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警队学徒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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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大年初一,祝正在看书的读者们新年快乐!”

    因为个子太大了,狸猫岭市场上买不到合适的被子,徐翔带着奶奶特地为他改的加长被子到狸猫岭派出所上班,爷爷让他在狸猫岭住段时间,多学习学习业务以适应下岗位,不要为他们两老人家分心。

    一到办公室,魏大安便让徐翔这个新内勤吩咐下去让全体民警在所里备勤,老鹰岩的徐老太爷今天遗体送过去活化,指不定还要闹什么事情呢。还好,徐老太爷遗体火化到下葬都没出枝节,魏大安算松了口气。

    狸猫岭派出所有了这只生力军的加入顿时显得格外有朝气,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带了先进的生产力:以前所里的电脑啊,打印机啊老###,###后就没人会修,只好请县局网监大队的技术员过来修,可狸猫岭离县局远,技术员来两次后就不愿意来了,电脑一坏什么活都干不了。徐翔到所后把计算机问题全部解决了,而且还设置了网络打印机,每个办公室的电脑都共享内勤室的打印机,再也没有因为电脑问题把工作搁置了。但对于警察这个职业,徐翔终归是半路出家,法律文书制作,公安报表制作,立受案,侦察,鉴定,处罚这些东西都要从零开始学,要学的东西太多。白天参加工作,晚上其他弟兄休息了,他还一本一本地啃着《治安管理处罚法》、《刑法》、《刑事诉讼法》、《公安机关办理行政案件程序规定》――反正在狸猫岭也没一个朋友,闲着也无聊。

    早听说了在山区工作,到了夜晚,有“四个没地方”:手没地方抓,腿没地方压,身没地方爬,鸟没地方插。那是大庆之流讲的俗话,徐翔倒觉得狸猫岭派出所这地儿适合隐居,恬静的山区生活荡涤了城区的浮华和喧嚣,徐翔似乎又回到了学生时代,白天正常工作,黄昏的时候带着所里的两只警犬出去散散步,溪涧、树林、田野到处乱窜,走累了,他就拿出口琴吹两曲,边吹边想着海门,《海门之歌》、《大海啊,故乡!》这些旋律把他带回到与前女友林诗音的回忆中,狗似乎也很通人性,静静地卧在徐翔身边,吐着舌头聆听着美妙的旋律。徐翔吹着吹着,就觉得伤感,曲调也渐渐悲凉,狗就过来舔他的手。

    桂县公安局有个规矩,凡是新入伍的民警都得拜个师傅,称为“警师”,魏大安指定狸猫岭第一号办案能手金子当徐翔的警师。这位早徐翔五年加入警队的金子,其实只比徐翔大两岁,在徐翔没来之前他就是狸猫岭最年轻的民警,也是唯一没有结婚的民警,两个同样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人很快成了朋友。金子更是对自己的所学倾囊相授,徐翔说请他喝酒,他说两光棍一起喝没意思,况且你学会了办案子我就轻松多了,不用那么客气。在金子的传授下,徐翔进步神速,一个月时间便基本掌握了警校里没有学到的办案技能。

    徐翔录的刑事案件都被县局退了回来,金子就拉徐翔在边上指导他订正:盗窃案件出入口没有填写,简要案情填写不规范,损失财物特征分析不到位,询问笔录制作不符合要求,法律文书制作时间上逻辑错误这些问题,金子一个一个地指出来改正,徐翔就一个一个地吸收。徐翔天真地问金子,怎么警校里学的东西要么用不上?要么就已经过时了?金子叫徐翔买两包烟来再告诉他为什么,徐翔的两包“中华”换得了一句不清不楚的话――也不会用不上,只是理论上学的东西用到实践中要有一个磨合的过程,就像学习游泳,不是看看书就能学会的,要下水去试。

    作为一名公安行政内勤,最烦心的自然要属治安刑事月报表。

    每个月要把侵犯人身权利的,侵犯财产权利的,妨碍治安管理的,危害公共安全的几十类案件全部归纳,刑事拘留多少人,行政处罚多少人,罚没款金额有多少,被处罚的对象是本地的还是外地的,处于什么年龄阶段等等一大堆的数据加以统计,制作好执法台帐。治安刑事月报表软件是电脑程序,死板得很,只要哪里一点儿出了差错,横竖不给你通过验收,而且表格数量有五十多张,让人眼花缭乱的。

    办案子的事有师兄们的同类案件档案可以参考,再不懂的话可以打电话请教金子,做报表却只能自己折磨,因为除了在家待产的前任内勤肖丽外,没有其他民警会做这个。徐翔从太阳升起来做到太阳落下去,报表还是没有通过,地上被他扔得满地都是烟头和纸屑,看起来有点像数学家在做哥德巴赫猜想。

    徐翔向魏大安求救,说自己脑子想东西想太多而充血,快要死了。

    魏大安也显得很无奈,报表这东西,他所长也不懂,但所长毕竟要面子,故意说:“你小子再研究研究吧,我这是给你个学习机会。”

    徐翔冲着他的背影喊:“魏大安,你再不叫人帮我,我就打110,120一起打,说狸猫岭派出所有个民警脑子破了――琢磨破的!”

