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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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般一昏,也知晓过了多久,便觉流年似箭,恍恍然似过千年。这睡梦之中,竟隐隐有白光现出,竟觉自己的灵魂似是要飘摇而上,但又似乎有什么东西,生生撕扯住自己不放。枫惊云尤自不识自己已而在鬼门关前不知走了多少遭。

    至安定了下来,复又做了许多奇怪的梦,忽而是那一片虚无之中,暗无天日,得一声惊天巨响,那片虚无竟是被人生生劈开,一分为二。复又梦见神州岛上一片火光,尽是百姓携老带幼,争相逃命,极是惊惶,却是不知为何。复又瞧见自己满身是血,手持一柄细剑,剑长四尺,宽止两指,剑柄处有一点殷红,望之极为妖异。这不便是自己日里所持的那柄细剑么?眼见此情此景,似是要抓到什么念头,倏忽眼前又现出一个女子模样,看她黑发及腰,双目含泪,副凄楚模样,说道:“淫贼,你但别走,你若走了,我可怎般是好?”

    当下只觉那人与自己越来越远,心中突而一空,慌忙伸出手去,却哪能触到什么?眼见那人影便将行远,竭力呼道:“寒儿,寒儿!”双手尤自乱舞,却是触到一片冰凉软滑的事物,竟似有人握住他的双手一般,此时方觉得清明了几分,但觉眼前微亮,睁开眼时,却是见到一个女子,面色苍白,双目赤红,正自望他,却是寒无名无疑。微一起身,四下环顾,但见自己正躺在一间厢房中,那厢房边角立一大炉,壁上挂着一发黄画像,画中老者仙风道骨,却是吕剑仙无疑。这不便是自己的厢房么?待又见眼前女子,却见她黛眉浅锁,红唇紧闭,似要忍住哭泣一般,却终究是哭了出来,那对粉拳直往枫惊云胸口上招呼,泣道:“淫贼!你这又是做什么?你是又要赚我的泪水才开心么?”

    枫惊云但只记得那日罡气倒灌,经络俱损,便要爆体而亡,之后但觉体内清泉涌出,便不省人事了。他眼见寒无名这般,心下一暖,复觉对她不起,当下劝慰道:“便没事了,你看,我现下不是好好的么?”言毕,便欲伸手去帮她拭泪,怎知这躯体一动,便觉脑胀欲裂,身子一怔,便再忍不住,叫出声来。寒无名听他这般叫得痛苦,竟觉心中一痛,急急止了泪水,搀他躺下,一边问道:“惊云!你哪不舒服?快些告诉我。”枫惊云只觉得一阵头胀,良久之后方才回复如常,复又四下一看,见日色微薄,怕是清晨时分,当下便要讲话,忽觉口中干涩,只得吐声道:“水……”寒无名听得真切,慌忙起身去取了茶壶来。枫惊云只见她那纤细的身影摇摆不定,心下甚不是滋味,待得寒无名取过水来,基了一杯香茗,细与他喝下,方又问道:“寒儿,我这是昏了几天了?”

    一听这话,寒无名双目愈红,那泪水直流而下,有数滴落入枫惊云口中,但觉甚是咸苦。寒无名泣声道:“那夜天色已晚,师父见你还未出来,担心你出了甚事,便与我一道过去,却见你昏在地上。许伯伯当下大骇,极为担心,待为你把脉诊查之后,竟是发现你身上无丝毫损伤。只是你这一昏,却是三日三夜方才醒转。”

    枫惊云轻言道:“那你便是在这守了我三日三夜?”

    寒无名听得这话,心中一酸,又觉甜美,那张原本苍白至极的脸面上竟是现出了一抹红晕。枫惊云见她神情,已而猜晓,不自禁鼻头一酸,只觉一股热泪往上直冲,待要制止,却是已而流下。那寒无名怔怔地望着枫惊云面庞,如何禁受得住,复又投至他怀里,道:“你便是这般欺侮我!你便是这般欺侮我!”哭得伤心时,娇躯抖颤,枫惊云只是无言,端详怀中这名女子,轻抚她那如绸般的黑发,待要出言抚慰,欲言却是又止。那寒无名哭声愈小,渐变为抽泣声,至得最后,竟是没了声音。看她之时,双目紧暝,眼角尤带泪痕,睫毛曲卷,极是怜人,竟是睡着了。看她似一只小猫一般蜷在自己怀中,枫惊云心下万千思绪,交织难分,倏觉此生若能与她相守,却是无憾。

