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对啊,记得要给我买小熊娃娃!”
“我也要!”
“知道啦,你们这些小淘气!”我拍了拍这些小鬼的头,“要好好听院长的话,不要惹她生气知道吗?不然下次若佑姐姐就不给你们带礼物了!”
小鬼们齐刷刷地回答道:
“好!”
院长送我走到门口,拉着我的手道:
“记得好好照顾自己。吴虞有消息的话就知会我一声。”
“嗯,我知道了。院长妈妈也要好好保重。我先走了。”挎了挎包,我招手拦了辆出租车。
坐在后座里,思绪不禁又回到了那天……
我和吴虞都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因着两人相同的身世,相近的脾气,所以在院里就属我们最亲近。在芳龄十八岁的时候,我和她毅然决然地带着一堆行李自己独自外出生活了。租了一间小房子,打扫一下,倒也干净。院长不放心我们,三天两头儿的来巡视一番,我没法子,也就依了她。吴虞的绘画功底不错,而我则擅长写文,把在孤儿院里的作品拿出来修修改改下,终于掘到我们的第一桶金了。
“小虞啊。”我手拿着几张红色的老人头,坐在床上痴痴的笑,“我们明天去郊游好不?”
她搁笔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真怀疑你丫前世是不是一钱奴,看到钱眼睛都直了。就这破城市,天黑水绿的,还有哪能郊游?”
“有啊!”我手还紧紧攥着毛爷爷,“小时候院长妈妈带我们去的那地儿不就很美吗?”
“你也会说是小时候了,现在说不定成一化肥厂了。”吴虞满不在意的嘟囔着。
……
经不住我一晚上的水火夹攻,第二天,她带着一张水肿的脸和我坐在了去郊外的车上。
幸好,这里还没被开采,不然,我丫铁定一菜刀砸向那啥局的。
“陈小妞,我去附近写下生,你待会儿再来找我。”吴虞带着画板对我叮嘱道。
“知道了,快滚去吧!”我满嘴零食,忙不迭地咽着。
自己一人在那边吃吃喝喝的,说是出来郊游,倒不如说是我个人的犒劳。满地的零食饮料,院长妈妈见了都会吓一跳吧!
过了段时间,觉得挺没意思的,我拿了两罐饮料去找小虞。估摸着她不会走太远的,可是,为什么我走了半小时却还看不见她的人影?
“吴虞、吴大头、吴大头……”我边走边喊。
还是没有,我又猜想着她会不会是回去找我去了,就又立马折返回来,但原处空无一人。打电话给她吧,可手机里永远是那个甜腻腻的女人在说: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我开始心慌了,这个大头跑哪去了,不会是被拐到深山里当人媳妇去了吧?我打给院长妈妈,跟她说明情况,她只是叫我赶快回来,而后报了警。
……
这都一个月过去了,警方那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院长妈妈的脸由刚开始的焦急到慌张再到现在的一脸平静。我知道,她认为吴虞是真的有去无回了。
呵,还真是讽刺啊,她不取名叫吴虞吗?怎么没见她真的无虞啊!
车子到家了。我掏出钥匙开门进房,以前两个人嬉笑的声音不见了,有的只是我一个人的寂寞。
电话响的时候,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厨房里的灶上,开水在闷闷的沸腾着。我用肩膀和头夹着移动电话,和院长妈妈汇报着我已平安到家了。但我是平安到家了,可这并不代表着我回家后还能平安。
我们租的房子在顶楼,那黑心的房主昧着良心没安避雷针,小虞当时认为这不安全,劝我别住进来,但我这个守财奴看到那租金比别的地方少了三成,便死气白赖的硬拖着她租下。没曾想,这就埋下了祸端。
窗外的雷鸣轰隆隆地响,我刚一手接触到炉子,眼前就蓝光一闪,身体接着感觉麻麻的,背后灼灼的疼,躺在地上,手脚都动弹不得,开水顺着灶沿流到我的腿上,我想大叫,却开不了口,脑袋昏昏沉沉的,我不自觉地闭上了眼。好像睡觉的感觉,然后我好像又开始了我十八年来一直重复做的那个梦:
一个衣袂飘飘的女人飞于众山之巅,身上发出的华丽光芒隐隐有胜过太阳之势。右手轻轻一挥,指尖瞬时飞出数以万计的水滴以破竹之势攻向一男人。我身为局外人也不禁为那男人捏一把汗。他背对着我,但也不难看出他的镇定自若,仿佛女人的攻击不过如儿戏而已。我还想着战况会如何发展,又见一男人从左侧树林跃出,他着淡青色衣裳,长发简简单单的用玉色锦带绾起,腰间长剑一挥,一道红光顿时向我这方向攻来……