    “你小子敢,反了你……”魏大安的声音从墙壁上传来,渐行渐远。

    徐翔后来还果真打了110,但没说危急病人求助,而是找110指挥中心专门负责治安刑事月报表的肖云。

    肖云通过电子邮件给徐翔发了个叫做“冰河”的电脑程序,让徐翔安装上,然后把IP地址告诉他。徐翔照他说的做了后,电脑就被肖云远程控制了。

    肖云在徐翔的电脑屏幕上敲出一个文本文件:不要动电脑,现在电脑由我控制。接着打开治安刑事月报表操作了半小时就把徐翔做了一整天都没有完成的报表全部做好了。肖云又在文本上敲了几个字:完成,感觉如何,小兄弟?

    徐翔在文本上另起一行,回答道:感觉你很厉害!

    肖云又问:还有呢?

    徐翔答:没有了。

    肖云再问:记住了几成?

    徐翔回答:这东西就像背课文:记住了前面忘记了后面,记住了后面忘记了前面,记住了中间全部忘光。

    “此乃行政内勤业务的第一大关,要学这个,没死几个脑细胞基本拿不下来,慢慢学吧,小子。”肖云把文本关了。

    实际上徐翔打那次起就学会了报表制作,而且还上网查了资料学会了使用“冰河”软件,晚上做梦的时候总能梦见张无忌学习了龙爪手和太极拳――忘得越多学得越快!

    早八点。值班室。

    大庆准时把手枪、警棍、数码相机这些值班用品移交徐翔。接了班,照例将值班室的内务打扫一下,然后就和协警老秦他们聊天、待命。

    老秦对着徐翔神侃了一番,狸猫岭派出所组建二十五年了,就剩下他和院子里的那棵老梨树还在,工作人员换了一拨又一拨,光所长就换了十五任,十五任所长中有犯了事锒铛下狱的,也有贬为民警碌碌无为的,当然也有升级当了局领导的。这些老领导回狸猫岭,第一个会想起来的就是他老秦,他老秦在狸猫岭那才叫“警察”:调解不下来的事情,老秦出面说了句给我个面子就解决了;多少乡亲们办不下来的事情,交给他,他去找老领导周旋一下也就成功了。他老秦就是吃没有念过书的亏,斗大的字不认识一个,要不然早转正提干了,怎么可能还还在这里当驾驶员,按他这辈,魏大安给他开车还差不多。徐翔听着逐渐对这位矮矮瘦瘦的小老头刮目相看,虽然老秦有些自大,但人家毕竟有这样的人生经历,也就附和两句老秦真行。

    可老秦说着就狂妄起来了:“小同志,跟着我值班你放心好了,大小事情基本上帮你搞定。我老秦在狸猫岭,谁不卖我个面子。”

    徐翔听着这话有点不对路,怎么民警反而跟协警值班呢?协警协警,那是协助民警的,要民警跟协警值班不成警协了?但碍于自己新兵蛋子一个,根底浅薄,不好意思反驳人家,就听他胡诌几句。

    徐翔刚刚在派出所边上的早餐店扒了点拉面,老秦已经开着车,带着杜小二来接徐翔了――110指令出警,警情是盗窃案件。到达现场时,受害人李明博已经在三联网吧前等候了,他soudu.org昨天晚上十二点钟开着摩托车来到这里上网,就把车停在门外,上一个通宵出来就发现车子不见了。这个案子,什么痕迹都没留下,又没个目击证人,是最难查的,徐翔把李明博带到派出所做了份笔录,立了个刑事案件备着。

    第二起警情是举报赌博,地点就在徐翔管辖的公主岭乡。

    “又是公主岭。”老秦很不情愿地打转着方向盘往公主岭开去,公主岭不仅远,路难开,而且抓赌往往没有结果,因为聚赌地点太开阔了,入口又只有一条,警车一旦进入入口就会有人报信给上面,警察到的时候根本抓不到一个_4460.htm人,只能看见一堆扑克,几张桌子和一个挡风棚。杜老二向徐翔放映这地方是长期有人聚赌,名声可大了,临县的赌徒都开车赶过来赌,乡招待所吃住着的全都是赌徒,派出所民警抓几次没抓着,民警对这里聚赌这样的警情已经不放心上了,有的过来按两声警笛示意自己已经来过了,有的就干脆不出警,乡政府也不管,警察一走他们就重新开场豪赌,在绿海市都有人暗地里称为“小澳门”了。徐翔使劲把现场的东西全部砸了个稀巴烂,心里暗自念道:“老子非把你这里治治不可!”。老秦似乎对这样的赌场司通见惯,其他处警人员在砸东西的时候,他坐在田埂上抽烟,回来的路上还不以为意地跟大家讲赌博是人的天性,禁不掉的,大清朝有禁赌,毛泽东时代有禁赌,一直禁到现在,城市的麻将声还是比呼噜声大。

