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庐山面目(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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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公叹道:“花相公、曾相公、欧阳掌柜回来之时,皆见得葛中区房中乌漆墨黑,唯有邵先生见得房中光亮,颇有些可疑。”祝良夜奇道:“大人曾言,乃是凶手复入房中,又点燃一支蜡烛?”苏公点点头,道:“确是如此,但此人正是邵先生。”邵闻笑道:“亦或是他人。”苏公点点头,淡然道:“邵先生与祝公子甚是要好,去年烟月诗会,亦是邵先生在此帮闲,今年诗会又是邵先生张罗料理。”邵闻点点头,疑惑道:“此有何可疑?”

    苏公叹道:“葛中区住厢房第一间,乃是邵先生有意安置,只因邵先生知晓厢房一处玄机。”邵闻点点头,淡然笑道:“甚么玄机?”苏公道:“乃是正对着窗口的那株树。”邵闻闻听,叹息道:“苏大人真神人也。”苏公又道:“徐大人盘问时,邵先生言凶手或是葛中区的仇家,暗中追杀至此。其用意是引我等走入歧途,分散视线。”邵闻叹道:“花相公、叶相公、曾相公、欧阳掌柜并远素大师、铁员外与万夫人,凡此五桩谋杀搅合其中,苏大人兀自抽丝剥茧,有头有绪,邵某在一旁见得,兀自惶恐不安。”

    欧阳飞絮忍不住问道:“邵先生如何瞒过苏大人,出得堂去,行凶之后,又怎的返回堂中?莫不是如我一般,斗胆冒险而为?”苏公摇摇头,道:“欧阳掌柜那计谋甚是凶险,乃假人之错觉,若花相公入得侧房,岂非只见得一双靴子?则计谋败也。邵先生此计,比之欧阳掌柜,强胜百倍。”欧阳飞絮惊讶不已。

    苏公叹道:“因为邵先生根本就不曾出堂一步,他人在苏某身旁,却能杀死烟月园的葛中区。邵先生此计可谓绝妙之至,苏某便成了邵先生不在场杀人的证人。”众人疑惑不解,叶来风茫然道:“莫非邵先生有江湖法术不成?可魂魄出壳杀人?”

    苏公摇摇头,道:“适才苏某言及,葛中区厢房窗后那株树便是此案玄机。邵先生乃是利用此树。”众人茫然不解,曾识疑道:“那树有何玄机?”苏公令苏仁取过弓弩,示与众人看,道:“此乃是邵先生制作的弓弩,此弓弩非同寻常弓箭,箭匣中有两支铁矢,一扣弩机,两矢连发。传说诸葛亮之损益连弩,一弩十矢俱发。此弓弩制作较为粗糙,不甚精确,但用来杀葛中区,绰绰有余。苏某曾估算弓弩力度并角度,又依据葛中区尸首两箭之四寸间距,推测弓弩发射之时,与葛中区相距,约莫一丈至一丈五尺之间。又依欧阳掌柜与远素大师之言,那凶手端在临江窗外发射。”

    叶来风疑惑道:“可邵先生身在此堂中,怎的射箭?”苏公淡然一笑,有令苏仁取过绳索,示与众人看,众人如坠云雾,茫然不解。苏公道:“邵先生计谋精妙之处,便是此些绳索并青砖。”邵闻苦笑一声,叹道:“可惜被苏大人识破。”徐君猷疑惑道:“此些绳索长短大小不一,有何奇妙之处?”

    苏公举起弓弩,道:“诸位且看此弓弩机簧,乃是扣而发之。邵先生便是利用窗后那株树,那树身分叉,分叉处稍高于厢房案桌,邵先生将此弓弩放置在树叉上,而后用绳索固定,箭矢正对着厢房内。待将弩弦拉上,箭矢出匣。此时刻,只待一扣机簧,便可两箭连发。”叶来风恍然大悟,转而又疑惑道:“可何人来扣发机簧?那时刻,邵先生身在此堂中,如何扣发?”

