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绫松弛下来,雾也渐渐地散开,星星点点的雨滴,轻柔地落在他干裂的唇上……两颗星星闪烁着从天边向他飘来,不,是两弯月亮,两弯细细的月亮一样的眼睛,在大大的口罩上边,一闪一闪地注视着他。
“他醒了,哈,林医soudu.org师快来看,他醒了!”一个轻灵的女声欣喜地在他耳边,他蠕动喉结,却没有唾沫,嗓子撕撕拉拉地疼。
“到底年轻,小伙子,你挺过来了!”那个浑厚的男中音说,随后,一张戴眼镜的脸凑近他:“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李、建、国。”他听到一个暗哑的声音费力地从自己的喉咙里发出,吃了一惊,同时心里对这个问话的人很是不屑:以为我是傻瓜么?
那人笑了:“呵呵,李建国,很高兴认识你,我是林医师。”
“我是义工,叫我阿芒好了。”两弯细细的月亮摘下口罩,探下身子看着他,像仙女一样地笑。
李建国懵懂地问:“是,医院?我怎么了?”
阿芒帮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笑吟吟地说:“你没事了,就是断了几根骨头,躺几个月就好。”
她冰凉的手指触到了他的下巴,李建国打了个激灵,一下子全想起来了:进城、拖拉机、大雪、天翻地覆……“老贾,老贾呢?”他急切地问。
“你是问开拖拉机的司机吧?他还没有醒,但愿……小伙子啊,哦对李建国,你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呀,知道嘛,你被甩出来挂在树上了,所以没有伤到什么要害,万幸,真是万幸!”林医师一边感叹着一边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我们已经根据拖拉机的车牌通知了你们村,你家里人应该很快就能过来看你了。”
建国挣扎着想转动身体,被阿芒按住了:“别动,等下麻药的劲儿过去了会很疼的,你要什么跟我说。”
“我的手机呢?我要跟家里人打电话。”
阿芒把插着吸管的杯子放到他嘴边:“听听你的嗓子都哑成什么了,先喝点水吧!”看着他贪婪吸吮的样子,又赶紧往回收:“慢点慢点,别呛着啊!”
李建国抬眼看她:“你真好,像我妈一样。”
阿芒脸红了,笑着打岔:“我已经老得像妈了?呵呵你是不是想给你妈打电话呀?用我的手机吧,你的应该留在山沟里了。”
一缕温热的气流在两人之间盘旋……
嘣,病房的门突然被撞开了。呼拉拉一下子涌进五六个人,他们不由分说地冲到李建国床前,其中一个老太太哇地哭了出来:“叫你不听话再叫你不听话,到底摔着哪儿啦?啊?儿呀!疼吗?呜……”
阿芒退到墙角,这伙人带进来的冷风激得她直打喷嚏,“老贾呢?啊?建国,你知道老贾在哪吗?”一个脸色腊黄的女人从后面扳住建国妈的肩膀,使劲伸长脖子问。
林医师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怎么这么多人?出去出去,留下一个照顾就可以了,这么乱病人还怎么休息呢!”
又扭身对阿芒说:“你帮忙疏导一下好吗?留下一个,别的人都到医生办公室,我有事情跟他们说。”
病房里只剩下建国妈,阿芒把温热的水杯递给她,她伸双手接过去:“谢谢姑娘,你是护士吧?谢谢你照顾我们建国。”
她的手背上沟壑纵横,还有几道结了痂的血口子,指关节不成比例的粗大,阿芒眼前闪过一双保养滋润的手,那是自己母亲的手,她觉得这简直就是一幅沧桑的岁月图画。
“阿姨别客气,我不是护士是义工。本来是要去山区学校的,下雪路不好走,所以就暂时留在这里帮着照顾一下病人。”
看得出,老人对义工这个词还是有些茫然,她冲阿芒笑了笑:“哦,好。我们建国从小就捣蛋,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唉,多亏你们这些好心人了。”
“妈,看你说的,这次又不怪我!”李建国打断了妈妈的唠叨,他不满意妈妈在年轻的女孩面前说自己的不是,他觉得阿芒跟自己梦见过的那个仙女几乎一模一样,那种朦朦胧胧的情愫,就像春天的种子,在他心坎上蹭蹭地冒出头来。
建国妈爱怜地看着儿子:“好,不_4460.htm怪你。要不要打电话告诉你哥一声?都是他的那个房子闹的,我要骂他。”
“阿芒,可以用你的手机给我哥打个电话吗?”建国终于找了个机会可以直接跟阿芒说话。
“当然,你说号码我帮你拨吧,他在哪儿?”
“深圳,号码是……”
还没等李建国说完,走廊上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还掺和着乱哄哄的吵闹声,病房里的人一惊,不祥的预感一下子揪住了他们的心。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