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七手八脚把已经昏过去的清风道长抬入了东巷。
清风道长受伤极重,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东巷的人为他请来了一个老郎中,老郎中为清风道长把了把脉,然后摇了摇头,向高小风和众人说道:“这位道长身中奇毒和极为狠毒的掌力,已经受了极重的内伤,老夫无能,不能得知道长所中何毒?也不能为道长治疗内伤,只能开几个镇痛清毒的药方给各位,抓来给道长试试,他若是醒来,便十日半个月也都不会有生命危险!他需要慢慢调理与恢复。”
老郎中开了几个药方,便背起药囊起身离去,众人给他诊金,他却不收,说道:“道长是为除妖魔受的伤,何况我也没有治愈道长身上奇毒与内伤!请各位还是拿回去吧!”说罢,便走出了房子离去了。
东巷的王老三拿着方子,去药铺抓了几包药回来,一个大婶便拿去炖。清风道长帮他们东巷的人除了魔,让他们又过上了平安的日子,所以他们都把清风道长当作大恩人一样对待。药熬好了,倒在碗里,那个大婶又端进房间里去,用调羹喂给清风道长吃,他虽没有醒来,却有意识,微微启开嘴,药从他的牙缝里喂了进去。
清风道长昏迷了两天,才醒了过来,高小风高兴的哭了,东巷的人也一脸欢喜,忙端来好吃的,拿到清风道长的面前叫他吃。清风道长向他们点点头,然后吃了一些。
清风道长在东巷住了五天,虽内伤未愈,却也走得路。这晚,清风道长对高小风说道:“小风,我们也打扰了东巷的百姓好些日子,我已经能够走路了,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里,师父要带你回云霞峰去。”
高小风在灯光中仰起头,问道:“师父,云霞峰是哪里?”
清风道长说道:“云霞峰,是我们修炼的地方!为师现在已经身受重伤不宜云游,必须先回云霞山养好伤,还有带你去参见师祖。”
高小风问道:“师祖又是谁?”
清风道长望向窗外,一脸肃然起敬的神色,说道:“他是我的师父道号无尘,人称无尘子。我师父是龙云峰‘玉观门’的弟子,后来他带着我云游至云霞山,那里使他十分喜爱,便不再云游,在山上结道观而居,从此他便在云霞山潜修,每五十年回一次龙云峰与同门相见,‘玉观门’师祖一辈早以仙逝,师父是‘玉观门’现存的几个辈分最高的人当中的一个。”
高小风听得一脸神往,师祖在他脑海里被想象成神仙一样的人物。
窗外悬着一弯月,清风道长在床前给高小风讲起了玉观门来:原来几千年前,有一个叫明镜的道士,也就是玉观门的开山祖师爷,他云游四海,专在江湖打抱不平,侠名远播,人称伏魔道士。一日,他独自一人驾着一叶孤舟出海远游,在海上漂了半年有余,忽见一岛,岛上云雾缥缈,便把舟泊在岛上,岛上有石碑,上面赫然写着“蓬莱岛”。原来,他机缘巧合,竟到了传说中的蓬莱岛。他在岛上走了一遭,却不见仙人,看来仙人只在凡间短暂逗留过,然后又离去了。夜,他宿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一本书,上书“蓬莱神书”。他疑是神仙遗弃,翻开书来看:但见书中所写修真方法与见解无不精辟,世所罕有!更兼文中字字珠玑,讲解修真、仙、神三种意境,具体地分出几层境界,还有许多小境界。书中修炼初始容易,越往后文字艰深枯涩难懂。
伏魔道士得“蓬莱神书”后,便在蓬莱岛慢慢渗透,这一渗就渗了五十年,他这时的功力已是高深莫测,这才御剑飞回神州,回到神州后的他天下无敌,名播四海。
他遂在险峻闻名的龙云峰开山创教,名为“玉观门”。“玉观门”门徒极盛,几百年都是修真第一大教。伏魔道士他活了一千多岁才仙逝。
自此,“玉门观”几度兴衰,都不需说,唯一一件大事是“天山剑魔”陈羽扬,在两百年前一个夜晚盗走了“玉门观”的那本具有修真第一书美誉的《蓬莱神书》。虽然门中高手发现和层层包围了盗书的陈羽扬,可陈羽扬的绰号“天山剑魔”也不是白叫的,一把修真界第一剑“金雕剑”,楞是让他杀出了层层重围,把神书夺走了。
从此,玉观门有所衰落,但仍以一个大门派一直保持到现在。只是神书被夺后,又是孤本,所以玉观门的修行也只限于修真境界,无法再参悟出更高境界。
“天山剑魔”陈羽扬夺得神书后,消失了几十年,然后复出江湖,本已没有几个对手的他从此更是天下无敌!谁料他风光几十年后,又在江湖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清风道长讲完这一切后,已是深夜,只见窗外月明星朗,万物寂籁。他不由疲倦地打了个长长的呵欠。而高小风却听得精神倍增,津津有味!
