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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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芳的记忆力似乎出奇的好。跟她谈话时,贵宾房来了好几名顾客,也许都是常客,他们跟兰芳打了个招呼,卡也不用激活就走了进去。兰芳在小键盘上熟练地输入他们的卡号并激活,细长的手指非常灵巧,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后来我甚至发现几乎贵宾房每一位顾客的卡号她都记熟了。

    我原以为她只负责收银的工作,但她偶尔也会做一些服务员本职的工作,或许是初次与我一起工作,不好意思把活儿都让我来干,或许她是想随意走动一下,放松放松神经。

    她下意识地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把顾客喝完的空瓶子回收起来,并将顾客已下机的台面整理了一番。

    我走过去跟她说,“以后这个让我来做吧。”

    其实我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讨好她,也是为了自己能顺利地度过试用期,成为正式员工。

    她笑着说,“你歇会吧,反正我也不忙,做一下也没什么的。”

    兰芳给我的第一印象很好,人长得漂亮,心地也好。我朝思暮想都希望自己能娶个这么好的妻子。不过,想到自己的未来,我的身心就会情不自禁地颤抖。

    我今天上早班,从7点一只上到12点才能下班。我站了一个上午,腿都酸掉了。我问兰芳累了可不可以坐,她说可以,但是最好别让老板看到,老板一天要过来巡查好几次。我本来对老板就没啥好感,现在越发觉得他是个无良的资本家,贪婪地榨取我们剩余价值还要绞尽脑汁折磨我们的心灵。

    我工作时常常幻想自己一夜暴富,然后找人把老板狠狠地揍一顿。虽然这样想能解一时心头之恨,但不现实,一点也不现实。我觉得我们都是生长在暗室的花朵,在黑暗中匍匐摸索,碰了一头的灰最终还是回到起点,永无天日。

    我们上完早班,还要上晚班,然后第二天是中班,接着是夜班,再到中班,依次轮回。我们的上班时间远远不止八个小时。中国的现状就这样,资本家只顾着给自己赚钱,员工的利益跟劳动法都他妈的一起见鬼去了。

    上早班要搞清洁,清洁地板,清洁鼠标,显示器,还要清洁厕所;上晚班要给顾客出去卖宵夜要给顾客递茶递水的,切身体会到为人民服务这句话的含义;上夜班要熬夜,哪怕是眼睛闭上了都要站着。

    我原以为上班之余的时间可以用来丰富我的精神生活,看看书或者是听听音乐,甚至是回到网吧上网打游戏。但经常都是回到宿舍连吃饭的欲望都没有,一头栽在床上就睡着了。

    我以为踏出社会,谋求一份工作苟且偷生,就能让我接受我已经不是学生这个现实,但我没有。这几天我都还经常梦到我还是一名学生,坐在大学宽敞的教室里接受知识的_4460.htm熏陶,或者是坐在学校后山的池潭旁边聆听大自然的声音。

    我的思绪在大学那段已成岁月踪迹的回忆蔓延着。

    大一我唯一感兴趣一门课是英语课。

    我们的英语老师是个身材肥胖的中年妇女。

    她是唯一找我谈过话的任课老师。我们能有机会面对面谈话的原因仅仅是我常常翘课。虽然我是个不受纪律约束的学生,但我尊重老师,这是我从小到大养成的作风,我还称得上是半个好学生吧。我虔诚地站在她面前虚心地接受她的教诲,她说什么我就点头道是。她夸我是可造之材,只是不懂得把握自己,如果能认真对待自己的人生,将来必能成为社会的人才。我甚是感动,眼泪一直在眼眶里徘徊着。

    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坚持去上英语课。她也会经常在课堂上点我的名,让我回答问题。她常把我称之为张先生,每次点我名都惹得班上的同学开怀大笑。

    大一下半学期,我的情况开始进一步恶化,我甚至连她的课都不再去上了。

    我记得最后一堂课英语课,我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座位悄悄留下了眼泪。默默留下的泪水,是我对这位年近五十的女人最后的祝福。

    我不愿再想回忆往事,锥心的痛令我无法呼吸。

    我觉得我有自闭症。在宿舍里,我不想跟别人说话,soudu.org也不想别人跟我说话。我只想睡觉,或者带着耳机陷入漫无止尽的沉思,不管外界风云变幻,不问尘世沧桑,我已经人间蒸发。

    上班的时候,我会跟兰芳小聊一会。她不善谈,我也不善谈,所以我们说完客套的话基本就是沉默。其实我很喜欢她跟我说话。我尝试从她嘴里了解更多她的经历,但她很多时候都是用笑带过,让我自己去猜疑琢磨。我只知道她想去中山玩,顺便见一个网友,一个很灿烂很幼稚的梦想。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工作时我不时朝收银台望过去,偷偷看兰芳几眼。我想从她动人的脸蛋上寻找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但看到的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已经对生活失去希望的我,外界的一切在我眼里都是灰色的,一切都毫无生气,暗淡无光。所以在我眼里兰芳也是一个对生活失去激情的女孩子。我扪心自问,谁能给我们生活涂上色彩,谁能用甘露滋润我们苦涩的心灵,生活没有回音谷,没有答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