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武夫别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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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离开海门了。

    大学四年,这个地方留下多少美好的回忆。海门是全国优秀旅游城市,环境干净到几乎不用擦皮鞋也不见得鞋面上沾着多少灰尘,沙滩、海浪、军港、满大街都是的芒果树吸引了全国各地无数的游客纷至沓来,这里的旅游就没有淡季,每天都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徐翔就是怀着对海门的无限憧憬才报考到海门大学的。学清华、习北大,谈情说爱在海大。海门大学是出了名的浪漫高等学府,与林诗音的恋情几乎是唯美的,男才女貌在画般的环境中长厢厮守是多么一件惬意的事。

    既然这么好,人生又有何求?为什么要离开呢?

    海门大学附近的喜来登大酒店成了徐翔阔别海门的绝决之地,同寝室的三名室友,几名比较要好的校友和徐翔在海门要好的朋友都来了。徐翔不是海门人,他来自邻省海东省。他没有回去工作的打算,大丈夫志在四海,毕业后他找到了一份在旅游公司当导游的工作,他原来打算一边工作一边考取海门大学考古专业的研究生。可奶奶中风了,身体每况愈下,膝下无子孙照顾,徐翔觉得养育他长大的奶奶太可怜了,他是孝顺之人,决定回去照顾奶奶。

    他这次回到海门大学不是为了打擂的,是来告别的,打擂只是他告别海门的一个插曲。这回如果不是风老师邀请,他绝对不会参加这样的活动。

    风老师是海门大学武术队的指导老师,人称“东海白鲨”,海门武术界德高望重的人物!徐翔的武功就是在他的指导下取得突飞猛进的。虽然徐翔念的是中文系,但大学课堂其实学不到什么东西,倒是四年武术训练,让他的功夫底子精湛不少。

    “此次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四年来多谢风老师的倾囊相授,教养之恩,徐翔没齿难忘。”徐翔第一杯酒敬了风老师。

    风老师举杯与徐翔满饮,又倒了杯酒给徐翔送别:“徐翔,我为有你这样的学生而感到骄傲。你不仅是我教出来武功最好的一名学生,武德也最好,海门学子都是社会精英,而你作为海门学子中的佼佼者却为了尽孝道而放下自己的理想。这点非仁慈之辈是不能做到的。就冲着你放弃所有回家尽孝这点,老师敬你一杯!”

    “好样的,哥儿几个支持你。”风老师这边刚喝好,阿武早就每个人开了瓶啤酒要和徐翔吹瓶子。

    徐翔这幅身子,喝酒也是块好料子,360ml的啤酒直接往嗓子里罐,七秒钟工夫!阿武阿文他们只喝了一半,他已经倒放着瓶子看着别人喝了。

    风老师已是知天命的年纪,早已过了争强斗狠的年龄,跟这些大学生们玩不到一块,夹了些地方菜吃吃就起身告辞了。徐翔自是将其送到酒店门口,拦了辆的士,把钱付了才回去和弟兄们狂饮。

    风老师一走,他们江湖豪杰的本性展露无疑,开啤酒也不用起子,单手握住瓶颈,靠大拇指的指力“啵”的一声弹飞酒盖,然后直接往肚子里灌。这大力金刚指的工夫正是风老师传给这些学生的,却被这些学生拿来在酒桌上秀。酒过三巡,勾肩搭背唱《沧海一声笑》,有人唱错词了又得被罚喝酒。如此不知不觉,到晚上九点钟,地上、桌子上竟然全都是空瓶子,上厕所都得踩着瓶子过。

    这毕竟是离别宴,这些朝夕相处的同学在几瓶酒下肚后,斗酒的豪情逐渐消退,离别的惆怅逐渐上涨。

    “风老师说你孝顺,我认为你这小子他娘的傻蛋一个,回到你的那个小县城,你要错失多少机会啊?十几年书不白读了吗?你还念什么名牌大学啊?”第一个叹息的是徐翔上铺的兄弟小李子。

    “别理他,他走他的阳光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对铺的阿城也显得十分愤慨。

    “我###,不是说好一起创业的嘛?我都把项目找好了……”死党阿业几杯酒下肚骂起了人。

    只有阿文这些原来武术队的朋友显得相对客气:“翔哥,大家都舍不得你走,你也放不下海门,不如留下吧!把爷爷奶奶一起接过来。这边气候温和、四季如春,比绿海更适合老年人生活。”

    徐翔一句话都没说,接连往肚子里灌了数杯葡萄酒,奶奶生病的现实把他的人生计划全部都给打乱了。奶奶中风了,而且伴随着严重的肝腹水,医生说没几年饭好吃了。徐翔得到消息后想都没想就回家服侍奶奶,_4460.htm但奶奶病情时好时坏,徐翔在家觉得在家闲着也不是长远之计。抽时间参加了公务员考试,现在成绩都已经出来了,初任培训通知书已经发到手里,他明天就得走了。两千年毕业的考生和九十年代以前毕业的大学毕业生最大的区别就在就业方面:以前连技工学校都是包分配的,现在像海门这样的名牌高等学府都得自己找工作。按理说,海门毕业的学生就业并不困难,Nokia、Motorola、宝洁、联想这些国际知名企业都喜欢名牌大学毕业生。徐翔在海门品学兼优,怎么会看上一个派出所普通民警的岗位呢?除了亲情的原因外,似乎找不出更有说服力的理由。这人走了,最放不下的就是如花似玉的女朋友林诗音了,她在家中是独生子女,父母说什么也不肯让她跟着自己回海门的,何况她还要半年才能毕业。爷爷和奶奶都是年过古稀之人,这种年龄都有落叶归根的思想,最怕的就是客死他乡,别说海门了,就是天堂他们也不会去的。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群人昨天还为徐翔打赢了那场擂而欢呼雀跃,像欢迎奥运冠军一样把徐翔抛向天空,今天就陷入了离别的惆怅。徐翔那场擂台是他在海门的绝笔之作,或许这些朋友在若干年后想起他,最容易想到的可能就是海门大学的擂台。像徐翔这样的传奇人物并不多见,文似文曲星,武胜救火兵,父母为他留下不菲的财产,女朋友既花枝招展又多才多艺。在海门大学,男同学都把徐翔当成自己奋斗的偶像,女同学则想把徐翔当成自己的梦中情人。

