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我赶紧起床,将床上破烂的被单、棉絮通通藏到柜子的角落里。今天我就要跟松本妈妈回京都,我怕伊藤夫人看见满地狼藉,会因为担心而阻止我。
匆匆吃过早饭,松本妈妈便过来接我,我简单地和伊藤夫妇告了别,就和松本太太一起上了马车。其实我本来也想好好安慰一下伊藤夫人,但是我实在害怕他们夫妇俩察觉到什么异样而使我京都之行泡汤,所以只能表现得无情些。伊藤先生倒是表现得较为平静,只是微笑着和我告别,伊藤夫人虽然极力想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最后还是流下了眼泪。
“千叶代,既然你选择离开家回到京都,你就应该学会忘记。”松本妈妈看着我难过的表情,拉着我的手,正色道,“你应该知道一旦成了艺伎,艺伎馆才是你的家。”
“嗯!”我点点头,但泪水已经不听话地流了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似乎已经将伊藤夫妇当作了自己的父母。
从龟冈到京都城距离很近,傍晚的时候,我们就抵达了位于京都城中的艺伎馆。因为先前千叶代是艺伎馆中的资深艺伎,所以她不仅有独立的房间,还有一个专门照顾她起居的妈妈桑和一个出行时帮她拿三弦琴、保护她的男众。
“这两位就是照顾你起居的车田妈妈和出门的男众安藤。”松本妈妈指了指身边的一位妈妈桑和一个年轻的少年介绍道。
车田妈妈大概五十多岁,身材矮小、纤瘦,身穿着一件青色的和服,一直低着头,看起来是十分顺眼的样子。安藤,全名叫安藤十三郎,他已年过二十,但因为身材矮小,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长得眉清目秀,甚至还有些可爱。
“两位好,千叶代以后又要两位多多照顾了。”我朝两人深深鞠了个躬,客气地说。
“姑娘客气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两人也朝我鞠躬还礼。
在他们抬头的一刻,不知道我有没有看错,我看到车田妈妈的眼中似乎闪烁着几分不安,甚至还有几分恐惧。
“难道车田妈妈有什么问题?”我心中一动,“我一定要好好观察一下她的一举一动,或许有什么发现。”
用过晚饭,车田妈妈来服侍我沐浴更衣。她先在一个洒满花瓣的大木桶里加了整整半桶热水,然后帮我宽衣解带,让我浸泡在热水中,享受热气侵入四肢百骸的惬意,接着她还用棉布细细地帮助我清除身上的污垢。
“妈妈,听说是你第一个发现我的尸体的,当时您一定吓坏了吧。”我一边享受着蒸汽浴的舒适,一边假装随口地问道。
“是呀,那天早上我进姑娘的房间,想服侍姑娘起床,结果看到姑娘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满地是血,实在是把妈妈吓死了。”车田妈妈边给我擦拭身体边随口答道。
“妈妈,你知道那天晚上我为什么会自杀吗?”我故作平静地继续问道。
“这个……”车田妈妈迟疑了片刻,含糊地答道,“妈妈只是负责姑娘的日常起居,别的事情妈妈就不清楚了。”
“妈妈,千叶代醒来什么都忘记了,请妈妈告诉我实情好吗?”我一把抓住了车田妈妈正在移动的手,真诚地说。
“这个……”车田妈妈显得有些惊慌,“姑娘,妈妈什么都不知道。请姑娘不要逼妈妈。”
说着,车田妈妈用力挣开我的手,继续在我身上来回擦拭,但是我明显感到她的手在颤抖。
“她一定知道什么,但是她不敢说出来。”我心中暗道。我知道这种情况下逼问她只怕事得其反,所以不如先避实就虚,或者能问出点什么/
“妈妈不想说,千叶代就不问了。”我顿了顿,转移话题,“我父亲告诉我,我曾经爱上一个男人名叫才谷梅太郎,是不是这样呢?”
