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市井命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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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子巷口,好事的街坊围得水泄不通,四名公差一字横开,拦阻住好事者。邢戈引苏公、苏仁、欧阳飞絮挤上前去,众公差见得邢戈,又见得苏公,急忙闪至两旁,让四人入得巷去。苏公前得前方二三百步远有数人,料想是徐君猷等人。那厢徐君猷正在门内,闻听得苏公到来,急忙出门来迎,其后是府衙班头颜未。

    二人拱手施礼,寒暄几句,徐君猷引苏公入得宅门,苏公问道:“死者何人?”徐君猷道:“乃是个泼皮,唤作尚常。”苏公闻听,不觉一愣,道:“尚常?”徐君猷见苏公惊讶之情,疑惑道:“苏兄何故吃惊?”苏公摇摇头,问道:“闻邢戈言,乃是一桩无头命案,不知可否寻得那人头?”徐君猷摇摇头,道:“尸首便在厢房内,血淋淋一地,但人头不知所踪。”苏公问道:“既未寻得人头,怎知是尚常?”

    徐君猷道:“这尚常乃是人见人嫌的泼皮,父母早亡,两个姐姐一人嫁到蕲春,一人嫁到鄂州,余下这厮与这处老宅,这尚常整日与一帮无赖厮混,做些偷盗勾当。今日,泼皮田四来寻他,入得房中,见得无头尸首,唬得半死,连滚带爬出得门去,与街坊报了官。徐某已询问过田四,他道尚常右手胳膊上有一铜钱瘢。仵作勘验尸首,果是如此。故而认定是尚常。”苏公淡然笑道:“大人可还记得孔六六指一事?”徐君猷一愣,思忖道:“六指者,不免有相同者。但右手胳膊上铜钱瘢,相同者少之又少,世间未必有如此凑巧之事吧。”

    苏公淡然道:“少之又少,只是少而已,但还是有此可能。”徐君猷点点头,淡然一笑,道:“田四又道,这尚常左手无名指切了一截。适才仵作勘验尸首,亦如其言,其左手无名指切去有四五年矣,非短时刻内有意为之。”苏公一愣,思忖道:“如此言来,这厮确是尚常。其既被杀于家中,那凶手为何要割去他的头颅?”徐君猷摇摇头。

    苏公入得院来,但见院内堆放着些破旧物什,满是灰尘蛛网,近得房门口,探头张望,房内亦是一片凌乱,一张木床,胡乱放着脏兮兮的被褥,一侧一个双门木柜,半开着,掉出几件衣裳,屋中一张四方木桌,桌旁倒着一具无头尸首,满身污血,自头颈处流到地上兀自一摊,好生恐怖。苏公环视四下,室内无有打斗痕迹。徐君猷立在一侧,道:“适才仵作勘验尸首,死亡时辰当是子丑时分。死者背部中了四五刀,刀刀致命。室内院中未寻得凶器。勘验尸首罢,我令仵作复了原样,待苏兄前来。”

    苏公扭身过来,转动门扇,看那门后墙壁,又俯下身来察看地上,拈须思忖,又转头看那尸首,淡然一笑,招呼徐君猷来看。徐君猷上得前来,苏公指点道:“徐大人且细看,墙壁颇为陈旧,多是灰土,但此处有所不同,似有人靠在此处,沾去些灰尘;此处有明显划痕,当是刀尖所划。依此下去,墙根下有几处浓痰残渍。”徐君猷惊诧不已,道:“不想门后竟有这等线索,不知与命案有何干系?”

    苏公手指那尸身,道:“可以推想,那凶手早已躲藏在门后,无聊之时,将手中尖刀在墙壁上划些痕迹,又吐了几口痰液。待到尚常回来,推门入屋,那凶手手持尖刀,猛然刺入其后背,尚常猝不及防,被凶手刺中,一个踉跄,向前迈了两步,仆倒在地。那凶手复又搠了几刀,将他杀死,而后割下他的头颅来,用一件衣裳包裹了。”徐君猷看了看门后,又看了看尸首伏地情形,思忖道:“有道理。只是苏兄何以知晓那凶手用一件衣裳包裹了头颅?”

    苏公淡然道:“适才大人亦曾言及,人头不知所踪,想必是那凶手提出去,抛于隐蔽之处了。但从廊阶入门至此,并不曾见得血滴。若那凶手剁下头颅,提着出去,血淋淋的,焉无滴落?可见凶手是用物什包裹了头颅。徐大人又且看那木柜门柄,黑乎乎,分明是血痕,想必是手上沾了血。那凶手剁下头颅后,便拉开了柜门,扯出一件衣裳包soudu.org了头颅。”

    徐君猷近得木柜前,细看那柜门木柄,连连点头,道:“果然是血迹。”苏公近得前来,道:“徐大人且看血手痕迹。”徐君猷伸手比照一番,思忖道:“似是左手。”苏公点点头,道:“端是左手。_4460.htm”徐君猷疑惑道:“那凶手莫不是左撇子?”苏公一愣,疑道:“左撇子?”徐君猷点点头,道:“这凶手定是个左撇子,惯于用左手,故而用左手拉开柜门。”

    苏公淡然道:“或许那凶手右手拿着物什,只得用左手拉开柜门。”徐君猷一愣,道:“右手拿着物什?”苏公点点头,道:“譬如说凶器,或还提着那头颅。”徐君猷点点头。苏公道:“却不知从尸首身上寻得甚么物什?”徐君猷道:“死者腰囊中有一锭二两银子,此外别无他物。”苏公疑道:“这泼皮竟有一锭银子?”

    徐君猷点点头,遂令仵作将银两取来,递与苏公。苏公接过银子,细细察看,疑道:“那凶手不曾将银子掠走?”徐君猷思忖道:“这尚常本是个泼皮,不定是结了仇家,那厮隐蔽在此,将他杀了。那凶手只要头颅便可,未曾料想他身上有银子。”

    苏公拈须道:“徐大人之意,那凶手割下尚常头颅,非是藏匿,乃是交差复命?”徐君猷点点头,道:“黄州一案中,孔甲头颅被割下,又穿了他人衣裳,实乃金蝉脱壳,迷惑我等;又有他案,但凡死者被割下头颅,不知所踪,乃是凶手意图隐瞒死者身份,令捕快无从着手。”苏公点点头,道:“今之情形,似非此两者。”徐君猷点点头,道:“此案或是仇杀。”

    苏公淡然一笑,道:“适才东坡问及大人,死者何人,大人道,死者唤作尚常,东坡不由惊诧,大人问及东坡何故吃惊。实不相瞒,东坡今日到城中,乃是受春秋古董行掌柜欧阳飞絮之邀,前往其府上查一桩失窃案。”徐君猷一愣,道:“莫不是他家古董被盗?”苏公点点头,道:“乃是一块千年的梅花血玉,价值数百两银子,昨夜间被人盗走。”徐君猷惊讶道:“竟有这等事情?”苏公点点头,道:“昨日申酉时分,有人在欧阳掌柜宅院后巷口见得尚常,行迹颇为可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