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瓦在敲门了:“大胡子,该起来了!车可不会等你们啊!”
艾茹把蓝紫色的毛衣送给达瓦:“也许对你来说小了点,当作纪念吧,如果soudu.org以后我没有地方去了,就回来找你。”
“别傻了,对自己的男人好点儿,丢了可就找不回来了。”达瓦轻轻地抹去她脸颊上的泪滴,说得意味深长。
艾茹一下扑到她怀里,热烘烘的奶香让她无比留恋,但她不属于这片纯净的土地,她不得不回去,回到繁华芜杂的俗世里去。
车子在达瓦恋恋不舍的再见声中启动了,艾茹在关上车门的刹那想起妹妹提起过的孔嘎瓦,她想问问他回来了没有,她想也许再等一会儿就可以见到这个神秘的男人了,但是车子一下就开出了老远,达瓦的身影很快就变成了一个渐渐远行的黑点。
于是,艾茹就闭了嘴,什么也没说。这里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车窗外荒凉的景色让人备觉凄清。
这辆老旧的军用吉普是那个成都来的编剧的,他开车的样子很散漫,左手肘松松地搁在方向盘上,右胳膊干脆斜过来架在椅背上,副驾座上的艾茹尽量让身子靠着车门,以免被编剧来回晃荡的右手“不小心”碰上。
不过她还是很庆幸,坐在前面总好过紧贴着西丁挤在后面,从早上起来到现在,他们几乎就没怎么说话,甚至连目光都没有碰一下,现在,至少在几个小时的车程里可以跟他保持距离,这让她松了口气。
编剧放了张碟进去,一种单调平缓的音乐响了起来,有个沧桑的嗓音随着节奏念念有词,她一个字也听不懂。后面的导演调侃道:“是念经吗?跟催眠曲一样,小心把车开到太阳里去。”
“这是一首神奇的曲子,是位年老的妇女唱给她负心的情人的,她每天都坐在裸露的岩石上,从日出唱到日落,直到天上的彩虹出现,那是负心汉对她的忏悔。”编剧的声音变得激越起来:“我要把这个故事写到剧本里去,这种哀怨而无望的爱情,一定会感动很多人。你们知道她唱的是什么吗?她唱的是:我对你的情意,像松柏四季常青;你对我的情意,似雨后瞬间的彩虹。”
车子猛地颠了一下,有两个人的头撞到了顶篷,但没有人说话,只有苍凉的歌声在小小的空间里回旋……
突然,编剧激动地喊起来:“天哪,快看彩虹!这曲子果真_4460.htm是灵验嘿!”然后猛一刹车率先跑了下去。
灰褐色悠远的荒原上,五彩的云霓从天边的山顶腾空升起,这并不是通常所见的一虹飞架,而是扯天扯地的绚烂霞光,荒原瞬间变成了眩目的舞台。
大自然神奇的景色震慑了每一个身临其境的人,他们傻傻地看着,一动不动,等回过神来跑去车里取出相机,虹霓已倏然隐去,空留一片苍茫。
几个人懊恼地回到车里,编剧关了CD,车子继续前行。一直没有说话的年轻记者问编剧:“老师您知道那老妇人的情人为什么要离开她么?”
“哈,那肯定是爱上别的女人了呗,谁知道呢,这只是个传说而已,再说观众只需要一个爱情悲剧来宽慰自己――瞧,还有比我不幸得多的人呢!这样她们就会觉得自己的生活还是可以忍受的,就可以继续安心地过自己的日子了。”编剧说得随心随意。
导演却不买帐了:“不,这次你得写个深刻点的故事,既然藏族的走婚那么洒脱,那怎么还会有如此哀怨的情歌呢?这样的婚姻形式,究竟是浪漫使然还是生活所迫?”
“其实我一直在做这方面的专题,不怕扫你们的兴,包括在西藏某些地区现在仍然存在的一妻多夫等婚姻形式,都是因为害怕财力分散和家族对劳力的需求才形成的,说到底,就是因为太穷了,真正的西藏贵族家庭是绝对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显然,年轻的记者很高兴有机会能够阐述自己的观点。
“浪漫的本质是贫穷!哈哈!形式缘于生存的需要,浪漫是外人美好的演绎。老弟,你这个观点高啊!哈哈!”缩在一角的西丁突然笑着总结,引得另外三个男人也开怀大笑起来,突然发现自己的俗反而是件高贵的事情,让他们实在是感觉良好。
车子又在石块上颠了一下,男人们的笑声停了,只有引擎的突突声和呼呼的风声,每个人的心里都变得空落落的,似乎突然丢失了什么。
过了好久,艾茹幽幽地说:“四季常青是美好的期许,瞬间彩虹才是爱的真谛。”
西丁的心猛地抽了一下,他大叫:“停车,要唱山歌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