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绯村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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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绯村太一。

    绯村家,也算得上是豪门了吧,世代行医,在医药界,提起绯村,是绝对没有人不知道的。

    豪门,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倾轧。

    我父亲的兄弟十几个,不知道那个老头子怎样生出来的。兄弟一多,自然家产继承权的问题就开始复杂,开始你争我夺,争宠争权。

    我的父亲是长子,可惜自己不争气,在我的堂兄堂弟已经背着书包上小学的时候,连一个儿子也没有生出来,女儿倒是生了一堆。最后,不知道父亲使了什么手段,反正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出生了,我的母亲,或者说生我的那个女人生下了我,拿了自己应得的那部分钱,走人了,我认在父亲的正妻名下。

    我是比较早熟的吧,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察言观色了,所以通过了明里暗里的一次次的考验。六岁的时候,老头子竟然当众宣布,要我做他的继承人。我虽然心里极度唾弃,但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我还想活命,这一家子人个个都有手段,在老头子的庇护下,日子怎么也好过点儿不是。

    我被选为继承人,最高兴的就是我那个名以上的父亲,水涨船高,觉得自己倍儿有面子。

    暗地里,我鄙视这一群人,这些破烂的家产有什么好争得?自己有手段的话,自己去创业,不是更显能耐?

    在我十岁的时候,我还真的见到了老头子那个最争气的儿子,听说我的这个六叔十八岁的时候净身出户,放弃了竞争的权利,海阔天空的自己去了,如今生活的那个逍遥滋润。

    就在这时我见到了我的堂兄,我唯一承认的那个哥哥,绯村浚秀。

    那个暑假,我跟着堂兄去了很多地方,跟着他学到了太多的东西,我才知道,原来外面的天空这么大。他是我唯一感谢的亲人。堂兄当时刚在德国读完了医科硕士,准备在德国工作定居,半点没有回来家族帮忙的意思。

    真羡慕他的自由。

    在见到那个少年之前,我已经见过了太多的污秽和肮脏,我不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纯白灵秀的灵魂,但看到那个少年的第一眼我就确定了,原来世界上真的有我不相信的东西。

    明明是那样纤细柔弱的身体却站得那样笔直,扶着他身边哭哭啼啼的那个小女孩,像个大人似的安慰着,明明自己的眼中也是同样的惶然和恐惧,为什么还能安慰别人?

    那一次只是两个人的生命匆匆交错,我记住了那个小小的少年,并没有刻意去寻找,我还要过我绯村太一的生活。

    国中,老头子帮我报考了风蔷薇私立男校,这所学校在商界很有名望,里面出了众多的各种优秀人才。

    开学之前,我已经大约了解了风蔷薇,所以当穿着风蔷薇制服的少年微笑着对我点头时,我恭敬地施礼,“学长。”低下头的瞬间,我注意到了他金色的校徽,风蔷薇的学生会成员的标志,看来我的学长是个不简单的人。

    高年级的学长一对一地带低年级的学弟,是风蔷薇的众多制度之一。开学的时候,二年的学长便会前来认领一年的学弟,负责帮助他们认识新环境,然后直到学长毕业,所有生活上的学习上的一切问题都可找自己的学长询问并寻求帮助,所以这种学长学弟之间的感情一般比较亲厚。

    我的学长就是当时的学生会会长预选,下一届的学生会会长,千户弘。

    千户学长是一个温和俊秀却又不失威严的少年,带着我游览整个校区,一一地解说。

    然后,我又看到了那个少年,那个纯白的灵秀的少年。

    千户学长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太一,认识他吗?”

    其实风蔷薇的这种学长学弟,更像是兄与弟的关系,学长一般直接就叫名字了。

    我摇头。

    千户学长看着那个少年,“南野琴川,那个少年的名字,他被会长指名为了今年‘姬’的候选人之一。很纯白灵秀的少年,大概会受很多人的欢迎吧。”

    “‘姬’?”我不解。

    千户学长笑着为我解释。

    听着千户学长的解释,我望着不远处的少年,我不想让他成为“姬”,这个念头突兀又坚定地突然冒出来。

    “其实另外一个人更有希望吧。”千户学长开口。

    “另一个人?”

    “太一,还没有见到那个人吧?三班的真堂元音,今年的‘姬’,他一定会当选的,像他这样美丽的少年还从来没有在风蔷薇出现过,拿到他的照片的时候,会长大人几乎要拍板定案了。”

    “千户学长,你们年级的‘姬’什么样子?”顺着他的话我随口问了一个问题。

    千户学长的神色倏地黯然了,眸中有种沉沉的忧思。

    “我说错什么了吗?”好像我问了什么了不得的问题了。

    千户学长笑了一下,“太一,第十代的‘姬’在风蔷薇是一个禁忌。”

    禁忌?