听得趣味未尽,少年本来就爱听故事的高小风,不由抬起头向师父问道:“师父,还有没有玉观门的故事?”
清风道长不由温和地对徒儿一笑:“小风,玉观门的故事没有了!这么晚了,快去睡觉吧!为师以后再给你讲别的故事吧。”
高小风这才不情愿地起身,向师父说了声晚安。然后转身出了房间,反身关好房门,回自己房间睡觉了。
天一亮,清风道长背着流云剑,身旁站着高小风,在巷口的大树下,告别了前来送行的东巷的百姓。清风道长因为身受重伤,所以不能带着高小风御剑飞行,于是,一老一小离开东巷沿着大路,慢慢走去……
师徒俩一路歇歇停停,有时住客栈,有时露宿野外,如此行了不少路程,不觉过了五日,这期间,清风道长每到一镇一城,便写个药方叫高小风捡些药回来,高小风用客栈厨房里的药炉,为师父煎熬药,熬好后,又用碗盛了,服侍师父吃下。原来,清风道长颇精医道,自知身中疯狂二怪的寒魂掌和至毒至阴的冰粒,没有他们的解药,是难以彻底痊愈和清出至毒,便开了几个去毒,养元的方子叫徒弟抓药来吃,以便慢慢清除体内的毒质和恢复元气。
这日天亮,师徒两又起身赶路,清风道长苍白的脸色虽有所好转,却仍精神不振,两人渐渐远离了人居住热闹的地方,不觉已走在一条山野静僻的路上,一路没有遇见行人,山林深处传来鸟咕噜咕噜的叫声,还有几声猿啼。走到黄昏时,忽然阴沉沉的天下起雨来,在山野树林之间,哗啦啦响成一片。师徒俩加快了脚步往前赶路,想找一个避雨的地方,走了一阵,发现路侧的小山坡上枝叶掩隐下有一座破庙,两人不由大喜,往山坡上的破庙跑去。
山坡上破庙有一截墙壁已崩塌多时,破庙的大门早已破烂得不成样子,倒在地下,落满树叶,大雨很快从破庙的屋檐上流下雨帘来,在地下落得滴滴哆哆起来。师徒俩奔入破庙时,全身上下都被雨打湿了。师徒俩打量着破庙,但见庙里有一尊落满灰尘的佛像,佛像前有一张油漆剥落的桌案,案上扑满厚厚的灰尘,倒扣着一个破香炉,桌脚之间织着蜘蛛网。地上树叶散落,庙顶垂着几条不成样子,黑色的布块,梁木上掉着无数的蛛网的网丝……
大雨在结着蜘蛛网的窗子外下成一片,雨中的森林暮色沉沉。清风道长从怀里取出干粮,师徒便在破庙里添饱肚子。一阵阵大风从没有门的庙门灌进来,吹在已经清瘦许多的清风道长身上,他不由打了一个寒噤,随之打了一个喷嚏!
高小风忙对师父说道:“师父,快到佛像后去避避风,您可别着凉了!”
清风道长望着小小年纪的高小风,心头一热,想道:这孩子虽然小小年纪,却懂事体贴,自己soudu.org能收到这样一个徒弟,实是莫大福气啊!他便微笑着向徒儿点点头,缩着头,走到佛像后坐了,果然,风被佛像一挡,后面暖和多了,可清风道长仍觉得越来越冷,最后连牙齿也冷得打颤起来,咯咯直响!而且全身痛如钢针戳心。原来,清风道长刚才淋了一阵雨,加之大风一吹,便发起烧来,加之他体内这时冰粒的至毒至阴和寒魂掌的内伤发作,所以让他感到越来越冷和全身疼痛难忍。
<_4460.htmbr/> 高小风刚从地上抱了一些枯叶到佛像后,见师父全身在瑟瑟发抖,忙把树叶放在一边,焦急地向师父问道:“师父,你的毒是不是又发作了?”
