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三两成群的男人涌进馆中,中间一位身穿蓝色长衫的男子摸着嘴边的八字胡,唇边勾着浅浅的笑。经过他身边的人,略带叹息地看着他左眼的眼罩,如此灵动的双眼少了一只实在是可惜,若是他年轻几岁,除去两片胡子,也能成为楼里红及一时的美人。
“客官,是第一次来吧。”眼尖的魅姨迎了上去,手肘不经意地滑过他胸前,一抹轻笑凝在嘴角。
他目光微动,伸手把一张银票塞进她手里,压低声音笑道:“都是来寻欢作乐的,还分第一次第二次吗,去选些俊俏的小倌来,若看得中意,我大大有赏。”
“好嘞,公子,上面坐。”魅姨一招手,丫头忙过来招呼,带他上了楼。魅姨看着他的背影,把银票往怀里一塞,不禁感慨,这年头连女人也上青楼,也难怪男人要找男人。
这个假扮男人的女人正是安安。上了楼,她不时看向四周,照电视剧的情节,青楼里来了非同一般的美人,应该会有一个大会,怎么看这情形,似乎没这回事。向左看前,过道尽头似乎聚着一群人,她目光微闪,向领路的丫头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我们花魁夜公子选客人的地方,大爷要不要去试试,若得公子青睐,今日嫖资全免。”
“还有这样的好事。”安安惊讶地朝那里看了一眼,好奇地凑了过去,暗忖,难道是那人长得奇丑无比,才定下这样的规矩。
走进宽敞的房间,里面早就挤满了人,在男人中稍显矮小的安安不得不往前面挤。身后不知是谁朝前一涌,她闪避不及,一下子跌在最前面。好疼,她在心里抱怨,一抬头便对上一双漠然的眸子,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像结了冰一般凝在那里。是夜墨,他是夜墨,她惊恐地想。身后,响起男人的笑声,她回过神,勾唇一笑,缓缓站了起来。
“娘的,哪个没长眼的推老子了!”她粗鲁地骂道,身体渐渐回暖,他不可能是夜墨,他不会出现在这里,更不可能是这里的小倌。
她一刹的恐惧,夜看到了,她的眼睛像极了某人,心里的悲伤涌了出来,他邪气地扬起嘴角,紧紧盯着安安,“奴今日就陪这位大爷了。”
安安一愣,抱着双臂打量着他,论长相,他的确有成为花魁的资格,精致的五官有如玉琢,粉嫩的脸有点婴儿肥,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眼眉间似蒙着一层淡淡的忧伤,忧伤背后,安安看到一股熟悉的邪气。这个人很危险,她想,轻声笑道:“抱歉,我不喜欢脸上长痣的男人。”
他左眼下面有一颗泪痣,妖艳地,像是诱人沉沦的毒。
安安的话,引得众人连连叹息,在他们眼中,他的痣越看越有味道,怎么还会有人嫌,真是不懂欣赏,暴殄天物。夜的目光微颤,迷惘地看着她离去,心里的疼痛无限漫延。
“就他吧……”他无力地指着旁边脑满肠肥的男人,微微勾起嘴角,现在的他,和谁在一起,又有什么差别。
“大爷,太可惜了。”外面,丫头轻声为安安不值,让夜公子看中是多难得的事,偏偏她还不肯。
安安轻声笑着,塞了块碎银子在她手里,“大爷我就喜欢面皮干净,没有一点瑕疵的男人。”
“奴明白,”她喜笑颜开地收好银子,领着安安进了厢房,“大爷,你先等着,我是叫白玉公子来,他的身子可白净的很。”
“你去吧。”安安挥挥手,心里却有点为难,要是真领了人来,她要怎么做才好。这里这么大,她冒冒然去找,说不定没有见到他,还把自己搭进去了,也许她可以问问这里的人,他们定是知道新来的男子会关在哪里。
不一会儿,屋里摆好了酒菜,丫头领着一个面若冠玉的男人进屋,安安色眯眯地盯着他看,朝旁边的人挥挥手,丫头知道她的意思,吃吃一笑,关门退了出去。男人娇羞地低下头,被她看的有点不好意思。安安忽然伸手拉着他将他推在床上。
“大爷……”他娇嗔地叫道,一副欲拒还迎的模样。
安安扯下他的腰带,坏笑地盯着他,“我们来玩点新鲜的。”
“大爷想怎么玩?”他吃吃笑着问。
安安拉过他的双手,交叉着绑在他身边,不放心地拉了几下,确定他不会挣脱,她才大着胆子站在一边。
“大爷,你这是要玩什么?”他媚笑着,眼中掩着惊慌。
“你不用怕。我是女人,来找我家相公。他是白天刚被抓进来的,你可知道他会在哪里?”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惊异,打量了她几眼,他收回目光,有些迟疑地咬着唇。
“我知道可能会连累你,但是我真的很怕他出事,你也知道沦落青楼的痛苦,怎么忍心让另一个人也被困于此呢。”
他似乎被说动了,如水的目光中带着一抹坚定,“他可能在右边最里面的房间。还有,”他加了一句,“如果你们想逃走,最好从后院点着白灯笼的园子走,那里没有人敢追过去。”
