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落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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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乍暖还寒。街上,一条瘸腿的小黄狗,浑身颤抖,此刻正在艰难的前进着。不知是天冷,还是被人吓到了。若挡到人的路,有些人则绕过去,有些人,则再踹上一脚。不管别人如何蹂躏,它都会再次爬起来。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狗呢?生命是多么的顽强,又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不知是哪家的小女孩路过此处,发现了小狗,她顿生恻隐之心,一双童稚的眸子,闪出怜悯之光,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抱那条瘸腿的小狗。旁边的大人敏感的觉察到了小女孩此刻的举动,伸出一条强硬的胳臂硬生生的拉住了小女孩的衣服,责骂道:“你想干吗?人都没得吃了,你还想养狗啊,快走。”

    小女孩依依不舍的转过了身,还不时的回头,去看那条瘸腿之狗。直到再也看不见了。

    人来人往,眼看着夜幕自四面袭来,此刻的风,有种透骨子的冷,可怜的小狗在做最后一次痛苦的挣扎时,终于无力的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它不断的呻吟着,做生命中最后一次痛苦而顽强不屈的垂死哀号。死,快点死,当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到了生不如死之时,那么它唯一的希望,就是快点死!

    就在此时,有一男一女在此路过,男子俊逸的脸庞上挂着一种年轻人特有的朝气,身后背着竹制的箩筐,筐里微微探出点青色的东西。女的则明眸皓齿,肌肤细嫩,面带红晕。苍天有眼!女子发现了这条正在做垂死挣扎的奄奄一息的小狗。

    轻轻的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把小狗的腿检查了一遍,有感而发:“这狗好可怜,腿都断了,日出,快拿些草药来,我给它包扎一下。”

    男子闻声把筐取下,埋头认认真真的去找治骨伤的草药,找到之后,给女子递过去。女子接过药,放在手心,两手合并,用力的把草药反复的搓着,直到搓烂,她又轻轻的把药敷在小狗爱伤的腿上,把药摊匀之后,她随手从怀里掏出一条白色的手绢。之后又轻轻的把两手伸在小狗的前腹下,小心翼翼的把狗抱起,轻柔的抚摸着狗头,对男子笑着说:“这小狗多可爱啊,我们走吧。”

    男子背上竹筐,两人相视而笑继续向前走,男子若有所思的问道:“寒香,你又忘了,这狗你养不成的,伯母最讨厌狗了,我家那条大黄狗,就是遭了你娘的毒手。”

    “没事,我爹喜欢狗啊。”寒香天真的笑笑。无邪的笑容,充盈着整个温润的脸庞,和一颗独一无二的善良之心。

    许多人都爱屋及乌,恨也是如此吧,寒香知道,母亲是恨日出是个穷光蛋,来勾引她女儿,所以连他的狗也恨。具体日出的那条大黄狗是如何遭的毒手,那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是毒死了,也许是棒死了。人的死法有很多种,相信对狗也同样适用。

    “伯父喜欢也没用,全镇的人都知道,陆神医怕老婆。让她往东走,他不敢撞南墙。”日出轻叹道。脸上挂着一种同情和怜悯。

    “还是不要说我爹了,其实我爹也挺喜欢你的。”寒香一边抚抚小狗,一边扭过头来对日出说。救死扶伤的喜悦,使她的心灵更加的充实和欣慰。

    “你爹,你刚才不是说你爹喜欢狗吗?怎么又说喜欢我了?”日出迟疑的问道。这话倒说的有些阴差阳错了,鬼使神差的骂了他。

    寒香诡异的笑笑,道:“你这么理解我也没办法。”

    日出哼的笑了,无言以对,这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啊。少顷,又把笑收敛,一本正经道:“说起来伯父,他也挺喜欢我的,有几天,我们促膝谈心,他给我诉苦,完全拿你娘没辙,他还硬说是不怕你娘。”

    “这个我早就知道了,你别看他们白天打打骂骂的,到晚上,好着呢,越打感情反而越结实。”寒香乐呵呵的笑道。倒是挺自豪的。这样也不错,至少父母都是疼他的,一家人有说不尽的幸福。

    “伯父他说啊,他悟了大半辈子,悟出了一句话,说是真理。”日出先卖了个关子,没有把下文说出。

    “什么真理,我爹能悟出什么真理来,你这学富五车的公子,用得着我爹的真理吗?”寒香望望日出,不知这话是损他,还是夸他,学富五车,至今家里仍住着破草烂房。

    “用得着,有些东西啊,是书上学不到的。你爹说啊,在这个世界上,永远不要跟女人讲道理,男人就算再有理,也斗不过女人的。”日出道。说完满意的笑笑,感觉此话讲得在理,寒香他爹就是个再明显不过的前车之鉴。堂堂一代医师竟然怕老婆,还真是个前所未有的笑料。

    “是吗?依我看,你们男人才是不可理喻呢。”寒香撅起了粉嫩的小嘴,说到女人,她也是一分子,自然得替女同胞们开脱了。

    “是吗?孔夫子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日出得意洋洋的把孔夫子的话翻了出来,此刻沾沾自喜的摇头晃脑。

    “孔夫子也太偏激了,不能一视同仁的。他一定受了老婆的气,在忿忿难平时写出此话,被后人误打误撞千秋万代的传了下来。”寒香据理力争,没理也得扭三分。她自知孔夫子乃圣人也,自然不会写些无稽之谈。她是咽不下这口气。抚抚小狗,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小狗此刻在她温暖的怀抱里已经安然入睡。