让我没想到的是,我还有再次睁眼的机会,背后似乎没什么痛楚,不,确切的说是丝毫没有疼痛。我往大腿一摸,也没有被灼伤的感觉。再环顾四周,眼中的一切都是用竹子做:竹桌,竹椅,竹床……看来这主人倒很喜欢竹子啊。我起身下床,这小屋外还有两座略小的竹屋,其余的就是竹子了,这根本就是一片竹林。我租的房子变成了竹林,身上的T恤亦换成了拖地长裙,原本及肩的清汤挂面转眼变成坠及腰部的长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吴虞呢?院长妈妈呢?还有孤儿院里的小鬼,你们在哪里?我努力平息着心里的惊慌,规劝自己道:
“既来之则安之,陈若佑,别慌。你大不了就傻逼的穿越了一次,当做梦也好。千万别慌。说不定以后回去还能拿两件古董卖卖……这么阿Q的自我安慰一番,心里倒也好受多了。
就这样脑袋不住地运转着,殊不知屋主已来到面前。
那是一个双鬓斑白的老人,仙风道骨的样子,长长的胡须,质地貌似华贵的长袍,眼中却闪着不可动容的精烁。
“小丫头,随我走吧!”
“啊?去哪里?”这老爷子也够奇怪的,初初相识,竟让我随他走?都不用问我的背景吗?我可是在刚才打了好多遍腹稿呢。
“去王府。小丫头,你的伤再不治的话,恐怕,以后药石无灵了。”他神色一闪,双眼盯着我,让人浑身不自在,好像什么秘密都被他窥探到了般。
“什么药石无灵!我感觉好的很。还有,老爷爷,你到底是谁啊?你都不问我的出处吗?王府?现在是什么朝代?”头脑开始发懵了,穿越勉勉强强还说得过去,但受伤是怎么回事?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我的意料之外。
“现在乃为辕朝,德礼三十六年。出处?呵。丫头,不用我明说吧,你的来历相信说出去,只会被当成妖怪处死,若不是刚好我碰到,你以为你还能安然在这里养伤吗?”老爷子淡淡的说道。
我心里一惊,我的来历他怎会清楚,表现的又这般淡然,完全无惊吓之状。他,到底是何人?
“我说过了,我没伤,不用养!”这老爷子,想当医生想疯了吗?
因为感觉莫名其妙的,所以我语气不善,但老爷子也不甚在乎,脸上始终是刚开始的那抹淡定:
“是吗?你举高双手,深呼吸下。”
老娘还不信邪了嘿。我慢慢举高双手,呼~~~~~吸~~
突然背后从脊椎开始,仿佛有股热气在里面盘旋,骨头好似错乱折叠般,生生绞得人难以忍受,我蹲在地上,想着这样能好一点,就这么会儿的工夫,额头竟都是汗了。我不知道我当时表情是怎样的,但我想,肯定非常非常的难看。突然,老爷子用手在我的左右两肩分别一点,那痛才慢慢消退了下去。
他扶起我坐在门槛道:
“这样还不信有伤?走吧,跟我回王府去。”
我抬头直视着他:
“就算有伤又怎样,你总不会以为我就会跟你走了吧?”笑话,我好歹也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好不好,说不定等下被你卖了我还要巴巴的为你数钱!
“你以为你可以和我谈条件吗?莫说这天下你无处躲藏,就算有,只要我放出你身份的消息,我想,不用多久……”老爷子微微挑眉,眼中闪着似有似无的杀机。
他这是在威胁不成?我一穿越的,一无背景、二无势力,到底有什么好处值得这老者硬要带我回府?呵,都被逼到这份上了,看来不答应都不行了。
我无奈的点点头,“好吧,我跟你走,但你得先告诉我你的身份和我在王府该应对的事,不然,到时省得麻烦。”瞄准时机,抓对自己有利的棋,方为上策啊,只是,如今摆在眼前的棋,却只有一颗。
闻言,他那淡定的脸上总算展现了点笑颜,“呵呵,你这丫头倒也精明。老夫乃辕朝慕王,先皇的弟弟,当今皇帝的皇叔,在府中你只需伺候我一人。”不重的话,在我听来却掷地有声。
我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说道:
“慕王?那又怎会在这竹林,我还以为你是管家之类的。”
“丫头,不该问的话不问,不该做的事不做。牢记,不然祸头从哪来,至死都不知。”他瞥了我一眼,然后径自朝前走去。
看这老爷子的表现,我想,也许我碰上了一不好惹的主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咱不都一直这么混吗?我一边揣测着,一边向前迈进。
去王府的路真是漫长啊,半时辰走出山林,半时辰走出荒芜农田。幸好一身空空,不然这半时辰半时辰下来,还不把我累趴下啊。想当年,咱出门都有小自行车,小公交车,小……哎!都说是当年了。如今,物事人非啊!