“好,谢谢。”安安感激地看着他,忽然觉得他的双眼有点眼熟。
“你快去吧,我听说有位大人要去新来的那位公子房里。”他提醒道,眼中泛着真诚。
“嗯。”安安点点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月辰,其余的事,等离开以后再说吧。
她推开门,匆匆跑了出去。屋内,白玉公子轻松震开绑着他双手的衣带,闪动的目光中带着一抹感慨,真的是她,她没有死,但是现在……他轻叹一口气,他们两个人到底是无缘,希望她的重生,能让他重新振作。
安安出了门,急急地朝右走去,眼看就要到最里面的房间,忽然,“轰”的一声,那个房间的屋门朝外飞去。安安一愣,看到一个人影从面前飞过,在楼里上窜上跳,一时间,楼中乒乒乓乓响成一片,安安回过神,朝房间里一看,发现一个男人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脸上全是爪痕,床也塌了一半,四角的床柱全不见了。她不禁轻笑,为他担心真是多止一举,在森林里,连熊看到他都吓得靠边走。
“轰”一声,楼下的柱子断了一根,众人尖叫着,抱头鼠窜,恨不得多生两条腿。安安有些担心地空中飞窜的身影,现在要担心的不是他受伤,而是他会不会伤到别人。
“相公!”她大声喊道,朝他挥了挥手,“相公,我在这里,相公……”
他像是听到了,动作停了下来,猛地朝她扑了过来。“娘子……”他扑到她身上,哇哇大哭。
安安退了几步,勉强抱住他,听他哭得这么伤心,又看他一丝不挂,心里不禁心疼。“相公,不哭了,乖……”
“哇……”他哭得更伤心了,抬起头,他的泪停了下来,沾着泪水的眼中闪着困惑,“娘子,你的样子怎么变了,你的嘴上什么时候长毛了。”
“呵呵……”安安笑了笑,撕下嘴上的胡子,“这些是假的,是为了救你我才假装长毛。”
“娘子真好,娘子,这里的人好可怕,他们把我绑起来,要把我吃掉。娘子,你来了就好了。”他扬着还绑在手上的绳子,一脸害怕地说。
“以后要小心一点,不要随便相信别人,知不知道。”她一边告诫一边解开绑在他身上的绳子,扔掉绳子另一端绑着的木头。
“娘子,我再也不敢了,我们回去吧。”他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双手紧紧抱着她的腰。
“可以哦,”她眨眨眼,打趣地说道:“还有很多好吃的,你也吃不着了。”
“不行……”他嘟起嘴,“这样,我们等吃过所有好吃的再回去。”
“你不怕了吗?”安安戏谑地问。
他眨了眨眼,拍拍安安的肩膀,“我不怕。娘子,你也别怕,我一直陪在娘子身边,我们再也不分开。”
“好。”她笑道,紧紧靠在他怀里,余光瞄到楼梯上正赶来的气势汹汹的大汉,嘴角一色,她柔声笑道:“在这之前,相公,我们还是先从这个吃人的地方逃出去吧。”
“是,娘子。”他从她身上跳了下来,伸手揽住她的腰,轻轻一跃便落在大厅里。
众人尖叫一声,吓得从旁边散开,目光却不能从他白嫩的身上移开。安安嘟起嘴,忽然媚笑,右眼中流转的光华像是要把人吸了进去,她勾着月辰的脖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火热一吻,也不理会众人或羞涩或羡慕的目光,娇媚地说:“相公,你好棒。”
月辰微红了脸,整个人沉浸在幸福里。
“相公,就像在山里一样,你想怎么闹就怎么闹吧。”安安柔声在他耳边提醒。
“嗯。”他抱着她,开心地从这头跳到那头。
华丽的布幔扯了下来,贵重的家具倒成一团,还有那些酒那些佳肴全都摔得粉碎。跑来抓他们的人,哪里跟得上月辰的速度,一个个累得面红耳赤却丝毫近不得他们的身。安安看闹得差不多了,伸手朝后院一指,“相公,我们去那边。”
“好。”
幸好白玉公子和她说了出路,门口守着这么多人,他们直接走,怕是不好脱身。安安暗忖,四下寻找他所说的那个院子,白色的灯笼,就在那里……
暗处,一双眼睛盯着她们逃脱的方向,泛着深深的不舍,丁安安,她竟然砸了他整个如意馆。
“是你让她往那儿走的?”身后,有个男声冷冷地问。
他回过头,露出白玉无暇的脸,轻声笑道:“你不是也没有拦着。”
那人瞪了他一眼,“你还是扮女装比较像,现在这个样子,更加呕心。”说完,他隐身于黑暗之中。
白玉公子抚摸着自己的脸,微带不满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不像吗,他的易容术可是男女皆宜,反正,她没有看出来就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