    却说那日在天罡洞府中,至最后时,无尽的罡气受那莫名的禁制所阻,若海灌江河一般,倒灌而回,立时手上经络尽碎。这般罡气入体,纵使你五阶高绝,也当必死。便在此时,体内那股清泉已而滋生,那些罡气但破碎一点经络,那清泉便修缮一点。也不晓这清泉是何来头,竟与那罡气相互持平,隐隐然还胜了半分。那无尽狂暴的罡气入不得枫惊云体内,向外宣泄又有那莫名的禁制阻遏,久而自行温顺了下来,至那周身经络修缮完好,更为宽厚,那些天地罡气便由 手上三穴行至丹田,蓄于枫惊云体内。且不说这般多的精纯罡气移穴换位又为枫惊云拓了多少经络,便是这般多常人万年也修不到的罡气储到体内,却是天下至大福分了。

    自然,此事枫惊云原也不知,他但也疑自己缘何平安无事,但一想之下,却又无丝毫头绪,心中只道:“既是活着,又何必自去寻烦恼?”又瞧怀中女子,听着她打着轻鼾,显而累极,只盼能这样直看上千年万年。

    这晚不知过了多久,睡醒时便已是凌晨,枫惊云惊觉怀中空荡,心中一悸,忽而那门一开,但见一红衫女子手端着木盘,身姿袅娜,踏入门来,脸色苍白,少有血色。待见枫惊云已而醒觉,“啊”了一声,轻呼道:“惊云,你却是醒了?”枫惊云道:“这夜深露重,你怎不再多睡一会?瞧你,竟是憔悴成这般不美模样。”

    寒无名手将手中所持事物放于桌上,复又坐不堪设想不沿,柔声道:“那你便是欢喜我美时模样?”

    枫惊云毫无犹疑,脱口而出,“自是欢喜。”

    寒无名怒道:“倘使哪日我变得不美了,你便是要弃了我么?”

    枫惊云一怔,复又笑道:“你便是又老又丑,却也是我的寒儿。”眼见佳人转怒为笑,道:“你这般早起来做什么?”

    寒无名面上一红,道:“我见你三日三夜粒米未进,便起身去厨房做一顿夜饭。”

    枫惊云心下感动,面上笑道:“还等什么?快些拿来我尝尝,嗯,寒儿你当真贴心,唔,我这肚子却着实是饿得慌了。”寒无名听他这般一说,自是喜极,忙不迭疑地端那木盘来,但见那盘上放了一碗米饭,一碗黑乎乎的东西,看不真切。寒无名见枫惊云吃得甚急,心下欢喜,只道自己今夜受寒受冻,受那黑烟熏呛俱也值得。当下道:“惊云,你便是吃慢些,当心噎着。”

    枫惊云微微一顿,点头应允,复而问道:“我这昏睡的时日里,可是有何事发生?”

    寒无名道:“师父曾在此停留了半日,后来去讲了铁拐门一位医术极高的师姐过来,也诊不出你生了什么事。”

    枫惊云道:“那除了师父之外,可有人来?”

    他本是随口一问,怎知那寒无名锁眉深思,道:“那姓洛的也来过,哼,他三番二次要害你,怎会是来看你?我望他便不似好人,对本姑娘有非分之心的登徒浪子。”

    枫惊云道:“洛师兄对你一往情深,这自是人尽皆知的。”

    寒无名喃喃道:“姓洛的却也不坏,唔,淫贼,我若是无遇见你,说不准便要对他倾心。”

    枫惊云笑道:“是了,虽说洛师兄性子偏激了一些,却是一表人才。我若是你,也自选他。”言毕,便见寒无名又流下泪来,泣道:“淫贼!”

    枫惊云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寒儿?”

    寒无名道:“你见我这般说那洛河,怎不生气?”枫惊云道:“我便为何要生气?”寒无名道:“你不生气便是不吃醋,不吃醋便是欢喜我不深。”枫惊云不置可否,只将她拥得近了,笑道:“却是傻丫头。”

    寒无名挣了一挣,澕怒道:“我却是哪里傻了?”复又道:“喏,你便速将这夜宵吃完,再睡个好觉,早日将你这身子康复了。”待枫惊云持箸时,又扑闪着那双灿灿眸子直望着他。枫惊云被看得奇怪,苦笑道:“寒儿,你这般看我,我又如何吃得下去?”

    寒无名“咯咯”一笑,道:“我便是要看你吃完,唔,这便是我这般大第一次入厨做饭,连爹爹也未享用过。淫贼,可好吃么?”

    枫惊云想也不想,道:soudu.org“自是好吃。”

    寒儿名面上欢喜,笑靥如花,道:“那你便是喂我吃一口。”见枫惊云怔怔,微怒道:“淫贼,你便是不愿么?”