    第三起警情处理地有些棘手:三四个农村十岁的小孩子偷偷潜到七十岁老汉的番薯地里偷挖番薯,被老汉发现了,追着跑,老汉追着体力渐渐吃不消,从地上捡了块小石头,向小孩子丢去,结果把其中一个小孩脑袋打了一个包。那个小孩子就回去跟家长讲,家长就纠集了四五名亲友找老汉算帐,要他给个说法。老汉一家人觉得自己地里的番薯被人家偷,这贼反而过来要说法了,就和他们争执了起来,争得很激烈,路人经过怕他们打起来,便报了警。

    徐翔他们还算处警及时,事态还没有扩大到群殴的地步,要不然接下来两天都要忙着取证了。双方人马在被带到派出所值班室后仍然争执个没完,各说各的理。这事硬要说出个黑白来,也还真难:一方是老爷子辛辛苦苦种的庄稼,见有人来偷,自然会捍卫自己的劳动成果,拿石头也是想吓唬吓唬人家,砸中小孩子脑袋也是意外之事,况且在农村头上出个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回家抹些菜油也就消散了。小孩子这边呢,偷两只不值钱的番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小孩子贪玩嘛!徐翔小的时候也没少干到别人地里偷果实的事,目的就是想解解谗,又没存心侵占别人的财产,这也算不得盗窃吧。况且即使算是盗窃,这十岁的小孩子也不用负责任啊。徐翔苦口婆心做两边的思想工作想让两边都退一步,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可两边都不肯息事宁人,徐翔一气扣下了老爷子和孩子,把家属都赶了出去,自己上楼整理财务凭证。

    徐翔现在的岗位是行政内勤兼社区民警,行政内勤是主业,社区民警是副业。这行政内勤干的活儿特别杂,写材料,整理档案,制作报表,文件收发,财务报销统计统统归行政内勤管,这滩子的活在别的单位叫做办公室文员,自己那么大的个子穿一身制服在这里整理档案,徐翔没干几天就不想干了。找过魏大安要他另外找人当行政内勤,魏大安哄小孩般夸了他一通:你小子电脑水平高,别的连e操作都不会,要的连字都不会打,老内勤肖丽在家孵孩子,现在除了你没人可以顶这个位置。徐翔只好硬着头皮先干着。要把上个月的帐报到县公安局后勤科学,岗位值勤补贴、基层补贴全所都一样,电话补贴按照不同的级别来做,魏大安级别最好,虽然在桂县公安局他还是正股级干部,但进入了狸猫岭镇人民政府党委,享受副局级待遇,每个月150元;大庆和杜勇是副主任科员,取50元;其他同志一律30元。考勤考绩是考核大家的出勤情况,根据考勤系统的统计,杜勇请假五天,扣一百元,其他同志都得全勤奖。

    徐翔把做好的报销单从电脑了打印出来,老秦从楼下跑了上来,说是老头子和小孩子的事情已经解决好了。徐翔问老秦怎么弄的,老秦笑笑说:“本来就是一桩小事,大家在气头上都是不愿意息事宁人的,你起先不是把他们家属赶出去了嘛?老人和小孩都被扣在值班室没得回家,他们俩和围墙外的家属心里就有点虚,我又放风出去说要把两个人都拘留了,老人因为打人关五天,小孩子因为偷东西关7天,这招很奏效,围墙的两边家属就自动和解了。”

    “我可没说要拘留他们。”徐翔听到事情摆平了挺高兴的,但对老秦擅做主张有点意见。

    老秦拍着胸脯道:“这鸡毛蒜皮的小事,抹平不就得了,我们警方老对这样的事情刨根挖地,哪里忙得过来啊?我们协警能帮的自然得帮着解决点。”

    老秦说得有道理,但就如此把人放了也不妥:这老头子也不见得是什么慈祥长者,为几只番薯何以用石头砸一名小孩子?徐翔小的时候还偷西瓜呢,那瓜农发现了还让捧了个回去。这孩子也不是什么乖小孩,加上家长那么不明事理,不给点教训怕是日后又是警察头痛的对象。小时候偷一根针,长大后就偷头牛啊!徐翔让二人写了个保证书,又继续扣了半小时才把人放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