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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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时枫惊云罡气受阻,便要溃散,好在他之前经历过一次,此时处理起来容易了许多,但其中痛楚,却不消减一分。过了良久,罡气归入正途,面上才有血色,吁了口气,暗骂自己贪心鲁莽,对那老者笑道:“老头,方才我已而触了你九十九下,你是服是不服?”

    老者一惊,循枫惊云目光看去,但见自己一身灰色长袍,大大小小竟是破了许多窟窿,细细数来,不多不少刀十九个。原来方才之时,枫惊云罡气灌指,手指如利刃一般,轻轻巧巧刺穿他身上长袍,那老者一心避敌,直到此时,方才省悟,当下羞怒难当,怒道:“不算,自是不算!”

    枫惊云如何想得它竟会这般说,面上冷笑道:“人言神兽高傲,没想到今日所见,竟是这般脸厚无耻,当真是高傲得很。”尤将这“高傲”二字咬得极重。

    那老者羞怒交加,但自知是自己不占得理,又不由哑然,思忖片刻,脸面阴沉,道:“那这般好了,现下换作我来触你,三个时辰之内,你若是被我触到,我便立时杀你。”话音刚落,已而朝枫惊云奔来。但见他脚力惊人,似一阵风一般,转眼之间已而欺到枫惊云身边。枫惊云面上冷笑,使开天罡步法,他此时只按单星形迹而行,还未化出三十六道身影,那老者就已经觉得捉摸不定。本以为枫惊云会现在左旁,怎知他身子一斜,竟是往右而去;本以为他下一步将踏在身前,不知何时竟是绕到自己背后,当真堪得上神出鬼没。那老者行速骇世,却也奈何不得枫惊云分毫。但觉得力气无处使出,只与那枫惊云在方圆百丈之内盘旋纠缠,无论他如何用力,俱都不能触得枫惊云分毫。枫惊云心下好笑,向后一跳,道:“时辰到了,你便输了。”

    暗火麒麟在神兽中也属上位,即便服水魔降为坐骑,但傲骨还在,怎受得了这“输”之一字?但此番确是自己惨败无疑,若不守信,也着实说不通透。当下忿然道:“小子,我且饶你一命。”言毕,双袖一挥,就要离去。

    枫惊云道:“老头,你且慢行!”

    那老者亦不转身,冷声道:”却又有何事?“

    枧惊云道:“你既是输了,当是要送我出这太虚幻境才是。”

    老者“嘿嘿”一笑,这笑声似是催命一般,教人毛骨悚然,却听他阴声道:“我只答允你若是触得到我,我便饶你一命,我说的可是?”

    枫惊云一怔,道:“是。”

    老者复道:“我却并无答允你若触得到我便放你离去。”枫惊云听罢,只觉脑中一热,怒道:“你当真是无耻!”

    那老者阴**:“我却如何无耻了?唉,我这万年倒也是孤寂得很,你便留下陪我百年也是不错。”

    枫惊云道:“你却要如何才能放我回去?”

    那老者笑道:“你若平安出去,人人便以为你已将我挫败,是也不是?”见枫惊云点头,又道:“但你却非我敌手,这般出去,别人却言你挫败了我,那我却该如何?故而若是你有一日当真挫败了我,自可强行拔了我劲上金鳞,高呼一声‘吕剑仙人’,自可离去。”他言及这“吕剑仙人”时,眼中尽是轻蔑之色。

    枫惊云闻得它这般一说,只觉心中甚烦,心思若是要打败这畜牲,少说也得至御剑而行的高绝境界罢?但要达到此翻高绝境地,所须何止百年?那寒儿却又如何?一想起寒无名,心下着急,竟是运足罡气,大吼一声,直朝那老者冲去。

    老者目色一寒,转过身来,枫惊云只觉得一顿莫大威压扑面而来,当真骇人至极。但觉呼吸极为勉强,胸口气闷,似是欲死。忽感到颈上一痛,脖颈处已被那老者擒住,身子轻悬而起,双脚离地,双目所视,那老者目露凶光,似要择人而食。当下用尽全力,缓声道:“你便是要自毁约定,要杀了我么?”