    枫惊云讪讪一笑,道:“还是不吃得好,吃得太多,便是会发胖。”

    寒无名“霍”得一声立起,道:“你方才才说我便是美是丑,你俱是欢喜我,眼下却是要反悔么?我便是要发胖,要变得不美,看你是欢喜我还是嫌弃我。”

    枫惊云欲要阻止,寒无名却是捧起了那饭菜食了起来,但食着食着,竟是渐行慢下,再也忍不住,泪水似开闸泻洪一般,那双粉拳复又捶在枫惊云胸上,“淫贼,我便是恨你!你便不能不欺负我么?我是上辈子欠得你许多泪水,你定要让我在这一世还清?”枫惊云不晓得当说什么,抚着她哭得抖颤的后背,轻言道:“寒儿,你莫哭,唔,这你做的事物,便是鸩酒毒药,我也自当佳肴一般吃喝。”这般安哄,复又觉脑乏,泣声转而渐小,二人便这般双双入眠。

    次日天明,又有吕仙门来通报,唤枫惊云去大殿之上。枫惊云自晓得定是许栖岩唤他有事,看那寒无名时,正靠在自己胸上酣睡,那胸前已是被染湿了许多,疑是泪痕。却又不忍惊她醒来,轻身起来,为她披好被锦,便往大殿而去。

    初见许栖岩时,竟觉他这些日子也憔悴了好些,枫惊云心下感动,只是想道:“师父他莫不是也为我着急忧心?”许栖岩见枫惊云无恙,面上微喜,笑道:“惊云,我听得你已而醒来,便是要见你一面。”

    枫惊云恭道:“徒儿大幸,并无大碍,师父却有何事?”

    许栖岩点头道:“无碍便好,反而却是有大喜。也不知晓你有如何际遇,体内竟有如斯雄浑的罡气,竟是连老夫也比不上。”

    这话说完,枫惊云心下吃惊,面上道:“徒儿也是不识。”

    许栖岩颔首道:“你体内罡气这般充沛,已而臻至二阶巅峰之境,在同阶之中当属不败,时机一至,待体内罡气能与天地契合,便可迫得罡气出体,指人而伤,那便是三阶的境地了。”

    枫惊云但听完,如何不喜?只道入了三阶,赢得寒儿的胜面便大了许多。须知这五派子弟,三阶之人屈指可数,便是这神州岛上,能入三阶已而是人人尊崇。许栖岩见他模样,知晓他心中所想,道:“为师虽不知你何故有些大福,但见你无恙,倒也不是一件坏事。你这天罡剑决学得几式会了?”

    枫惊云心下生惭,道:“弟子资质愚钝,却是得不至要领,一式也未学会。”当下向那许栖岩转述自己习这三十五式剑决时的情况,却将那第三十六式剑决的事情给略过了。许栖岩略而一思,道:“罡气无法随剑式出体,自是剑势不足,剑意未会得通,多练便是。你但想,这天罡剑决乃我派至高剑决,又如何是那般容易练成?”

    枫惊云心中称是,不复再言。

    午时回至厢房,房门虚掩,推门而入,却是寒无名怔自坐于床沿,不知在思何事,竟是这般出神。连枫惊云进门也无见到,待得枫惊云绕至她身后,轻拍了她那妖柔香肩,方才醒觉,“呀”了一声,嗔道:“淫贼,你快要吓死我。”

    枫惊云道:“我见你竟是这般娴静坐着出神,却是我生平所未见。”未待寒儿名发火,便又问道:“可饿了么?”寒无名面露喜色,道:“这般坐了一个上午,自是饿了。”枫惊云双目一锁,道:“怎不去吃中饭?”寒无名笑道:“便是等你一道去吃。唔,淫贼你定是饿了罢?”枫惊云一惊,道:“你,你要做甚?”“唔,饿了自便是要做饭。”“我这记性,师父但命我即刻去那大殿,要考校的我天罡剑决……”“淫贼,你莫跑!给我回来!”“我吃便是了,吃便是了,我莫再哭了,莫再哭了……”

    那厢房之中,枫惊云正是坐在桌前,身前置着一份饭菜,那饭菜前置着另一份饭菜,那对面正是寒无名双手托腮,水灵灵的眸子直望着枫惊云。枫惊云望向双明亮的双目,只不知它是否又会涎下泪来,赶紧便吃起了饭菜,吃了两口,忽而一顿,疑道:“寒儿,这些饭菜真是你所做的?”

    寒无名双目一睁,道:“怎么不是?”转而问道:“可好吃么?”

    枫惊云道:“自是好吃。”

    寒无名道:“淫贼你勿要再欺我了。昨日那饭菜,却是难为你了。今日你醒转之后,我全日去寻那大厨子习艺,你便勿要担心,这些日呢,你便习剑,我便习艺,待得你练剑练得饿了,我便做菜与你吃,你说可好?“

    _4460.htm 枫惊云坏笑一声,道:”你便这般学做菜手艺做什么?等不及要嫁入我枫家?唔,定是想做个贤惠妻子……呼,莫打莫打,我便知错了。“望向寒无名那般羞赫模样,枫惊云愈觉心动,二这般闲谈了一个下午,寒无名这才不舍地回至了自己住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