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即将被拆除,路边店面里几乎都是清一色的降价大处理的宣传条,这间旧货商店也不例外.
这天黄昏,一个男人走进旧货商店,随着门被推开,一声清脆了铃声响起,是门边的一个铜铃,从里屋走出一个老者,看样子该是这间店的主人.
"需要点什么?我这里东西可全着呢!"
"哦,我想看看这里有没有洋娃娃卖?"
"有,在那边."老人手一指,男人看见旁边柜子上放着好几个娃娃,有机器人,变形金刚,加菲猫,流氓兔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娃娃.
"看中哪一个了?"老人问.
"恩...那个穿洋装的娃娃多少钱?"
"那个啊,哦,三十."
"能不能便宜点啊."
"如果你诚心要买的话,就二十拿去,这么大的一个娃娃,在大商场里绝对不会低过一百."
"那好吧,我要了."
"恩,看看还要点什么?"
"不用了,我就是买个娃娃给女儿当生日礼物."
"是嘛,现在来我这里买东西的人可不多了,这些二手的东西都是被自己主人抛弃的,能找到自己的主人是它们最大的心愿."
"哦,是啊."男人无心的回答着,掏出皮夹付了钱,抱着娃娃转身离开了旧货商店.
老人看这男人的背影,脸上微微地笑了.
这个洋娃娃是个老式的塑胶娃娃,样子是个可爱的外国小女孩,眼珠是用塑料做的,蓝蓝的瞳孔,眼皮还可以一眨一眨,外面穿着一身粉红色洋装,虽然样子有些年代了,但保存得还好,男人认为女儿应该会喜欢.
男人一家生活并不富裕,但他却深爱着自己的妻女,所以,他还是要为女儿准备一份生日礼物,即使礼物不是那么精致昂贵.
到了家,女儿在房里做作业,妻子在厨房准备饭菜.
他放下包,把娃娃藏在背后,悄悄走进女儿房里,女儿看见父亲举止异常,就问,
"爸爸,你怎么了?"
"猜,爸爸给你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
"糖?"
"不对."
"新书?"
"不对,再猜!"
"恩...蛋糕?"
"不止,再猜!"
"我猜不出."
"你不是一直要个洋娃娃吗?爸爸今天给你买了一个!"
男人从背后拿出洋娃娃,女儿一见,马上兴奋得叫了起来,抱着娃娃不肯放手,听到了女儿的笑声,女人从厨房走出来,边走边问,
"什么事啊?父女俩笑得这么开心?"
"我给咱闺女买了个洋娃娃!"
"是吗!让妈妈看看."
女人笑着走进女儿房间,当她看见这个娃娃的时候,她的脸僵住了,笑不出声说不出话,男人看他有些异常,问,
"怎么了?"
"没...没什么,饭好了,马上开饭了."
自那以后,女人就时常愁眉紧锁,看着女儿抱在怀里,不肯放手的娃娃,女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忧虑,这一切男人都看在眼里,每次他想问,但总是没有开口,直到有一天.
这天,女儿放学在外面玩,很晚都没有回家,女儿一向乖巧,所以他们总是很放心.可今天怎么会这么晚还不回家呢?
天黑了,女儿还没有回来,于是,男人决定去附近看.在家附近的小公园里,男人终于找到了她,远远就看见女儿背对自己坐在公园一角的沙堆上.
"琪琪!"男人叫着女儿.
女儿似乎没有听见,没有回头.
男人走上前去,发现女儿对面还有什么.
走近一看,是男人送给女儿的那个洋娃娃.女儿似乎和它在说着什么,男人听不清.
"琪琪,怎么还不回家?"
这时,女儿才回过头,有些意外地看着男人,说.
"我回家路上经过这里,发现娃娃在沙堆上,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说妈妈把她扔出来的."
"娃娃告诉你的?"
"恩."女儿坚定地点点头.
"好了,不要说了,带着娃娃回家吧."男人疑惑地回到家.
妻子在厨房里准备饭菜,男人走进去,对妻子说.
"女儿回来了."
"是啊!到哪里疯去了?"
"就附近那个公园,她在沙堆上和那个娃娃在玩."
"什么?!"女人放下手里的活.
"可笑的是她说那个娃娃告诉她是被你扔出去的."
"什么?!"女人眼里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你说好笑吧,算了,小孩子贪玩是正常的,"
这晚,男人并没有发现睡在身边的妻子并没有睡好,几乎没有入睡.
女人没有固定工作,当没工作时她就在家当家庭主妇.
女儿拥着娃娃入睡,直到天亮上学,男人送完女儿后也便去上班,家中只有妻子一人.
妻子没有对丈夫说,她不喜欢这个娃娃,从第一眼看见就不喜欢.
那时她还是个小女孩,比现在的女儿大些,她还有个妹妹,以前父母十分宠爱她,但妹妹的降生改变了她在家中的地位,一切都是以妹妹为主,父母总是把好东西先给妹妹.
她小时候想要个娃娃,可是父母不给买,可妹妹一岁生日时,父亲就买了个娃娃给妹妹,一个和现在丈夫买给自己女儿一摸一样的娃娃.