    苏公淡然一笑,道:“扣动机簧者,非是邵先生,而是葛中区。”众人闻听,惊讶不已,益发疑惑。叶来风连连摇头,笑道:“苏大人定然错了,那葛中区怎会去扣那机簧,射杀自己?”苏公又令苏仁取过银锭来,示与众人看,道:“此便是扣动机簧之物。”

    苏公又取过一根鱼缕,将鱼缕置于银锭那凹槽之中,系了个圈,道:“邵先生用此鱼缕钩连着银锭,放置在案桌之上,鱼缕另一端却系着一半块青砖,那青砖又连着一根较粗的绳索,那绳索一头便连着弓弩之机簧。邵先生将那半块青砖置于树叉处,摇摇欲坠,只待轻轻_4460.htm用力便可掉下。soudu.org鱼缕一端便系着银锭腰间凹槽,此凹槽亦是邵先生有意打磨的。”

    众人听罢,方才醒悟,徐君猷笑道:“葛中区这厮身甚是贪财,待夜间回得房来,点燃蜡烛,忽见得案桌之上有一锭银子,甚是高兴,伸手去拿,不想牵动了鱼缕,那鱼缕一扯,便将树身之上那青砖扯落下来,青砖跌落,绳索连着机簧,遂扣射出箭矢来。”

    苏公点点头,道:“那时刻,葛中区正站在案桌边,箭矢亦正对着其胸口。”众人感叹,原来如此。苏公道:“诸位兀自不知,邵先生用的却是假银锭。却不知邵先生为何如此?”邵闻淡然道:“只因去年葛中区用此假银锭诓骗邵某,邵闻寻他理论,他竟矢口否认,邵某怀恨在心,故而用来杀他。再者,此银锭甚重,拿取之时不免意外,而后不自觉的将加大手力拿取,如此可确保树上青砖掉下。”

    苏公幽然叹道:“邵先生果然精明过人,但此计谋中最绝妙之处,乃是将弓弩弃于园门口花草丛中。此一着令苏某误入歧途甚久,与邵先生陪伴苏某品诗一着?以相成。我等寻得弓弩,便认为:或是凶手逃离现场时仓皇中遗落,那凶手必是园外之人;后又细想,或是凶手有意放置花草丛中,令我等寻得,以为凶手逃出园外,而凶手实是园内住宿之人。无论哪般推测,我等有个前提,便是案发之时,确有一个凶手,即一个实实在在的人。如此,加之邵先生始终陪伴苏某,苏某无论如何,亦不会怀疑到邵先生头上。”

    众人闻听,暗自惊叹,此计可谓天衣无缝。邵闻叹道:“人算不如天算,邵某万不曾料到此中如此曲折,你等人人欲杀葛中区。待到丑牌时分,邵某回来,那蜡烛已然燃尽,邵某便新燃了一支蜡烛,又将原残余蜡块抛出窗外,放下窗扇,取下银锭上的鱼缕,而后裹了银锭,狠狠砸了葛中区头颅数下,方才解去心头之恨。邵闻出得房来,绕至屋后,拆了绳索,弃于坡下,而后将弓弩放置在园门口花草丛中。”

    众人嗟叹不已。苏公叹道:“闭合窗扇、银锭砸头颅、放置弓弩,皆在丑牌时分,与命案发生之戌亥时分,相距颇久,令苏某好生疑惑。”邵闻淡然一笑,道:“邵某知苏大人来我诗会,心中惶恐,遂冥思苦想,谋划此计,自以为天衣无缝,到头来还是逃不过大人法眼。”邵闻言罢,站立起来,至徐君猷面前,淡然一笑,道:“若非苏大人在此,不知徐大人将擒拿何人归案?”徐君猷一愣,环视众人,幽然叹息,默然无语。

    苏公唏嘘长叹,道:“邵先生真仁义之士,可惜呀可惜。”邵闻回头望着苏公,苦笑道:“可惜甚么?”苏公叹道:“可惜有些话语,苏某不得不言。”邵闻一愣,问道:“甚么话语?”苏公望着邵闻,叹道:“其实真凶非是邵先生。”众人闻听,瞠目结舌。邵闻脸色顿变,疑道:“苏大人何出此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