    老者“嘿嘿”一笑,但他这般笑起却着实令人心胆俱寒,望那枫惊云时,一字一顿地道:“我自不杀你,却要你不生不死,求生不得,求死不得。”他转而笑起,枫惊云只得一股炙热从那老者手中传来,周身经脉似是春雪遇得夏日一般,尽被这的股炙热烧去。这般下去,必蜩 身经络尽毁,便是不提到。其中痛楚,也非寻常人可以担担得住。但因他常常遇到经络毁尽的挫折,是而现下倒是保持了一分清明,终究未晕过去。那老见见他双目紧闭,气息微弱,手一松,枫惊云便落到了地上,似是死去一般。原来这世上之火,有明有虚,这火麒麟方才所使,便是生生将虚无之火注入枫惊云体内,使他经受经络焚毁的苦痛,着实恶毒。但他又顾念二人之约,是而留了枫惊云一条心脉,自此之后,枫惊云一点也动弹不得,六识尽失,如若死人一般,但偏生还是活着,只是这般活法,与死无异。

    老者面上冷笑,正待转身而去,却忽见枫惊云周身有绿华流转,氤氤氲氲,极是奇妙。待细看之下,面色惨白,心中惊骇,自古未有。

    却说枫惊云受那虚火焚烧,当真极苦。所幸不久之后,体内清泉又复滋生,所过之处,经络重生,虚火散尽,但这般经络重生,却不是件平常的事,苦痛难以忍受,迷蒙之中,忽而听到旁边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低低的吟诵,虽不知他所说是何物,但这语气,那般肃然,全无半分嬉笑,便似信徒在庙宇中祷告一般。他周身痛乏,听不真切,隐隐只听得一句“上古神曾”,“定世灵木”,花尽此时所留之力,睁眼看时,却见那老者似是极为恭敬,侍在一旁,双手合十,双眸微闭。他不明所以,正要细想,诸般苦痛侵心而上,脑中似绞一般,蓦得晕了过去。

    枫惊云这般经历,当真奇异。寒无名听及此处,也是心中尤自后怕,问道:“那之后呢?之后又生出什么事来?”枫惊云微微苦笑道:“待我醒来之时,竟是躺在了山崖之上,左手持那柄细剑,右手持一金鳞。只不晓那畜牲如何无故大发好心,竟是放过了我。”

    寒无名嗔道:“你可莫要唤那前辈作畜牲,当真难听得紧。那前辈虽说有种种不是,但终归是放了你一马。”忽又疑道:“却不知这神兽高傲,却是为何轻易放过你。”

    枫惊云摇头道:“我也不晓得wWw.。”

    寒无名忽而泣道:“淫贼,你只道你在那太虚幻境地中受了诸多苦痛,却不知我在这吕仙门中的受苦楚也不亚于你。”枫惊云心下生怜,柔声道:“无论生了什么事,都已过去了,我们便当它齐齐忘却,仍与以前一般快活,你说可好?”

    寒无名颔首道:“我只盼你在我身畔wWw.,其余的事便与我毫不相干。是了,淫贼,除却我之外,许晴妹妹与许伯伯亦都为你担心,淫贼,你下次可莫要再惹得这般多人挂念。”枫惊云心下感动,道:“师父他现下可好?”寒无名道:“自你为救许晴妹子掉入崖下,师父晓得那崖下乃是五派禁地,太虚幻境,自此茶饭无味,日日只盼得你归来。唔,想来那许晴妹子也是对你舍命相救,心下感激,故而也是以泪洗面。”枫惊云初时只道自己生于世间只若虫蚁草芥,多自己一人不觉多,少自己一人也不觉少,现下但知晓原来竟有这般多人为自己担忧,只觉鼻头微有酸酥之感。二人言谈甚久,眼见东方之既白,不想竟是过了一宿,但觉只要是二人相处,时日总若那白驹奔行,眨眼即过。

    听得鸡鸣之声,二人方才要不舍而分。枫惊云正待起身,忽而闻得有人敲门,心中生疑。只听得门外有一老者道:“惊云可在?”这声音比之前苍老了三分,但一听之下,仍是辨得出来来人正是许栖岩。枫惊云面上欢喜,声音微涩,道:“师父!”即行至门边,果见门外立着一老者,鹤发童颜,双目有神,但三日不见,面容却枯槁了三分。那许栖岩见枫惊云无恙,微一颔首,容光隐隐似焕出,如同年轻了数十岁,道:“甚好甚好,果真是师祖护佑,你竟是无事归来,当真甚好。”他连道数声“甚好”,欢喜之情,自不必言。

    忽听得一女声道:“许伯伯,你倒只挂念那傻徒儿,却都不理我?”

