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原形毕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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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李龙、赵虎奉苏公台旨,将酒保安顿下来,又差两名公差守护。是夜,酒保因惊吓劳累,甚为疲乏,早早睡下。两名公差闲得无趣,买些酒肉吃喝,闲话多时,待酒劲上来,昏昏欲睡,遂倒头睡去。约莫子时,夜深人静,只见巷中两条黑影,寻得此处,翻墙跳入院中,近得廊下窗格前,伏耳细听,却只闻得鼾声。料想房中人已睡,便拨开门闩,推开门来,一前一后摸索入得房内。隐约见得床上酒保,前面那黑影挥刀便砍。忽的眼前一亮,两支火把燃起。两条黑影大惊失色,方知中计,急欲抽身逃脱。却不曾想早被公差团团围住,当先一人,手持朴刀,正是李龙。床上酒保翻身挺起,手中亦有一柄朴刀,却原来是赵虎。

    李龙手中刀一指,喝道:“苏大人早料到你等会前来,故令我等守候在此。你等今日插翅难飞矣,还不快快弃刀束手就擒。”两名刺客惊恐,年长刺客道:“斗亦死,不斗亦死,不如一搏,或可逃生。”言罢,二人挥刀直扑李龙。李龙早有防备,截住二人。赵虎自其后袭来,众公差皆来助战。混斗中,一名刺客伤了大腿,另一名刺客背部中刀,鲜血直流,终因寡不敌众,双双被擒。

    次日大早,李龙来见苏公,将夜间擒拿刺客之事细细禀告。苏公大喜,遂与李龙直奔牢狱。苏公入得刑房,却见刑具上绑缚二人,赵虎正鞭打盘问。每鞭下去,二人龇牙咧嘴、高声哀嚎,痛不堪言。赵虎怒气冲天,骂道:“直杀贼,今若不招,爷爷便活活鞭死你等。”正痛骂间,却见得苏公,慌忙弃了鞭子,道:“大人,此厮端的嘴硬,死赖不肯招供。”苏公道:“严刑之下,其言难实。”遂令狱卒将二人拖下刑具。又斥责道:“惩凶治罪,不可冤枉无辜之人,亦不可放过作恶之人。勘审人犯,不可妄加酷刑,如此恐生冤案。”赵虎等人唯喏。

    苏公问那两名刺客道:“你等何故至此,想必心知肚明。本府亦知晓六七分。作恶犯罪者,有微有重,重则严惩,轻则告戒。若非主犯,凡招供直白者,可减其罪责或宽恕之。其中轻重,你二人且细细掂量。”二人瘫倒在地,只是呻吟,于苏公之言充耳不闻。赵虎怒道:“大人之言,你等可曾闻得?”苏公挥手止住赵虎,笑道:“你等若不肯言语,本府却代你等言来如何?”二人漠然。苏公笑道:“你等畏死否?”赵虎怒道:“大人休要与他等?嗦,且不如一刀一个,结果他等狗命,一了百了罢了。”其中一人忽冷笑道:“我等未曾杀人放火,何故至死?莫非我大宋没有王法不成?”赵虎怒道:“你等欲杀酒保灭口,岂非无罪?死到临头,兀自狡辩。”那人冷笑道:“难道酒保已死了?我等非为杀他。只因家中贱人不守妇道,暗中偷奸,被我窥见。今追杀奸夫至此,忽的不见,误入院中,几将错杀人了。”苏公闻听,恍然大悟,道:“若如此,则误捉好人了。”

    二人闻听,急忙跪倒求饶,道:“大人明鉴,我等确是无辜百姓。”苏公道:“本府一看你等便知是忠厚老实之人。却不知你二人姓甚名何?家居何处?”年长之人吱唔道:“小人胡广,他乃胞弟胡二,父母早亡,居无定所,吃些闲饭度日。”苏公叹道:“却也是贫苦人家。”遂令人将胡二先行押出,另囚一室,听候审理。苏公笑道:“胡广,本府有些紧要言语相问。你须如实道来。”胡广诚惶诚恐道:“大人且问来。但凡小人省得,绝不敢有丝毫隐瞒。”苏公道:“方才你道你家无定所,又怎的有浑家偷汉?”胡广一愣,知言错话语,忙道:“那贱人本是一寡妇,一年前与小人相好,小人口顺,呼他作浑家。”苏公淡然笑道:“那妇人唤作甚么?家居何处?”胡广吱唔道:“他……他名……彭凤娘,住在花月巷。”苏公假意令李龙前往花月巷,寻查彭凤娘其人。胡广闻听,脸色顿变。

