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是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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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了解她,她应该是一个要强的女子。自wWw.尊心特强,因此特别的脆弱。他知道她在他刚跨出门就一骨碌地从床上翻起来了。她还在炎热的天气里顶着骄阳去找工作。他回来的时候看到她皮肤上一脸的晒伤痕迹,还有眼里那遭受了打击后的气馁。找工作本来就不容易,她刚来,甚至连普通话都说不好。谁会要她呢。他假装不知道,怕说出来伤了她的自尊。他哪里知道,这些日子所遭受的挫折竟让她脆弱不堪,甚至变得有些歇斯底里的神经质了。

    北京的夏天算得上是这里舒服的季节。只要不站在火辣辣的太阳下面,有风,有云,高高的天空,凉爽宜人。李姝姝被太阳晒得汗水涔涔,她拿着地图,心间万般的沮丧,还有一点好笑。现在都快吃午饭了,于辉所说的招聘会大概散场了。她竟在不知名的地方,失去东南西北,别说招聘会,可能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她放弃了努力,一屁股坐在路边,滚滚的石头烫得她跳了一下。连它都欺负我,有股酸酸的泪,直往心里头掉。

    其实姝姝挺不认真的。也许是没有经验吧。很多细节,比如坐车啊,路线啊,都可以先搞清楚再去。而且她自己什么简历都没有准备,文凭又不硬,即便是进了招聘会,八成也挤不进去,更别说面试上了。她不过是在强扭地走一个过场,自欺欺人地骗自己去努力了。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努力。于是她干脆把自己丢在那个繁华的大城市,假装迷路。也许这样,可以有找个理由地大哭一场。看,这个女孩多可怜啊。她能哭得心安理地怜惜自己。

    她把自己丧气地抛在窗帘下面,面带哭泣,象只面壁思过的老鼠。于辉八成是看穿了她的那点小把戏。他笑着安慰她,算了,反正去了你也找不到工作。你看我现在做的工作就知道了。你也去我们百脑汇找个班儿上吧,卖卖电脑相机什么的,还可一块儿上下班儿。

    我不,她执拧地说,带了点对他职业的鄙夷。这让于辉很不舒服,小小的自尊有点受伤,但他竭力忍住,假装不去在意。他把原本透出关切的眼睛冷了一秒,然后从她身上挪开,罢罢手,说随你吧。他这个表情让姝姝心里也很不舒服。他不爱我,一点都不爱我,就为一点点小的事情,也在心里这样否定他。

    于是于辉上班后,她逼自己睡到日上三竿。起来后懒懒地,头也不梳,脸也不洗,连动都不想动。故意跟谁斗气似的。如此过了两天wWw.,终于发泄了些。她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在于辉出门后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找各种各样有意义的事情做,除了找工作。

    他们住的地方靠郊区,在不远处竟有一片很大的树林。林子里有各式鸟儿的啾鸣,没有想到,繁华深处旁竟有一片幽静的去处。至少是表面的繁华,高度的喧哮。那树林能让人平静真实的找回到小小的那个自己。早晚有很多人在里面散步,锻炼,溜狗,轻松,自在。姝姝想可能于辉一定也喜欢。她欣喜地告诉他后,眼里充满了期待。终于缠住于辉答应,过两天休息就跟她一起去看看那个湖,听说那里还可以钓鱼呢。

    然后一等就是好一阵子。于辉的班愈上愈忙,他觉得自己在技术上已经能独挡一面了。每卖出一部相机,他都会带着万分的喜悦告诉姝姝,一副炫耀的神情,两眼绽出晶亮的光彩。他告诉姝姝,他的老板娘也是个四川女人,对他们的事还挺关心的。姝姝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并没有象他那生出太多的感激。她心里觉得,要是他不干这份工作。如果他能朝九晚五,双休,象那些树林子里的情侣一样,手拉着手一起走在那散发着泥土清香味儿的小路上,那是多么地幸福啊。她把这种遗憾竟毫不讲理地归咎于那个女人身上。可是,转念她又灰心了,要是不上班,我们怎么生活啊。他一定需要一个能干的女人,就象他的老板娘那样,八面玲珑的那种女强人,她在心里这样念念碎碎的乱想。

    姝姝在那片树林里,才能快活起来,甚至哼哼地唱起来歌儿来。树木让她感觉到亲切,想起故乡的土来。她在那里第一次看见了喜欢了许久的白桦树。高高的笔直地一排一排地高站立,树身上长着眼睛,湿湿的眼神。她用手摸那白色的班驳的老皮,感受它们的喜怒哀乐和情感。《年轮》是她喜欢看的一个故事。还有那首歌里唱“美丽的松花江波连波向前方川流不息流淌夜夜进梦乡别让我回头望让我走一趟别让我回头望让我走一趟高高的白桦林里有我的青春在流浪...”。也许最初她身体里对北方的向往就来自这个电视。也许吧。她靠在树身上,跟白桦树说话,它们之间没有间骇,也没有带刺的东西。

    这种北方的桦树,高,直,树皮近乎直白,它们甚至是笔直地直插入云霄,毫无造作的伪气。树身上长满眼角带勾的眼睛,仔细看还滴呜呜的转动,那眼神象是某种寓言。这种苍天有眼似的象征,这些直白的眼神,让姝姝有些无地自容,不住地遭受内心的诘问,心里有了畏惧。每经过那里,她弱弱的肩膀竟有些挺不直,只好弯着身子匆匆走过去,叫自己不要去挨着它们。她一直心虚,对于自己的毫无用处,打心底里地介意。那种心情整天纠缠着她,无处循逃。

    所以当于辉快乐地告诉姝姝他老板娘要请他们吃饭,出于内心的不自信,姝姝几乎是本能地拒绝说不去,一脸的极不情愿。于辉不能明白地看到她那个样子,觉得这丫头平时任性也就算了,这时候怎么能够这样呢。他眼里充满了扫兴后的不愉快。然后他磨在姝姝身上,朝左朝右地摇晃她的身子,几近哀求。唉,姝姝终于还是妥协了,用拳头手捶了下他的胸口,轻轻叹了口气。“谁让我喜欢你呢。”说完了,她看到两簇闪烁的小花从于辉的眼里升起,这家伙还没长大咧,一点欢喜一点愁,全在脸上。“只要你高兴,我能不去做吗?”她在心里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