清风道长一脸痛苦难言的表情,他艰难地说道:“冷、冷!……”
高小风用手摸摸师父的额头,却发烫得烙人,他顿吓了一跳,从自己随身带的小包袱里掏出火折子、小药炉、一只碗、一包药,原来那药炉与药,都是高小风见师父时常毒发,万一有日走到荒郊野外,哪里找得及药与药炉,便私下里用师父给的零花钱,买了一个药炉,抓多了几包药,带在包袱里。高小风用火折子,把自己抱来的那堆枯叶点着,佛像后,燃起了一个小火堆,高小风又从地上捡些外面刮进来的枯树枝,架在火堆上,火堆逐渐平稳的燃烧着,靠近火堆,清风道长顿觉寒冷稍减,但仍痛苦无比,原来这“寒魂教”的“寒魂掌”与冰粒的伤毒,在清风道长体内久没除去,毒质散发,中毒也越来越深,内伤也越来越重。
高小风把药炉放到庙门外,盛了雨水,放入药草,用几块断截的砖头放在火上,燃后把药炉放在上面熬。
药煎好放凉后,在火光下,清风道长脸色微微好转,他用功力压制着内伤的痛苦。高小风把药炉里的药倒在碗上,然后端到师父面前:“师父,喝药。”
清风道长接过碗,慈爱无比地望着高小风,说道:“你真是我的好徒儿!”
清风道长吃完药后,便盘腿打坐,闭目养神以真气疗毒。
清风道长这一打坐,便坐了几个时辰,夜已在窗外黑沉沉如同浓墨。枝叶间与瓦上微小的雨声,说明大雨已经变小,却没有停止。
师徒俩面前的火堆火焰已经微弱,高小风已经把庙里面能拿来烧的干柴枯叶都统统拿来烧了,放眼破庙,就差那张破烂的桌案没有拆来烧了。终于,火堆只剩下一团暗红。虽然已经没有火焰,却已把两人身上在黄昏时淋湿的衣服烘干了。
高小风见师父在打坐,自己便靠着佛像睡觉,一日赶路,又为师父操心,他到此时实已困倦,不多时便进入了梦中,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深秋时节,晚上越来越凉,他在睡梦中身子蜷得像一只小狗,忽然一阵说话声吵醒了他,他睁开双目时,四下一片漆黑,火堆已经完全灭了,也不知道师父是在打坐还是睡着了。只听见佛像前面有人的说话声,高小风侧耳细听:
“奶奶的,天这么黑,又下雨,又赶了这么多山路,好不容易遇见一个破庙,又是这么黑不隆咚!倒霉!”一个人粗声埋怨道。
“好了,你的绰号都叫‘黑大王’,怎么还埋怨黑了?”一个显得几分文气的声音说道。
“呜呜!……”有一个少女的哭声。
“哭什么哭!老子我专干杀人劫财,拐买少女的勾当,你落在我的手里,是你倒霉!”
那个绰号黑大王的人大声骂道。
那个少女的哭声被他这么一威吓,立时止息。
这时,庙里亮起了火光,却是那个说话几分文气的人打起火折子,他扯下从梁木上垂下来的布块,放在地下点着,火光中但见他面如冠玉,文质彬彬的样子,一身书生的白衣打扮。而他旁边却是一个脸黑如锅,短须如戟,虎背熊腰的大汉,他手中一把黝黑的大刀手起刀落,“劈啪!”一声,佛像前那张破烂的桌案,顿时瓦解崩析。黑大汉跟着一阵猛砍,一张桌案便变成了一堆柴木。
破庙里升起了一团跳跃着的火焰,照见地下一个美丽动人的少女,双手被绳子反绑着,她一脸泪痕,惧怕地望着黑大汉和白衣人。
黑大汗把大刀放在旁边,打量着那个美丽的少女,高兴地向白衣人说道:“‘白秀才’,这次我们可要狠赚一笔了,这小妞水灵灵的,买给‘春风楼’的老鸨,呵呵,我们发达了!”