    也不知道哪个不争气,两杯酒下肚,竟然趴在桌子上呜咽起来,一时之间搞得送别酒宴如当年太子丹送别荆轲般沉重。徐翔以前放假也老回家,但没几天就会回来,但这回正尔巴经得请大家喝告别宴倒让每个人心里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感觉。

    “哥儿几个别搞得给我送终似的,海门那么漂亮,我可舍不得这里,等我把历史使命完成后就回来!”徐翔原本心里也不舒服,但今天的气氛实在太差,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站起身来端起酒杯和大家满饮。

    “翔哥,你走了,诗音怎么办?”阿城问道。

    “四眼,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阿业拍了一下阿城的脑袋,道:“徐翔他自有分寸,用得着你瞎操心吗?”

    “咳,你小子不知道,这阿城以前就是徐翔的情敌,大三的时候都追过林诗音哩!三天一首诗两天一首词的,要换成九十年代,诗音或许会跟着这小子呢!”

    “早几百年前的事还拿出来讲,我们同寝室四年,我知道四眼不是这种人,他是想搬林诗音留住徐翔哩!”

    “量他也不敢,谁敢跟徐拳头争女孩子啊,不是欠扁吗?”

    “也难说,这花如果鲜艳了,就容易招风引蝶。”

    ……

    同龄大学生都是能侃的主,经徐翔一带动,大家又天南地北神聊起来,气氛顿时回到了大学生本该有的轻松氛围。大家均酒足饭饱后,仍然意犹未尽,要求去K歌。

    徐翔安排他们在钱柜KTV包厢狂喉,自己却拉着林诗音私奔。熟悉的中山路步行街、紫荆花广场、海门公园一遍一遍地徜徉。在这个分别的时刻林诗音表现得格外镇静,即使在大家都在酒席上悲哀的时候,她也就静静地坐在徐翔旁边握着徐翔的手,不落一滴眼泪,她良好的修养在这个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

    “徐翔,我们去玩机器手吧。”林诗音每次和徐翔逛步行街都会来到转角的小店玩机器手。

    “好,你的那套蜡笔小新还差一个没有集齐,咱们晚上碰碰运气。”徐翔拉着林诗音来到小店,换了十块钱的硬币,投了一枚硬币后,操作机器手,在一个个的毛绒玩具上空飘荡,仿佛一只雄鹰在空手搜索着猎物。

    “看到了,就是旁边那个,撅屁股的蜡笔小新,我们抓了八次都有soudu.org抓到。”林诗音欢笑地叫喊着。

    徐翔顺着林诗音手指的方向,按下了抓捕键――天哪!成功了!

    徐翔从取物袋里将蜡笔小新抓在手上,双手捧给林诗音:“这回果然不负所望,一举拿下蜡笔小新,我宣告我要用机器手抓一套蜡笔小新给你的诺言兑现了。”

    林诗音却迟迟不肯接受这份礼物,像木鸡一样呆立在拿,眼睛注视着徐翔。

    “诗音,拿着啊!”徐翔我手轻轻碰了碰林诗音的手。

    林诗音忽然一把抱住了徐翔的脖子,嚎啕大哭起来,她的矜持在人流最多的中山街彻底瓦解了,眼泪夺框而出:“徐翔,蜡笔小新集齐了,你以后是不是不再为我抓礼物了啊?”

    徐翔的眼圈也湿了,虽然早就把自己要离开的海门的打算跟诗音讲了,两人约好分开时不许哭,但最终还是忍不住了,他紧紧地抱住了林诗音。

    大街上一下子围上了许多看热闹的人,这些人来逛步行街并不纯粹为了购物,因为大多数人手中都是空的,他们中的大多数专门是来看热闹的。散失了理性的林诗音才顾不得那么多,一边哭一边倾述:“其实我玩机器手比你厉害得多,我要出手的话早就把最好一只蜡笔小新抓过来了,我宁愿最后一只蜡笔小新没有被抓上来,这样你对我的诺言就没法实现,你就离开不了我。”

    “我还会为你抓的,再抓一套樱桃小丸子、一套史诺比、一套机器猫……直到最新的一套大耳朵图图,我们专门弄一个房间放置这些公仔、娃娃!”徐翔的语言也哽咽了。

    “你会为别的女孩子抓这些礼物吗?”林诗音捧着徐翔的脸认真地问。

    徐翔也捧着林诗音的脸认真的回答:“我只为你抓这些礼物!”

    ……

    第二天送机的时候,昨天晚上一块吃饭的人都来了,独独不见林诗音。她说了她不会来送机,因为她最见不得这种离别。她说了徐翔与海门只是一个逗号,不是个句号,他们的爱情也是如此。告别只是暂时的,徐翔不在,她准备毕业后就去英国留学,或许她回来的时候,徐翔也已经回到海门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