“姑娘的事情,妈妈的确不知道,你要问就问住在西院的河田姑娘,她是你的好朋友,你的事情她最清楚。”车田妈妈快速地帮我擦干身体,服侍我穿上衣服,想必她是想早点完成自己的工作,这样就可以逃脱被我追问的窘境。
“妈妈不想说就算了。”我笑了笑,说道,“千叶代问妈妈最后一个问题,千叶代的日记本找不到了,不知道妈妈有没有见过。”
“日记本?”车田妈妈闻言,大惊失色,“姑娘的日记本,妈妈从来没有见过,从来没有见过。”
说着,松本妈妈便惊慌失措地快步离开了。
“果然,千叶代的死没有那么简单!”我抿嘴笑了笑,虽然现在还没有线索,但至少我已经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第二天一早,松本妈妈就早早地把我从床上叫起来。说要开始训练_4460.htm我,以便我早日能恢复我昔日的水准。虽然以前在许多的史书和电视剧中了解过艺伎培养的艰苦过程,但我实在想不到会艰苦到这样的地步。整个早上,松本妈妈只让我练习站立、鞠躬、坐下这三个动作。我在她的要求下,反复地站立、鞠躬、坐下,到最后我感觉浑身上下的骨头如同散了架一样,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千叶代,你太让我失望了。”松本妈妈的脸色异常地严肃,手中的棍子已经高高举起,“快起来,不然,不要怪妈妈不客气了。”
“妈妈住手,千叶代听话就是。”我大叫,谁叫如今我是羊入虎口。说着,我挣扎地站起身来,虽然已经累得眼冒金星。
又练习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勉强过关,我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但听了后面的那句话,我实在希望自己不省人事才好。
“吃完午饭,下午继续练习,我说过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来恢复你的技艺。”松本妈妈甩下最后那几句话,便移门出去。
整整一个月,我除了吃饭和睡觉,便一直在接受松本妈妈的“魔鬼训练”,从如何优雅地推拉门、如何走路、如何鞠躬和斟酒,到诗书、舞蹈、琴瑟、茶道、书法、插花、谈吐、装扮,我都接受了系统地训练。虽然每天都累得趴下,身上也练得伤痕累累,但心里却有着几分充实和好奇。艺伎在日本本来就是一个相当神秘的职业,想到自己居然能够成为其中的一员,自然是相当的新鲜和刺激。
在这一个月里,我一直盼望能和一个人好好谈谈,那个人就是车田妈妈说的,千叶代身前的好友河田姑娘。按理说,河田姑娘既然是千叶代的好友,知道千叶代平安回来,应该早来慰问便是,但是我回到艺伎馆已一个月,却始终没有见过那个河间姑娘。
“松本妈妈,请问河间姑娘今天在吗?”在练习完一曲舞蹈之后,我趁着空隙询问松本妈妈。
“河间姑娘上个月就回乡祭祖了,要过几天就会回来。”松本妈妈一边调着三弦琴,一边答道。
“哦!”我随口应道。但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上个月不就是千叶代自杀的时候吗?千叶代自杀,而知道内情的好友河田姑娘居然回乡了,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呢?莫不要河间姑娘也遭遇了意外,那这个世上可没有知情人了!
“千叶代,再来练习一下三弦琴,晚上就是你复出后的首场表演。”松本妈妈说着,把手中已经调好音的三弦琴递给我。
我优雅地接过,娴熟地弹奏起来,不是我自夸,我还是很有音乐天赋的,短短十几天,我已经基本能够熟练地弹奏三弦琴,当然毕竟我如今的身体是千叶代的,而她以前就是一个精通三弦琴的高手。
“好,不错。”我一曲弹毕soudu.org,松本妈妈微笑地鼓掌,“千叶代,你果然没让妈妈失望。今天晚上就是你复出后的首场表演,一定要好好表现。”
“多谢妈妈,千叶代一定努力。”我鞠躬致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