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离开的时候,看见了站在门外的我,他虚弱地朝我笑了笑,最后一次像对待个孩子那样抚摸了我的头顶。父亲的慈祥还在脑海中未成散去,我鼓起了勇气回到了我的屋子。
黎隶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我们就这样相对无言直到午夜,我一直在看电视,而黎隶则坐在我的旁边。
“呐,阿隶,想知道我的故事吗?”我关上了一眼未瞄的电视,把头靠在沙发的靠枕上,鼓起全部勇气望着天花板说。
他像往常一样沉默着,不知是肯定还是否定。
“我啊,在初二的时候和同学一起去玩。可是呢,我被她们恶作剧了。她们骗我,让我在远离家人照看的地方整整等了3个小时……”我缓缓地在脑海中整理那些一直环绕着我的梦魇。
“从黑夜到午夜,最后我躲在看不到人的地方偷偷地哭。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我愤恨、我自省,我独独忘记了我是一个独身一人的女生……
我甚至没有注意到那些人渣怎么盯上我的,我一个转头,就已经被三个男人团团围住,六只手开始撕扯我的衣服。无论我怎么反抗,都只是招来一顿拳打脚踢……”我呆呆的盯着天花板,没有任何悲伤,眼泪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我没有擦去,任凭它模糊我的双眼,嘶哑我的声音。
“我被侵犯了,整整四个小时,三个人折磨了我四个小时。不要问我为什么会记得那么清楚有多久,我只知道最后一个离开我身体的人说,‘四点了,该回去开工了。’
第二天我被人发现,一丝不挂躺在那里,眼神空洞,手脚僵直。在医院我躺了两个月,办理了休学手续,看过四个心理医生,我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最后母亲放弃了医学可以给予的,她执意带我回家,要自己照顾我。”黎隶并没有显现出丝毫惊讶,仿佛这一切他都已经熟知,只是再听我复述一遍而已――父亲当然把一切告诉了他,即使这样,我也要独自一人在他面前面对我的噩梦。
“我像一个植物人一般,每日三餐需要母亲服侍,甚至连大小便也要母亲擦洗。父亲反对母亲所做的一切,他要求把我送入精神病院。母亲执拗、母亲坚持、母亲隐忍,全都为了我可以偶尔转过头目光呆滞地望着她……”
其实那段时间我是怎么过来的,已经完全记不清了。我像是在梦中梦游,当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双手沾满血腥,结果使我陷入了更深的疯狂。
“那一天母亲像往常一样,煮好粥准备喂我,我突然发了狂,疯似的毁坏接触我的任何东西,我唯一的理智就是找到一件可以保护我的工具,抵御攻击!
刀――我的脑海中只有刀,我想有刀我就可以刺他们,有刀我就可以切断那罪恶的工具!
我疯狂地奔向厨房,疯狂地寻找刀,最后疯狂的刺向任何向我靠近的危险。当我的双手被血色染红,仿佛洗涤掉我所有的肮脏和污秽,头脑突然变得明晰起来,冰封在我脑海中的时间又从新启动,想要面对无法回避的事实时,然而却只有母亲倒在血泊中……”
母亲被我刺了两刀,虽然没有伤及要害,但也不得不住进医院,好好静养。我也被强制送进了精神病院,即使我已经做好准备冲破噩梦,结果只是跌入了更深的地狱。
“我被送进了精神病院,他们把我关进了危险病人单独房间,每天只是一个贴窗子送食物,还有每天一睁眼送给我的各种各样治疗精神病的镇定药物。那样我就只会呆呆的,靠着墙,望着天花板,和我在家里的情况一样,再然后我就可以接受心理治疗了。
可是我是一个连母亲都会动刀子的疯子,进入了危险病房就会安稳吗?我先是吵闹着要去见母亲,别人一定想那是疯子的鬼叫吧。接下来的每一天,打完镇定剂等各种药物之后,我就对着墙壁用指甲不停地抓,一道道血痕像是跟自己作对,最后我连手脚的自由都失去了。”
后面的日子就像塞子一样,每天都在针眼中度过,我被扎得体无完肤,然后不吵也不闹了才把我带到了稍微可以看见阳光的地方,那阳光明媚得刺眼。
我的背突然感觉不到了黎隶的支持,我几乎就要摔倒在自家的客厅里。我知道,我与黎隶根本称不上同类,我只是一只可怜的疯狗,被社会所唾弃。
“阿隶,和抛弃了这个世界的你们来说,我只是被抛弃了吧!所以我们根本算不了什么同类。不用安慰我了,如果永远独自一人,我也不会奢望自己还在群体之中……”
当我深感绝望的时候,黎隶肩膀的重量把我拉回来地球,他离我那么近,我甚至可以听到他喉结上下蠕动的声音。沉默一夜的阿隶,终于开口说话了,虽然带着些许颤抖:“小玉,我们结婚吧……”
“不要同情我了,阿隶!已经够了,你没有什么必须要负的责任。”我阻止他,也打断我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听过关于银狮子的故事吗?”阿隶的声音被长久的沉默堵得有些异样,“群居的狮子有时候会出现全身长着银白色毛发的狮子,它们被看作异类,驱逐出了狮群。那些不被群体接受的狮子,会一消瘦,直至草原上不再出现它们的身影,银狮子成了传说。
传说的下半部分是如果那只银狮子找到了和它一样拥有白色皮毛的狮子的时候,它们就可以建立属于它们的帝国,而且上帝给予它_4460.htm们的应许之地在人类永远也没法回去的伊甸。
小玉,如果我们都是那只银狮子的话,我们聚集在一起就会得到神所赐予的幸福……”
我没有听清阿隶下一句所说的话,因为我已经被泪水淹没,哇哇大哭得听不到任何声音。绝望的瞬间又重新被注入了力量,忍受住了钻心疼痛,而迎接来了破茧的重生。我拼命抱紧我唯一的救命稻草――过去是母亲,却只有伤害――生怕我片刻的疯狂将他席卷。
呐,阿隶,如果那时我可以明白,你只是我的方舟而不是我的英雄,我们是不是就可以找到神所给予银狮子伊甸的入场卷?可是,我们不是神也不是恶魔,是人啊!是害怕寂寞、渴望温暖的人啊~~只要有一丝光明,我们都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去换取流星般的璀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