一路上,老爷子也介绍了这时空背景:
轩阳大陆——如今我们所处的地方,海外至今无人远航回来过,所以其它大陆也就无从知晓。
在这时空共有数十国家,但也就是一些小国,百余多年前还出现过三足鼎立的局面,但天下分久必合,经过连年征战,最终被辕朝也就是我们所处国家统一。
现皇帝林锦翔,号德礼。登基三十六年,共育有十子,大皇子在出生三月不幸夭折。二皇子林邶尧今十七岁,三皇子林寞杰,少其二个月,其余子嗣皆不满十五岁。
在朝廷之外还有一个教廷,名曰:玄教。此教以巫术占卜独步天下。创建人玄机老人为圣祖的生死之交,换言之,这天下可以说有一半是玄机老人帮忙打下来的,但他并无争权夺势的野心,所以圣祖也允许他创立了自己的教廷,帮忙辅佐天下。一代一代的下来,玄教势力之大,当今除朝廷之外,无人可与之匹敌。几经易主后,至今也有二十八代了。现在的教主名为阴正离,是上任教主阴合木在外收养的,因此人天资聪颖,所以在权力争夺的黑暗过程中,最后,攀上了权力的顶峰。
以上这些就是老爷子在途中所述。
闹市,出现了。
穿过那么多的寂静地带,我还以为这辕朝是属于那种地广人稀的类型,看来,是我多虑了。
繁华、热闹、充斥着商业气息的叫卖。一个强国,这都是它应有的面貌。这和那个时空的中国一样吧。呵,但这些与我无关。
突然,前方大队人马闯入了刚才还是一片祥和的街道,领头的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待到靠近时,“刷”的一声,约摸五十多人就向我身旁的老爷子跪下了。
“属下恭迎王爷。”来人齐齐说道。
“都起来吧。”老爷子半眯着眼睛回应。
到了这时我才有空打量领头人,他腰悬长剑,英挺的鼻子,浓而不粗的眉毛下是一双鹰目,骨健筋强,棱角分明的脸廓透着那么股让人信赖的感觉。
老爷子率先向人群走去,道:
“云剑,回府。”
“是。”那个叫云剑的人虽是一脸的恭谨,可倒也不卑不亢。他牵出另一头马,老爷子翻身踏上马镫,在众星拱月下向王府行进。我呢?咱这一在人前来历不明的丫头,当然只有走路啦。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了半天,终于来到了传说中辕朝皇帝皇叔的居住地。两座石狮子威武的摆在大门两旁,朱红门上缀着八卦盘门叩,门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慕王府。落款:德礼。果然是皇叔啊,想我们那个时空的古代,能得到皇帝亲笔提款的王爷府也是寥寥无几,看来,这慕王很受皇帝赏识吧。朱红门启,一个看似管家的奴仆带领下人们迎了出来。
“恭候王爷闭关回来。小的已准备好香台等一切事宜,待到王爷沐浴后,即可行大礼。”
“很好,对了,林福啊。”说着,老爷子指了指旁边的我,“这位姑娘以后就负责跟在我身边了,给她安排间房间。”
“是。”
“还有,孙少爷来信了吗?”说这句话时,老爷子的脸上竟挂起了温暖的笑意,尽管只是那么一霎那。
“还没,不过估计快了。”林福回答道。
说完话,老爷子就信步走进了王府,估摸着是去焚香行大礼之类的了。可是……我脑中浮出一连串的问号。行大礼不是只有对皇帝才需实行的吗?天、地、君、亲、师,拜皇帝是不可能了,香台设在府内,也没听有圣旨驾到之类的。亲的话,看老爷子这一把年纪了,更不可能。老师嘛,他什么身份,再怎样也轮不到跪老师吧!那就只有天和地了。对了,刚才管家林福不是说老爷子是闭关回来吗?难道就在那片竹林里?他既然能知道我这个异空人的身份,而且,这时空不是有玄教会巫术吗?那老爷子会是巫师吗?又或者,他跟玄教有什么关系?