她很喜欢那个娃娃,可只要她一碰那个娃娃,妹妹就嚎啕大哭,哭声引来了父母,于是接着就是父母的责骂,有时甚至会遭来一顿打,她越来越讨厌自己的妹妹,心里总是想着要是没有她的存在该有多好.
终于,在妹妹四岁的时候,老天成全了她.
那天,父母出远门去亲戚家,只留得她在家照顾妹妹,朋友叫她一同去游泳,于是她带着妹妹一起去了湖边.结果,当她游了一圈上岸时,发现妹妹不见了,于是和同学四处寻找,一无所获,报了警后,警察最终在湖里打捞出了妹妹的尸体.
妹妹死了,父母伤心欲绝,但好在还有她,于是父母把所有的爱又重新转移到了她身上,她虽然也伤心过,但不久就被独自享有全部宠爱的优越感所陶醉了.她要什么父母给什么,直到父母临终前,她都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原本早已忘记的事,在见到这个娃娃后又一次全部翻涌起来.
她记得在妹妹溺水身亡的那天,她还紧抱着那个娃娃在湖边独自玩着.可随着妹妹葬身湖底后,她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娃娃.
每次看到女儿的娃娃,她都会不由地害怕,那亮晶晶的塑料眼睛瞪得圆圆地看着她,似乎在嘲笑似乎在恐吓,让她不寒而栗.
昨天她独自一人在家,她把女儿的房间门关的紧紧地,因为那个娃娃正躺在女儿的床上,她不想看到它.
妻子一人在客厅的破沙发里坐着看着电视,突然听到"碰!"一声关门声.
她一惊,关低电视声音,仔细听着,似乎是幻觉,再没有任何响动,家里就她一人,现在这钟点丈夫下班女儿放学还早,没有别人.
于是她又放心地看起了电视.
过了几个小时,她看了看时间,该做晚饭了.
她起身关了电视,转身欲向朝门口走去.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她惊呆了!
在沙发后面的柜子上,那个娃娃一动不动地坐着,盯着她!
她确定这个娃娃是在女儿房里的,可它现在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还有之前的关门声,难道是它自己来的!
想到这里,妻子很是害怕,她几乎发疯似地一把抓起娃娃,打开门,朝外扔去.
然后便匆匆去了市场买了些菜回家.
直到晚上女儿又把娃娃抱回了家.她尽力抑制自己的恐惧与不安,但这一晚她始终无法入睡.
正当她在床上辗转难眠之际,又听到了一声轻轻地关门声,是从隔壁女儿房间里传来的!
女儿起来上厕所?
不对,她上厕所一定会开灯,灯没有开,而且也没有脚步声,难道是
她不敢再想,可看着黑洞洞的房门口,耳边丈夫的鼾声不紧不慢地呼噜着.她睡在靠着门的一侧,不敢看,只好转过身背对门口.
她把头几乎都埋在了被子里,紧闭双眼,靠着听觉在辨析这背后的情形.
这时,她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压在她盖着的被子上,从脚那边慢慢向上移,一点点地缓慢地移动,份量很轻,但却能感觉得到.
她害怕地用被子盖住头,用手死死地压着被子的边缘,不让任何东西从被子的缝隙里钻进来,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
是丈夫叫醒的她.
"你怎么蒙着被子睡啊?小心缺氧!"
"没什么,睡着睡着就这样了."
"怎么这个娃娃跑到咱们床上来了?"丈夫拿着那个娃娃问.
"啊!"妻子大叫把丈夫手中的娃娃扔到门口.
"你怎么了?"丈夫很不解地问.
"没事,我没事."
"我看这几天你有些不对劲,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去看医生?"
"不用,我没事,没事."
"你又什么事应该告诉我,不要自己憋着,小心憋出病!"
"我真的没事,只是..."
"只是什么?"
于是妻子把事情的原委从头到尾地说了一边.
丈夫听完后,沉思许久,说.
"这一切都怪我,不应该买这个娃娃,今天我把它退回去吧."
"那你看着办吧."
丈夫再次来到那家旧货商店的时候,老人正在整理东西,店里面几乎空了.
"哎呀!我这拆迁了,店要关了,实在不好意思."
"不,大爷你还记得我吗?"
"你是?"
男人从袋子里掏出娃娃,给老头看,说.
"我前不久到你这来买了这个娃娃."
"哦,我想起来了!有什么问题吗?"
"我女儿不喜欢,我想退回来可以吗?"
"这个...你要退给我,我这可是旧货商店,没有三包,退不了."
男人想了想,又说.
"钱我可以不要,只要你收回去就好!"
"什么?"老头不解.
"是的!你只要拿回去就好,钱我可以不要求你退."
"那好吧,我就收回来."于是说着,老人接过男人手中的娃娃.
"谢谢,那么不打扰了!"便匆匆走了.
老人看着手中的娃娃,叹口气,摇了摇头,慢慢地说.
"让你要安安分分的,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你看,又回来了吧!"
"呵呵..."娃的脸没有表亲,四肢瘫软地垂着,却不知从哪里发出了窃笑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