    苏公令赵虎取过凶器,细细端详,笑道:“胡广,此刀何来?”胡广道:“乃是小人请铁匠打得。”苏公笑道:“怎的欺蒙本府?”胡广惊道:“小人不敢。此刀确是小人之物。”苏公淡然道:“此刀分明是军中兵刃。怎言是你之物?”胡广惊恐万分,慌道:“大人饶命。小人该死,小人恐生是非,故不敢实言。此刀乃是小人在军营外拾得。”苏公笑道:“你乃湖州本地人,城中三街六巷可熟知?”胡广点头道:“回大人,小人自幼在城中长大,于城中街巷可谓了如指掌。”苏公不动声色道:“城中姜畲巷,有一钟氏棺木行,其掌柜你可曾识得?”胡广连忙道:“那棺木行小人倒是知晓,只是那掌柜何人,小人不识得。”苏公诡异笑道:“城中又有泼皮米蜀、易吴、申魏等人,你可曾识得?”胡广连忙摇头道:“小人不识。”苏公又问道:“城北苕溪有一家郭氏酒店,可曾知晓?soudu.org”胡广道:“小人不曾去过那方,不知不知。”

    苏公问罢,叱责赵虎,只道他滥用酷刑、冤枉好人,险些酿成冤案。赵虎满面怒气,甚为不服,却不敢言语。胡广见状,连忙拜谢道:“大人秉公断案,真是当世之青天。今冤屈得以明白,小人感恩戴德、没齿不忘。”苏公颇有些得意道:“本府乃湖州父母官,理应为百姓思量,青天之言,未免过誉了。”遂令赵虎将那胡二拘来。不多时,胡二押来,却见胡广面有喜色,心中暗喜。苏公又令人取来纹银二两,赐予胡广,以作惊吓之抚慰。胡广接过银子,再三拜谢。苏公令赵虎引他出狱。

    胡二正欲跟随出去,早有公差上前,将之截住。苏公一声令下,左右将胡二拖翻在地,不由分说,杖打十余下,胡二疼痛难忍,大叫冤枉。苏公厉声喝道:“大胆钟吾义,你可知罪否?”胡二龇牙咧嘴,露出一丝惊讶神色。苏公冷笑一声,道:“你堂兄钟吾仁已如实招供。本府念他老实,故网开一面,放他一条生路。”胡二闻得苏公唤他姓名,惊恐万分,吱唔道:“小人非是钟吾义,他……他……果真……”苏公冷笑道:“蝼蚁尚且偷生,况人乎?钟吾仁道,杀米蜀、申魏者,截是你钟吾义一人所为,与他无干。”钟吾义闻听,又急又恼道:“大人休要听他胡言乱语。杀米蜀、申魏分明是他的主意。”苏公故作疑惑道:“本府怎生信你?”钟吾义慌道:“大人饶命。小_4460.htm人愿招。”苏公令众狱卒退出。钟吾义如实招供,不敢有半点隐瞒。

    苏公又令钟吾义画押。审罢,将他押入囚室监禁。而后令人将钟吾仁押来复审。原来,此不过是苏公之计策,先假意释放钟吾仁,迷惑钟吾义,诱其招供。钟吾仁大叫冤屈,左右早将他拖翻在地,杖击二十棍。钟吾仁痛苦难堪。苏公以钟吾义供状示之,钟吾仁知大势已去,只得俯首认罪。

    审罢钟氏兄弟二人,苏公回得府衙,令人速请湖州指挥使总管本州兵马统制卢锦水。约莫半个时辰,卢锦水来见苏公。施礼罢,卢锦水道:“不知大人急召下官前来,所为何事?”苏公低声道:“本府召将军前来,欲商讨剿寇计谋。”卢锦水道:“大人又欲兴兵招讨贼寇?”苏公点头道:“正是。”卢锦水迟疑道:“今贼情未明,恐重蹈覆辙。”苏公摆摆手,颇为得意道:“将军放心。隐于城中的贼寇奸党,本府已知之。”卢锦水诧异道:“却不知是何许人?”苏公道:“道出唯恐将军不信。”卢锦水道:“大人且道来。”苏公瞥了堂门一眼,低声道:“非是他人,正是湖州团练尉迟罗衣。”

    卢锦水大惊,将信将疑道:“怎生是他?大人,此事可曾查问仔细?若是误了好人……”苏公甚是肯定道:“今罪证确凿矣。”卢锦水思忖道:“不才愚钝,思前想后,不解其中曲折,烦劳大人指点。”苏公道:“那尉迟罗衣与金夹岭山贼、太湖水贼本是一伙的。往日官军每每出剿贼寇,皆无功而返,非是其他缘故。只因尉迟罗衣泄露军机,将官军出兵时机、行军路线、讨剿策略等等悉数通报了贼寇。”卢锦水惊疑道:“尉迟罗衣乃是湖州团练使,怎能与贼寇勾搭为奸?”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