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仍有隐隐的喊杀声传来,杜茗君一边呜咽一边狂奔,脸上的雨水混杂着眼泪不断地下落。
终于,前方百米的地段上现出了几间茅草房子,杜茗君抬手用袖子擦了把脸,丝毫不敢止步。
遥远的天边划过一抹鱼肚白,天空上云开雨霁,借着熹微的晨光,杜茗君很快辨识出了一条不算宽阔的田间小路。
小路蜿蜒着爬上山坡,杜茗君抬头看了看,路竟是通向着山坡后的灰色城郭。
有救了!
杜茗君禁不住一喜,她扭过头来瞅了身后一眼,见那些山匪暂时还没有追过来,遂踉跄着登上了小山坡,拖着疲惫的身体艰难地往城郭的方向走去。
天色尚早,已经有货郎挑着扁担出了县城来。几个早起的百姓诧异于杜茗君身上的打扮,见她拖着一身脏兮兮的泥水没命地疾走,个个都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安全……安全了吗?
感觉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杜茗君整个人也开始摇晃起来。
她吃力地扶着墙壁,还没走几步,就觉得眼前一黑,很快便失去了知觉。
“宣妃娘娘……救我——”
“宣妃娘娘……救我——”
谁,是谁?是在叫自己吗?
忽然间嗅到了一股怪异的腥甜气息,杜茗君蓦地睁开眼来。
面前仍是一大片黑魆魆的森林,那些交错盘结的枝桠,仿佛是饥恶的猛兽,伺机向自己发动进攻。
“哈哈哈……小娘子,今晚就从了大爷吧!”
邪魅的笑声再一次响起,杜茗君猛地抬起头来,发现辛追和白斩龙两人都被捆在了树干上。
“你们……要干什么!”杜茗君见几个黑影慢慢地靠近两人,不等话音落地,白花花的刀光便割破了两个侍卫的肚子。
眨眼功夫,花花绿绿的肠子便从两人的腹内淌了出来,刹那间鲜血如注……
杜茗君的精神几近崩溃,她惊惧地张大嘴巴,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姑娘,姑娘……”
“姑娘,醒醒啊!”
感觉有人在推自己的胳膊,杜茗君的眼皮跳了跳,旋即慢慢地睁开眼来。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男子脸孔,杜茗君刚想抬起脖子,却被男子摁了回去。
“你——”喉咙又干又涩,此时杜茗君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微弱。
“刚才做噩梦了吧?你烧才退,先好好躺一会儿吧,我去给你熬一碗姜汤。”面前的男子头上包着土黄色的头巾,他冲杜茗君礼貌地笑笑,遂转过身,进入了厨房里。
这里……到底是哪儿?
脑袋好痛!杜茗君下意识地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勉强从床上坐了起来。
面前是一个宽敞凋敝的院子,院墙的角落里还堆放着一些破旧的木板和洒扫工具。
而此刻的自己,却安安稳稳地躺在了一张用板凳架起来的木板床上。
自狭窄的厨房里冒出几股黑烟,杜茗君好奇地往里看了一眼,知道是刚才的那个男子在替自己煮姜汤。
哎,这衣服怎么给人换了?!
眼角的余光忽然间瞥到了身上穿着的黄罗银泥裙上,杜茗君尖叫一声,赶忙用手护住胸口。
“姑娘,先喝碗姜汤吧!”
还在疑心之间,男子却端着碗从厨房内走了出来。
“别动!”杜茗君脱口喊道。
男子显然被唬了一跳,他讷讷地看着杜茗君,诧异道:“姑娘你……”
“为什么扒我衣服?”杜茗君又羞又怒地问道。
“噢,是这样的。”男子似有解释地笑了笑,转而把姜汤搁在床板上,“我看你昏迷不醒,身上的衣服也都湿透了,所以就叫隔壁的香兰替你换了身衣服。”
“这样啊……”听他这么解释,杜茗君才松了口气,见她一脸倦色地笑着道:“谢谢你救了我。”
“也没什么啦!”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脑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更何况我还是个看义庄的,就是死人也会悉心照料,见到活人有麻烦了,怎么可能会袖手旁观呢!”
义庄?杜茗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这个地方是……”
“义庄啊,怎么了?”男子有些不解道。
天呐,难怪墙角的那堆破木头看起来那么像棺材板呢,敢情这个地方是个死人堆呀!
见杜茗君的脸色有些难看,男子连忙上前问道:“姑娘又不舒服了吗?”
“没,没有,我很好,很好。”杜茗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遂接过了男子递过来的姜汤,一边喝一边四处打量这间所谓的义庄。
看模样,这个院子应该是义庄的后堂,杜茗君勉强从床上起身,随之在地上走了几步,活动活动关节。
“姑娘,你为什么会晕倒在义庄门口呢?”男子一边问杜茗君,一边拿起斧头开始劈柴。
没来由地一阵心酸,杜茗君索性挤出几滴眼泪道:“我本是别县的大家小姐,怎料在回县的途中遇到了山匪,那些山匪抢走了银两不说,还杀了我的两个下人,硬逼着我跟他们回山上去做压寨夫人。”
“没想到天不绝我,让我有机会逃了出来,辗转跑到这里,就,就……”见男子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同情地看着自己这边,杜茗君忙又哭出声来,假意用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没办法,身上一毛钱都没有,万一再被这个人赶出义庄的话,自己岂不是要喝西北风了!
想到这儿,杜茗君哭的愈发声色俱厉了。
“哎,姑娘也真凄惨。”男子中了招,随即坐在了杜茗君身边就,陪着她哀声叹气道:“我就说呢,平常人家的姑娘怎么会穿你那身衣服咧!”
“我该怎么活啊!”杜茗君见状,立马又摆出一副捶胸顿足的模样来。
“姑娘不要担心,我阿举向来都是个有爱心的人。”男子满脸正气道:“我一会儿就去报官,找人将姑娘送回家。”
送自己回家?
听到这话,杜茗君立马止住哭道:“别报官呐,我,我……”
“姑娘有什么难言之隐吗?”阿举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女子道。
杜茗君摇摇头,继而作出小女儿的娇羞状来,“其实……我之所以从家里出来,就是为了逃婚……”
天呐,杜茗君感觉自己编得越来越离谱了。
“我爹非得让我嫁给一个七老八十的员外,我不从,心急之下就从家里逃了出来。”杜茗君一边叹气,一边用眼神打量阿举的反应。
“既然这样的话……”阿举的态度似有思量,“不如姑娘以后就住在这里吧!”
太好了,就等你这句话!
杜茗君抑制住满面的喜色,以退为进道:“真的……可以吗?”
“当然了,姑娘几经磨难,身世如此可怜,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早动容了,更何况是富有爱心的我!”讲到此处就,男子禁不住一阵自豪。
切,臭美!杜茗君扬了扬嘴角,“那,小女子就多谢公子了。”
“好说好说!”阿举嘻嘻哈哈道:“还没问姑娘芳名呢!”
“哦……我叫……杜茗君,今年,刚满十八。”杜茗君壮着胆子开口回答说。
“人人都叫我阿举,今年十七。”男子嘿嘿一笑说:“往后姑娘叫我阿举就行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