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丁伤感地抚摸她的头:“你想要的都可以拿走,只是,你没必要今天就收拾行李,没必要那么快就走。”
艾茹停下手里的动作,怅然地望着院子里的小竹林:“该了结的就早些了结吧,再拖下去我怕就没有勇气离开了,而你又不想娶我,对不对?早晚要分开的,为什么要拖着折磨彼此呢?”
“那你回去以后准备怎么办?有想法吗?”
“艾蕊说让我去她新办的俱乐部管事。”她抬起眼睛看他:“我会想你的,我会去紫丁香苑看看,看看那个玻璃房现在谁在用呢。西丁,有机会回杭州一定要告诉我,好不好?”
“嗯!”除了这一声,西丁已经说不出别的话来,他转身向外走去,穿过院子,到了门口才回过身说:“你慢慢收拾吧,我去火车站给你看看票。”
售票大厅里的人像煮开的黑米粥一样翻滚着,西丁茫然地站在人群中。杭州火车站与艾茹邂逅的场景又浮现出来,恍若昨日,他深深地叹息了一下,无限感慨,真实的生活有时比小说还要奇巧啊!
等他从售票大厅出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他按了按口袋里的火车票,不知道是应该庆幸还是感伤:这下是真的要结束了,三天后把她送上车,这一页就翻过去了,也许到了耄耋之年再想起来,完全是不同的感受了吧?
西丁郁郁地soudu.org走在街上,他不知道现在应该去哪里,失落的感觉笼罩着他,擦身而过的行人看上去都不快乐。
他就近找了家肯德基,进去要了杯咖啡,坐在向窗的位子上,发呆。服务员领着孩子们在门口跳舞,小孩子的脸上没有童真,迫不及待地把动作完成了,就冲上去抢小礼品,当世俗连孩子都不肯放过的时候,剩下的也只有悲哀了。
边上坐了两个美术学院的男孩子,他们骄傲地别着校徽,一边啃上校鸡翅,一边讨论卢梭和柴可夫斯基,间或还提到凡高和肖邦。这引起了西丁的好奇,他搞不懂他们是如何把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扯到一块的。
“总之要是没有弟弟提奥,凡高早就饿死了,就根本不会有什么《向日葵》,人一定要先活着,才能谈及艺术。”
“是啊,我们的家庭都不是很富裕,学艺术是件奢侈的事情,所以我还是想转工艺美术系算了,这样毕业后容易找工作,你也放弃什么大画家的梦想吧,养活自己先。”
“唉,我要是能遇见像梅克夫人这样的富婆就好了,她定期给柴可夫斯基寄钱,还不用他献身,多了不起的女人呀!是吧?”
“切,你就做梦吧!像梅克夫人这样只要精神恋爱的女人现在是没有了,现在的女人,都跟狼一样饥饿着呢,哈哈哈哈!”
“那倒是的,那就给我来个华伦夫人吧,老一点也无所谓,只要别太丑了,看得过去就行,你说呢?”
“你小子,卢梭可是为此写了《忏悔录》的,他一定是觉得跟了个老女人后悔死了。”
“乱说!你看过《忏悔录》嘛,不要这么亵渎卢梭呀!”
“嘻嘻,看不出还是卢梭的粉丝。我倒觉得乔治桑不错,跟肖邦般配,可惜后来他们分手了……”
两个男孩子嘻嘻哈哈地互相推来推去,打翻了可乐,其中一个说:“时间差不多该走了,唉,咱俩都是命苦的人啊!亲爱的富婆,你在哪里啊?”
另一个搭腔:“是啊,你看看女生,有那么多富翁围着,还是做女人轻松啊!”
西丁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学生推门出去,泼洒在地上的可乐流到他的鞋子边上,他连忙抬起脚,心想:原来男孩子们已经是这样的想法了,自己还固守着什么男人的尊严,是不是太落伍了呀?谁会说卢梭没有尊严呢?人们只记得他的成就。籍籍无名之辈死了也就死了,大艺术家死了被记住的是他们的作品,所以关键还是要用作品说话,别的只是自己的心态问题,退一步海阔天空。
他释然地站了起来,推门出去的时候,被一个冒冒失失的人撞了一下,他问:“没有撞坏吧?”搞得那人不好意思地一个劲儿地向他道歉。
回到絮语斋,艾茹连同她的行李都不见了,床上放了张信纸:“不想要分手那一刻的伤感,我走了,去机场。我会想着你的,你呢?吻!”
西丁反反复复地读了好几遍,心情由失措,而伤感,而无奈,而平静……他掏出火车票,仔仔细细地包进信纸里,然后划着一根火柴,点燃,慢慢地松手,白色的灰烬在风的托举下,越升越高,_4460.htm越升越高……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