地上被绑着的那个美丽的少女,听到这里,心中又惊又怕,急得眼中流下了两行泪水来。
那个叫白秀才的也呵呵地笑了起来,得意洋洋地说道:“我‘白秀才’白无智,靠的是谋略,抢来的人能差吗?”
那绰号叫黑大王的黑大汉几分讨好地笑道:“白秀才说得是,多亏了你的智谋,要不是你书生模样没有人怀疑你,让你把程家村摸了个透,我们怎么能得到一个这么好的小妞呢?”
白秀才白无智略带责备的口气,对黑大汉说道:“只是你不应该杀了这小妞的父母!”
黑大汉粗声大气地说道:“无毒不丈夫,斩草要除根。何况你下的蒙汗药,分量也实在太小了,他们竟然还能爬起来拉住我的腿,我只好送他们去见阎王了!”
佛像的后面,微光中,高小风听到这两人的无耻勾当,还得意洋洋互相夸耀,当真让少年善良的他心中火起,咬牙切齿,几乎就要冲出去骂他们几句无耻可恶。忽然,一只温厚的手掌按在他的肩膀上。高小风抬起头,微光中,他看见师父不知几时打开了眼睛。原来,清风道长已平服了毒发,然后睡着了,和高小风一样也是被白秀才白无智和黑大王黑无心的说话声吵醒了。
清风道长用极细的声音对他说道:“孩子,不要乱来!师父现在十分虚弱,只能在他们睡着了,再对付他们。”
高小风点点头,心想:好在师父及时制止了自己的冲动,不然不但害了自己,救不了那可怜的少女,而且还会害了身上有伤的师父,那可后悔不及了。
白无智和黑无心只管在前面说得兴高采烈,不时发出得意洋洋的笑声。随着夜越来越深,两人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无精打采,最后呵欠连连,显然睡意爬上了两人的眼皮。
这时,白无智向黑无心说道:“你把这小妞,再绑结实些!免得她趁我们睡着后逃跑了!”
黑无心赞同地说道:“对、对、对!绑结实些,煮熟的鸭子可别飞了!”说完,他从怀中取出一团绳子,走近少女,少女恐惧的目光看着他,黑无心用绳子把少女来个五花大绑,少女想逃比登天还难!
黑无心和白无智在火堆旁,各枕了两根还没有烧掉的桌脚,便呼呼入睡,十足的强盗山莽!
清风道长听两人打起老高的鼾声后,才抽出背上的流云剑,和高小风蹑手蹑脚从佛像后走出,火光中,但见黑、白两人睡得如同两头死猪,鼾声打得价天响。而那个少女却毫无睡意,眼中泪光闪闪,想起父母被眼前两个恶人所杀,而自己也将被卖入烟花之场,小小的心灵,只觉一夜间尽是辛酸,不胜悲伤,只觉人生渺茫,命运凄惨。忽然间,她见一老一少从佛像后走出,不由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高小风急忙向她摆着手,叫她不要声张。少女才知道这一老一少是来救自己的,顿向高小风点了点头。
清风道长行近黑无心,火光中,他手起剑落,“唆!”地一声,一声杀猪一样的叫声顿起“啊!!——”然后,黑无心头一歪,就在睡梦中被结果了。
白无智猛地被惊醒过来,刚坐起身子,便感到脖子上凉飕飕,一看,一支在火光中光芒闪闪的剑,正架在他的脖子上,他这一惊不小,发现面前站着一个老道和一个少年。他忙跪在地上,向清风道长捣蒜一样磕头求饶:“道长饶命!道长饶命!我知道错了!我该死!道长饶命!”
清风道长怒声说道:“以你罪孽,本留你不得!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暂且留你一命,不过也要给你一些薄惩,留作纪念!如敢再犯,必取你狗命!”剑光落处,已削去白无智的鼻子和割去双耳。
白无智痛呼着抱头鼠窜地消失在破庙外的黑夜里,此时,外面一片宁静,雨已停。
高小风忙解开少女身上的绳子。少女解开绳子后望着清风道长便拜:“多谢道长救命之恩!”说完,便在地上向清风道长磕了三个头。
清风道长忙扶起少女,但见火光中少女长得如一朵出水的芙蓉,不胜美丽!她眼中含着泪光,又不胜悲伤,正是可怜又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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