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何曾识机巧(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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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公一愣,皱着眉头,喃喃道:“如此说来,除却辛何,还有一个凶手。”徐君猷疑惑道:“此人与辛何合谋,杀死了所有知情人,今辛何潜逃,令我等不再深查,他亦得以逃脱。”苏公点点头,蹙眉道:“此人才是真正的幕后真凶,尚青鹤、辛何、常砉等不过是其帮凶罢了。”徐君猷惊讶道:“如此言来,此人会是谁?”苏公摇摇头,幽然道:“不可言,不可言。”徐君猷恼怒道:“莫非是他?”众人惊讶,望着徐君猷,又望着苏公,苏公长叹一声,淡淡道:“无有人证物证来佐证,不可言呀。”徐君猷冷笑道:“证据?前些时日,苏兄不是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苏公幽然叹息道:“如今之计,唯有捉拿到辛何,或可问得出线索来。但我疑心,这辛何不定也被杀灭口了。”徐君猷疑惑道:“苏大人之意:这辛何潜逃,乃是凶手伪装的假象?”苏公点点头,捋须思忖。

    众人无语,赶到百中亭,苏公指引众人来看,果然见得亭梁上刻有“陈立之到此一游”七字。颜未思忖道:“这厮定是沿着亭柱爬到亭梁上去的。”苏仁眼尖,指着上方,道:“老爷且看,那字旁似刻了一个小箭头。”徐溜、元绿急忙来看,果然如此。徐君猷、苏公眯着眼睛,花了好一番工夫,方才看得清楚,在“陈”字上方有个小小的箭头,那箭头指向上方亭梁。

    苏公遂令苏仁爬上去,苏仁身手利索,沿亭柱爬到亭梁上。苏公站在亭下,问道:“可曾看到甚物?”苏仁比照箭头所指方向,却见得一根横梁上方有一道小槽,槽中似有一件物什,伸手摸去,却是一节七寸长的竹筒,看那竹筒两端,一端是竹节,另一端却见得里面塞着一卷纸。苏仁大喜,低头对苏公道:“老爷,且接住。”而后抛了下去,颜未眼急手快,于坠地前便抓住了竹筒,而后交给苏公。

    众人急忙围了上来,苏公看那竹筒内,道:“里面卷有一张纸。”将那竹筒倒过来,用力甩了几下,那纸出来一截,苏公遂将纸卷抽了出来,展开来看,却见上面写着:“三缄桥西下,五丁麻石中”。蓝二娘看罢,哀叹道:“此是陈周字迹。”徐君猷疑惑道:“三缄桥西下,五丁麻石中,是何意思?”苏公问道:“三缄桥在何处?”苏仁顺着亭柱滑了下来,闻得苏公问话,诧异道:“我似曾见过此桥。”元绿道:“便在土地庙南向,行一两里地便是,依此道可达黄冈城。”苏仁闻听,马上想起来,道:“那桥边可是一个乱坟岗?”元绿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那里甚多坟墓,阴气甚重,小的平日都不敢走那条道。”苏公点头,道:“我等即刻赶到三缄桥去。”

    众人下了山,经陈家镇、土地庙,又行了一两里路,上得山坡,往下看去,但见得山坡东面数百座坟冢,那坟冢间白幡飘晃,又见得三三五五的人,想必是来祭奠亡灵者。山坡下一条小河,道路延伸到河边,兀自一座石桥。元绿指着那石桥,道:“那便是三缄桥。”苏仁点头,道:“正是那桥。”徐君猷一行七人下了山坡,到得石桥边,徐君猷思忖道:“这边便是桥西,纸上言‘三缄桥西下’,且到桥下去看看。”苏公点头,绕至桥下。苏仁问道:“五丁麻石中,是何意思?”颜未诧异道:“我从未听说过甚么五丁麻石。”苏公抬头细看麻石,却见得每块麻石上刻有字,凡如“一甲、二甲、一乙、二乙、一丙、二丙”等等。

    苏公笑道:“原来造桥之前,工匠先精心计算,而后选料,并将石料编号,以数字一二三四五六七###十与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并用,待建造时,依次用料。”苏仁笑道:“原来如此。”颜未望那砌了的桥石,急切道:“那五丁麻石在哪里?”苏仁四下察看,却见得桥墩处有“五”字麻石,顺着“五甲”数去,第四块麻石上果然刻有“五丁”字样,此块麻石较其余麻石小了许多,伸手一推,惊喜道:“老爷,这麻石有些松动。”苏公上得前来,用手试之,喜道:“可以拿得出来。”苏仁双手抠住麻石两端,用力将那块麻石扯了出来。颜未急忙伸手到洞中摸出,欣喜道:“里面有东西。”待拿了出来,却是一个油布包。

    颜未将油布包交与苏公,徐君猷疑惑道:“这油布包中何物?似不甚重。”苏公看那油布包,包扎得甚是严实,接合处兀自用蜡封住,分明是担心受潮。打开油布包,却见里面还有一层油布,待散开第二层油布,见得里面竟是帐册公文并一大摞纸张。徐君猷诧异道:“此是甚么?”苏公唤苏仁捧了油布包,自上方拿过一本帐册,翻阅来看,却原来是黄冈县赋税帐目,看其日子,竟是元丰二年的。苏公遂将帐册递与徐君猷,徐君猷接过帐册,惊讶不已。苏公又取出一张纸来,那纸折叠数下,展开一看,却原来是一张状纸,那告状人落款是“朱子侃”!

    徐君猷、苏公看罢帐册公文状纸等,恍然大悟。

    苏公幽然道:“原来这一切竟与黄冈县衙前wWw.任押司朱子侃有干连。如此言来,朱押司暴病而亡,实另有玄机。”徐君猷脸色铁青,愤愤道:“道:“所谓暴病,或是谋杀。真凶定是他所告之人!”苏公叹道:“谋杀与否,唯开棺验尸。”徐君猷点头,遂唤过颜未,道:“明日你且再往黄冈城一遭,务必找到朱子侃家眷。”颜未唯喏。七人自桥下出来,上了桥面。徐君猷神色悲苦,幽然叹道:“可惜了朱子侃这等正直的公吏,为了首告贪腐,枉自丢了性命,还搭上了陈周、焦明月二人。”蓝二娘叹道:“陈周与朱子侃乃是十余年前的好友,十年前朱子侃到县衙做押司后,二人便甚少往来,外人甚少知他二人是好友。”

    苏公叹道:“陈周好交朋友,但玉石不分,知人知面不知心,常砉、田器皆是小人,也称好友?朱子侃知势不妙,便将物证托付给了陈周,而后陈周与常砉、或是田器言语中,无意间走露了风声。常砉顿时起了私心,必是暗中告密,引来了凶手。此一点可自朱子侃死后,常砉便做了县衙押司之事推测出来。”蓝二娘醒悟道:“原来如此,那时民妇并庄中人曾私下议论,不知常砉这厮怎的做了押司?想那押司一职,往往是数十人争夺,非是官老爷的亲朋心腹,怎能做得上?却原来他是卖友求荣,踏着陈周的尸首。”苏公叹道:“亏得陈周机警,察觉不对,便设下了重重玄机,并告知了自蕲春来黄冈的焦明月,又幸亏那焦明月亦是个正直的书生,宁死不屈。”徐君猷叹道:“今之世道,世风日下,利益之前争先恐后,危难之际畏缩自保。然而,我大宋子民,芸芸众生,不乏刚正不阿、坚强不屈、黜邪崇正、成仁取义的英雄。”众人嗟叹不已。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