    虽然好奇,但是看千户学长的神色,应该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千户学长没有看我,自顾自的说下去,“太一,我只告诉你一遍,以后不要再问别人,也不要再提起。第十代的‘姬’月华侑光,那是一个‘姬’的传说。他,柔弱却坚强得让所有人敬佩,他单纯却胸怀宽广,善良却堪破尘世,优容淡定,气度恢宏。第十代的‘姬’只有他一人,因为没有人的光华可以盖过他。但是,他仅仅陪伴了我们半年而已,半年,142天10小时43分,风蔷薇的每个人都清楚地记得这个数字。第十代的‘姬’只能是月华侑光,除了他,没有人可以被承认。我还记得他当选‘姬’后的讲话,他说,即使我的生命只剩下这一个季度,我也要辉煌灿烂地活,与其在腐烂中苟生,我宁愿在极度绚澜中死去。他真的做到了,生的时候,光辉灿烂,逝去的时候也是风华满身,没有人可以忘得了他。”的8

    我静静地听着,呆呆地入了迷,听着千户学长的描述,仿佛就看到一个微笑着的光华满身的少年。

    几天后,我看到了千户学长口中的真堂元音,当时第一个感觉是惊艳,第二个就是危险,这个看起来微笑着无害的少年绝对不像表面上这样简单。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我的判断无误,正是我当时的远离,我游离在了那个圈子之外,我们这一届的学生会成员中少了我的存在。

    一个月后的“姬”选拔,由于我的暗中小动作,那个纯白灵秀的少年如我所愿没有选上,然后我听到了身边同学们的议论,我宁愿他被选上了。

    “南野同学落选了?那他不就要去打工攒学费了吗?我明明投了他的票的,怎么会没选上呢?”

    “是啊,我也投了票的。原本听说‘姬’可以免除一切费用,所以南野才会参加的,竟然没有选上?”

    ……

    我站在暗影里,久久,直到所有的同学全部离去。

    我究竟做了什么?

    南野的背景很简单,简单地一查就知道,甚至不用查,问一下身边的同学也就都知道了。

    父母双亡,还有一个个妹妹。

    虽然父母死后留下了一部分钱,但是兄妹两个要上学,南野不想坐吃山空,两个人也不想去孤儿院,或者被人领养,只好自己想办法挣钱。

    然后,我每天看着那个纯白灵秀的少年急匆匆的身影,但是他的脸上从来没有断过笑容,总是开开心心快快地过着每一天,即使很累了。

    每天跟着少年的脚步,点心屋的工作从下午5:00到晚上8:00,然后匆匆赶去舞厅跳舞,直到深夜12:00,或者更晚,周六日更是增加了送报纸,帮人带孩子的工作。

    有一天我终于开了口。

    “南野。”

    “嗯?绯村啊,有什么事吗?”纯白灵秀的少年笑着,像一个精灵。

    “那个,”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少年微笑着,耐心地等我把话说完。

    “那个,我这里有一份很优厚的工作,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

    “什么工作?”

    “翻译,虽然有些词语有些艰涩,但是我觉得南野你的外语课都很好,而且报酬很优厚,就想问问看。”把手中抄下来的广告递给他。

    他低下头,认真地看了一遍,“啊,报酬这么好吗?一千字1000日元,而且不限时间,真的是份好工作。”弯腰对我鞠了一个大躬,“真是谢谢你了,绯村,你怎么找到这么好的工作的?”

    当然是特意留意的,为了这样的工作,我把报纸网站都快翻烂了,既要确定工作环境,又要报酬合适,重要的是不能太过于劳累。

    只要他满意就好了。

    只要远远地看着他快乐就好。

    这是我心中第一次想这样守护一个人,一件最珍贵的东西。

    我一直认为这样就好了,这样我已经满足了,直到那个少年出现。

    那样光华耀眼的少年,看到他的第一眼,我竟然想到了千户学长和我只说过一次的第十代的‘姬’月华侑光。

    原本是没有交集的,只是见了面,我知道他是我的学弟,他知道我是他的学长而已。

    可是有一天,他站在我的面前,笑着邀请我,“要不要加入网球社?”

    网球社?那是什么东西?

    我没有理他,直接拒绝了。

    他却摸了摸鼻子,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我以为他放弃了,没想到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又笑着对我说了同样的话,“要不要加入网球社?很好玩的。”

    我再一次拒绝。

    一次,两次,三次,……

    少年似乎没有听到我的拒绝,每次见面总会对我说同样的话。

    我看着他身边慢慢聚集了伙伴,风祭光、京田之介,濑谷兰丸,水野平,望川京士,然后是那个纯白灵秀的少年。

    他,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竟然可以聚集这样的人?

    看到他们在球场上飞舞,欢笑,终于自己还是被诱惑了,被那种仿佛随手就可以取得的欢乐所捕获,一天抓起自己的社团申请表塞进了那个少年的怀里。

    少年愣了一下,旋即笑了。

    一起打网球的日子真的很开心,网球社的人就像是一家人,在这里没有学长学弟,只是朋友和伙伴。然后有一天,那个少年豪情满怀地宣布:我们要进军全国!

    风蔷薇出名的一直都不是运动社团,但是那个少年却是无畏无惧。

    他说,既使我们只有一年的时间,既使我们辉煌的只有一个季度,为什么不把属于我们的辉煌拿来?既使一个季度,也要光辉绚烂!

    最终同意了少年的提案,只要在一起,只要快乐,不管他去哪里,所有人都会跟他去的。因为,是他把欢乐分给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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