    “你说得有理没理,我都不会妄加评论,我记住你爹的话就行了。永远不要和女人讲道理。”日出故意笑笑,抖了抖身后的竹筐,满不在乎的样子,此刻拿出那句所谓的真理来搪塞,是再合适不过了。

    “哼,你们男人啊,都这副德行,没理了就用一些什么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来说我们女人。孔夫子若是女的,一定写的是,唯男子与小人难养也。”寒香哼道,气得牙痒痒,恨透孔夫子了。

    日出不说话了,心想,真是不要和女人讲道理,伯父说的没错,几十年悟出的真理,错不了的。

    走到离万药坊不远的地方,日出望了望“万药坊”三个大字,顿下脚步,停在了原地,脸上若有所思,无可奈何的吸口冷气对侧身寒香道:“寒香,到你家了,你回去吧。”

    寒香先是一脸的莫名其妙,转而又恍然大悟的笑笑,知道日出是怕她娘不欢迎,也没多做强求,“好吧,你把竹筐放在我家门口吧,我还抱着狗呢,拿不住。”

    话音刚落,寒香的娘就从万药坊里出来了。

    “寒香啊,你回来了。”王朵满脸笑意的来迎接女儿。这是寒香的娘。他倏地发现了旁边的日出,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眼神中透出的是犀利的轻视之光。

    日出顿感浑身不爽。慌忙的叫了声:“伯母。”很快的把筐子取下来,王朵在嗓子眼里轻哼一声,当是回应了日出那句“伯母”,之后,她一把把竹筐拽了过来。

    就在这时,寒香的爹陆朋也从里面跑了出来,见到日出他是满心欢喜,“哎呀,日出啊,你们来了,快走快走,到家里喝茶去。”陆朋道。

    他正要伸手去拉日出,王朵狠狠的白了陆朋一眼,轻哼了两声,示意让陆朋放开日出的手。陆朋也就没再去拉,只是问东问西的关心日出的父亲徐天。

    就在此时,小狗似乎被这热闹惊醒了。轻嘶两声,这两声,偏偏被王朵的灵耳捕捉到了,方才只顾着去白日出,没注意到女儿怀里,抱着一条狗呢。看到这狗,她面色大变,今生最讨厌的动物,非狗莫属。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把筐子递给陆朋。从寒香手里把狗夺过来,边往日出怀里丢边说:“这狗啊,送给你。让你白捡个便宜,你好好养着吧。”

    她这一丢,狗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叫,像是碰到了伤处。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哎呀,多可爱的一条狗啊,日出,把它给我,我给你养着。”陆朋看到狗眼睛大亮,他平生最喜欢的动物,也非狗莫属,此时他正心猿意马的伸出了双手去抱日出怀里的狗。

    “嗯哼!”王朵突然来了一重哼。不弱于打雷之声。就差没把鼻子哼掉了。陆朋又尴尬的把手缩了回来。大概是感觉缩回来有失颜面,于是又伸出单手,一边轻抚小狗头一边笑道:“这小狗多可爱啊。”

    “寒香,我们回屋去,让他们两个大男人在这唠嗑吧。”王朵一手拉着寒香兴冲冲的往家里走。一边走还一边苦口婆心的对寒香说:“寒香啊,我不是给你说了吗?以后不要和这个穷光蛋在一块,他欠我们家的药钱还没还呢。再说了,你定了娃娃亲,你早晚是赵家的媳妇儿,以后少和那个穷小子不明不白的,要是传到赵家,多不好啊。”寒香只是笑而不语,敷衍了几句。什么赵家啊,她喜欢的,正是这穷小子。

    这话,日出一字一句的听得清清楚楚,面有愧色。恨自己穷困潦倒,同时也是无能为力。

    陆朋像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没事,别听她胡说,你这一肚子的学问,定有大鹏展翅的一天。你记住伯父的话,永远不要跟女人讲道理。”陆朋转身看看正向家门口走去的王朵,断定听不到他们说话了,才又回过头来,对日出大胆的叹道:“娶了你伯母这样的人,真他妈的麻烦!”陆朋直摇头叹气,看来陆朋是深受其害哪,要不然也不会把女人当作老虎了。

    日出尴尬的笑笑,这样的感叹司空见惯了,他也没太在意,没想到今天又吃了闭门羹,抚抚怀中的小狗,他微微一笑,又抬头道:“伯父,您回去吧。”

    “回什么啊,你都来了,到家里坐坐吧。”陆朋道。还是伸手去拉他了。

    哪知王朵在门口隔暗观火呢,看到陆朋拉日出,她又开始咬牙了,心想,这老头子,又想把那穷小子往家里拉。别说是泡龙井给他喝了,就是白开水,我也懒得给他烧。看见陆朋越拉越利害,她干脆在门口大叫:“老头子,你给我回来!小心今晚睡大门口!”

    这话说的够狠,日出听到后不寒而栗,这茶更是喝不得了,他急忙对陆朋道:“伯父,您回去吧,伯母都在摧你了。”日出说完这话,干脆就转身了。省得再拖拖拉拉的。

    没想到白落一条狗。这狗长大了比人吃得还多,日出可招架不住,家里有个病人,他只有靠卖字画赚钱,可赚的那几个钱,只够他苟延残喘。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以前那条大狼狗不照样养活了?

    陆朋只得无奈的回过头往回走。王朵看到日出走了,才诡异而得意的笑笑,转身进屋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