    许栖岩笑道:“怕是我如何欢喜,也是不如寒丫头你心下欢喜罢?”

    寒无名经由他这般一说,但觉面上一红,轻啐一声“许伯伯又复老不正经了。”

    许栖岩哈哈一声,也不生恼。三人闲谈一翻,寒无名口嘴灵便,便将枫惊云如何过那天罚幻象,又如何遇那暗火麒麟,又是如何自创步法,又是如何意外逃出,这其间所生之事,直与许栖岩说了。她口才甚好,直将这经历说得跌宕起伏,精险绝伦,仿佛亲见,饶是许栖岩这般人物,也不禁微微掀目。待说至后来,又胡乱添油加醋,多说了许多莫须有的事物,直听得枫惊云心下大窘。许栖岩听闻枫惊云自创步法,本只是微微点头,又听到枫惊云竟是依那步法生生将那万年神兽阻住,心下暗惊,但知这吕仙门中,只有那大智之人,佼佼子弟,功成之后,于仙法武学之上有所通透,或细心研习,或一朝顿悟,方才自创身法剑决。这吕仙门中最为厉害的剑法除了那吕剑仙所遗的天罡剑决之外,便是那韦若所创的“真空”、“奔雷”两式剑决。这自创身法剑决已属不易,若是创出好的身法剑决刚更难比登天。许栖岩至八十岁时倾尽毕生所学,自罡气驭纵术中创出金缚剑决,但想枫惊云年纪小小,便有这番作为,惊讶之余,又添欢喜,只道此子天资之高,不落其父之下。

    他又想到这步法竟是以“天罡”命名,若非创步之人狂妄自大,便是这步法当真尽蕴浩然罡气,奥妙无匹。当下笑道:“惊云,你且试试用那步法困住为师,如何?”

    枫惊云也不谦让,道:“弟子初时所创,未及完善,还盼师父提点。”说音方落,便已而欺身至前,枫惊云自忖许栖岩乃是吕仙掌门,功力高绝难测,当下不敢私藏,一齐使出那三十六路步法,但见这倘大的厢房中,竟是齐齐有三十六个枫惊云。那三十六道身影如梦如幻,虚实难分,各沿玄妙轨迹而行,看得人双目缭乱。

    寒无名初时虽有所想,只道这路步法定是厉害,却没想到竟厉害如斯,心下又喜又惊,拍手叫好。

    却说那许栖岩身在那重重身影之中,右避右闪,但觉所到之处,俱是枫惊云现在身前。他愈走愈惊,心下暗自赞叹,但想这步法若是不伤得枫惊云,自己怕是再难出去。一身所负那惊世功力,此时也如陷深淖,无路可远。他脚行甚快,所用步法唤作“流风”,乃是先师纯阳子所创。这般施展开来,当真似流风驭电一般,只是饶是如此,也只能在原地打转,心知枫惊云这路步法必是暗合天道,难寻不谐之处。心下苦笑,隐隐又生出一番欣喜。

    许栖岩乃一代宗师,这气量之大,不比常人,当下生出认输之心,忽而目光一亮,周身风劲奔流,长袖无风自鼓,径往西南而去。枫惊云正自依步法而行,但见这般,心叫不好,原来他方才自南向转西南向时,周转之处甚是不便,故而许栖岩这般朝西南而去,枫惊云却是阻他不得,只差了一毫一厘,便让那许栖岩逃出这天罡步法。心中叹道:“师父当真比那老畜牲高明得多了,便只一会就看出这步法破绽所在。”当下收了罡气,那三十六个人影渐行合一,归成一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