带着诸多联想,我跟着管家林福到了我的住所。
不愧是跟在老爷子身边的丫头啊,咱这身份都比平常人高出了一截。看这住所的装潢,虽说不上豪华,但容纳五六个丫头都绰绰有余了。坐北朝南的地势,充分享受了阳光的照耀。最重要的是,它还分里外间,大丫头就是大丫头。想咱以前在电视上边看的都是一个大炕上面,十几个人睡在一起,哪有现在这架势。林福看着我一脸的兴奋样,还奇怪着老爷哪找了个这么个傻里傻气的姑娘做贴身丫头。管家走后,迫不及待的找来了镜子,来这时空良久,还没见过自家长相。
只见镜中人瓜子脸,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呵,还是那张脸,只是看起来比前世多了几分灵性,笑起来居然还有酒窝,这可是整容都整不来的福缘啊。
这厢我还在惊叹着,慕王那边已经开始行大礼了——屋子无一外人,慕王一身黑色长袍,双手交叉平放于胸前,面前放着与肚同高的香案,桌上供奉着一把木剑和一个金鼎,鼎中的香青烟袅袅,突然,老爷子紧闭的双眼睁开,右手顺势拿起木剑,这才发现剑柄刻有“阳”的字样。他左手依旧放于胸前,右手却在空中比划了起来,半响,原本鼎中的青烟居然显现出了一些图案,透着那么丝诡异。
“天冲星终于进死门了吗?那么,接下来,他就该到了吧。”王爷的声音透着股寒冷说道。
我这会子还在房间中听着阿艺姐姐的嘱咐,她也是个丫头,只是从小被卖进了王府,王爷待她好,所以她也就死心塌地的把王府当成了自己的家。当然,这都是她自己说的,是真是假又与我何干。
“若佑,王爷吩咐,你以后只需跟在王爷身边,听他的差遣,其余皆可不必做。”阿艺姐姐说道。
这算是份美差吧,身上的内伤除了那次深呼吸之外,再也没发过,老爷子也没说要怎么治,这下子让我什么都不用做,难道只是纯粹请我当个米虫。凭他那么个精明人,怎么可能。
就这样,在老爷子府中待了数日,每天无非就是陪他喝喝茶,聊聊天。外人看来还以为是爷爷和孙女两人,但只有我知道,这老爷子绝不是个好糊弄的主。
某天,管家林福遣人来报,三皇子来府,让大伙子都前去迎驾。
三皇子?这么快就有大人物来啦。
听老爷子提过,三皇子林寞杰可是个文韬武略的主儿,想当年,辕朝国家的经济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波动,年仅十三岁的他竟想到以农救商之政策,不出两年,经济不仅恢复也更胜过波动之前。皇帝也是对他大加赞赏。
这样个厉害人物,我还真想见识见识。
来到大门,众人都已规规矩矩的跪好,我和阿艺姐姐也赶紧猫在人后朗声道:
“恭迎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
不错啊,声音慵懒中带着那么点威严,让人不得不礼遇有加。
“寞杰特来向老皇叔请安,不知老皇叔近来可安好?”三皇子嘴角一咧,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表情完全是一副孩童般的笑靥。
“你小子近来可出息啦,这么久都没来,是不是看老夫老了,不中用啦,啊?”老爷子一脸的慈祥。
寞杰眼中闪着浓浓的温情向慕王恭手道:
“怎么会呢,这朝廷要是少了老皇叔的把持,指不定要乱成什么样呢?”
“就你嘴甜。”说着,老爷子拍了拍寞杰的背,“好了,都别站在外面了,咱屋里叙。”
众人赶紧退向两旁,我因为站在队伍的后面,所以偷偷打量了下这厉害的主。
只见他一身淡青色衣裳,长发简简单单的用玉色锦带绾起,一双黑色流云靴,腰间缀有环形玉佩,额间几缕长发更衬托出年少轻狂的气质,灿若星空的双眸似乎深不见底。端的是日月精华聚双目,天地玄黄塑腰身,翩翩一佳公子是也。那一瞬间脑袋一片空白。这个人不就是我十八年来梦中的那个少年吗——“他腰间长剑一挥,一道红光顿时向我攻来。”
他怎么会在这里?
人都已经向大厅走去了,我依旧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阿艺姐姐拉了拉我的衣襟,示意我该进去了。但是,空白的脑袋不听指挥。深呼吸一口气,狂奔到大厅,抓住了三皇子,刚对上那灿如星空的双眸,背上又传来痛楚。
我不知道后面的事情,只晓得耳畔传来老爷子焦急的声音:
“丫头!”
还有那三皇子的拥抱。——本书已在晋江文学原创网首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