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拿着手机,有些紧张地期待着它响起来。我没想到自己竟然没有被录取,真是奇怪,578分也没有被录取,那今年的“一本”录取分数线是多少啊?我真的有点想不通,也恨自己。
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太对不起爸爸妈妈了。要是真的进不了大学,那我就要出去打工,这生就是一个打工妹的命了。所以,我现在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贵人”身上。他要是有事不来,或变卦不肯帮我,那我就没有希望了。
我的心情既焦急又紧张,烦躁不安在场院上转着,还不时地朝宅前的村路上张望。
“你急什么急啊?”爸爸看着我说,“他说来,肯定会来的。不来,你也等不来啊。去屋里呆着去,别在这里象要生蛋的母鸡,转个不停。谁让你,没有再考好一点的?”
爸爸终于说出了我最怕听到的话。我心里一阵难过,委屈得要哭了。要不是有贵人来帮我,我真想大哭一场。
我不敢跟爸爸犟嘴,垂下头,乖乖地往屋里走去。
没想到进屋不久,我的手机就响了:“你是巩小敏吗?我已经到了你们村口了。”
“啊,你到了村口啦。好好,我来接你。”我又高兴起来,连忙出去对爸爸说:“他到了,我去接他。”说着就往院门外走去。
爸爸也有些兴奋地在背后喊:“他抽不抽烟啊?”我回头说:“我不知道,好象不抽的。”爸爸说:“我自己不抽烟,忘记买了。”
我有些激动地走到村路上,往东边的村口望去,见村口站着一个高大的黑影。我快步朝他走过去,老远就冲他喊:“您来啦。”
我不敢直呼其名,也不知他做什么官,就只得尊称他为您。朱晓明听到喊声,朝我迎过来。
我走到他身边,好奇地问:“您,是怎么过来的?”
夜幕下,朱晓明的眼睛象两只小灯泡一样闪闪发亮:“我叫司机送过来的。我下了车,就让他回去了。”停了一下,又补充说:“这种开后门的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懂吗?我跟他说,我要到一个亲戚家里去办点私事,过一会等我电话。要是我晚上不住在亲戚家里,就让他来接我。”
我感激地点点头,领他朝自己的家里走去。走了几步,我轻声说:“您这样帮我,叫我怎样感谢您好呢?”说着回头看了他一眼。
朱晓明从后面贴上来说:“我们能在路上相遇,就是一种缘分。老天注定我们两个人要相遇,你回避都回避不了的。”
朱晓明见我没有吱声,又说:“没有缘分,几个小时前,我们还根本不认识,现在怎么就走到一起来了呢?缘分,就是一种回避不了的相识,又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互助。”
我不吱声。他又说:“是的,现在是我帮你,说不定以后,我有什么事,就你帮我了。至于你怎么感谢我嘛?我想,只要你心里有数,上了大学,不要把我给忘了,就行了。”
“哪里能忘呢?”我说,“感激还来不及呢。我爸爸妈妈听我说,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个贵人,也很高兴。爸爸下午特意去镇上买了许多菜,等你来吃晚饭呢。没想到,您这么客气。”
朱晓明将身子悄悄贴上来,边走边说:“看来你的爸爸妈妈,也都是善良之人。”
我以为他无意间碰到了我的身子,就往旁边闪了一下,才说:“是啊,我爸爸妈妈,都是老实巴交的山民,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听到有贵人要来,高兴得什么似的。”
说完,我开心得咯咯咯地笑了。在我笑的时候,朱晓明又悄悄往我身上贴了贴,我只得再次往旁边闪了闪。
我带着朱晓明刚走进场院,就喊:“爸爸,他来了。”
爸爸赶紧从屋子里迎出来,笑得整个脸就象一个裂开的山葡萄:“哎呀,朱贵人,呃不,朱同志,让你亲自跑到我们这个穷人家里来,哪里好意思啊?”
说着把他让进中间的堂屋,在屋中央那张吃饭的方桌边坐下,对站在灶门口咧嘴笑着的妈妈说:“还愣着干什么?快给叶同志拿个苹果。”简直把他当成了神。
“爸,先给他泡杯茶吧。”我知道时尚的待人接物不是这样的,就小声提醒爸爸说,“他又不是小孩,还拿个苹果呢?”
说得朱晓明笑了:“巩小敏的爸爸妈妈,你们就别忙乎了。我呢?只是顺便来看一看你们家情况的,又不是来作客的。”
妈妈手忙脚乱地去柜子里拿出那包平时不舍得喝的好茶,泡好端过来,笑得脸上堆满了皱纹:“朱同志,喝口茶。”
朱晓明挺着高高的个子,仰着黑亮的大分头,在我们家里转来转去看起来。他边看边问爸爸:“你们家,就这两间小房子?”
爸爸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屁股后面,不住地点头哈腰:“我们两个人,一年到头在山坡上种田,植树,挣不到几个钱的,还要养活三个孩子,哪里还砌得起大房子啊?”
朱晓明俨然一个深入山区访贫问苦的大干部,在我家两间不大的房子里走来走去,这边看看,那边瞧瞧,还不时地作着一些简短的评论:“哦,是比较清贫。家里除了一副砖灶,两张床铺,一张吃饭的桌子外,没有其它东西了,可以申办特困证。我一回去,就帮你们往上反映。”
爸爸感激不尽地说:“那真是太感谢朱同志了,您对我们家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家人,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朱晓明听了,更加拿腔拿调地说:“关注民生疾苦嘛,现在国家很重视贫困生的问题。要求做到,啊,这个这个,每个考取大学的学生,都能上得起学,都有饭吃,都有衣穿,对吧?构建和谐社会嘛,我们不能让一个贫困家庭的孩子上不起学,或者饿着肚子上学。呃,所以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巩小敏,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啊?”
他象开会作报告,又象背一篇不太熟练的课文。我听着,心里有些难过。可我以为这是他平时作报告作多了形成的一种习惯,就轻声说:“是,您说得是。”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