会来?意味着什么吗?还是别无他意?
心,骤然紧缩。眼睛却始终不肯离开……
他,在看什么?表情怎会那般忧伤,那么沉迷?
本想顺着他视线看去的眼睛不自觉地回到原地不动了,心底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恐慌,害怕得令我快要停止呼吸。拳头跟着越握越紧、越握越紧,直到手心传来刺痛我都没敢松手放开,我好害怕,好害怕,我怕这样一松手了一切就又消失了……
可能是我注视他的目光他久了、太紧了,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缓缓扭过头,看向这边,视线擦肩而过的瞬间我整个人呆立住……
远去,粉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