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英佐仍被钉在门上,还没有放下来,地上是一大滩血。
一个日本便衣特工举着相机,对着徐英佐左拍右照。
冈本则站在一旁,脸色铁青。
龚破夭再扫了一眼,便见到几个特工在公司大楼的四周搜索。显然,他们是想寻找足迹,以及看看杀手会留下什么物品。有时一个烟头,都会是破案的线索。
“狗日的,搜索得还挺仔细的。”范庭兰走到龚破夭身边,骂道。
“是啊,这狗日的小日本也不是吃白饭的。”
“嘿,又抬出几具尸体来了。”范庭兰开心地道。
宪兵从周围房屋抬出的几具尸体,便是冈本所设的暗哨。昨晚在猎杀徐英佐之前,就已经被龚破夭他们干掉了。另外周围的两支巡逻队,亦被杀得一干二净。这就是徐英佐怎么盼也盼不来救兵的缘故。
半个月前,龚破夭他们从云南空降到南宁郊区,然后进入市区。为了便于掩护,龚破夭和范庭兰盘下了这间泰来布店,当起了老板。蔡如柏成了街头的卖货郎。佟大芳万变不离其宗,在大和贸易有限公司的隔壁开了间中药铺,也就隔了一条小巷子。中药铺也是盘来的。老板听闻钦州被日军攻陷,魂魄早已吓得飞散,见有人来盘自己的中药铺,就像见到了上帝,价位比平常低了两倍,尽快就出手给了佟大芳。
孙玉国文文气气的,自然适合扮老师,便在一间小学找了个数学老师的职位。
赵卓宾一看就是个打手的样子,在一间妓院里当保镖自然十分贴切。李绍嘉就笑说:“有好姑娘的时候,别忘了告诉兄弟们一声。”
“看你个乞丐相,哪个姑娘会瞧得你上啊?”赵卓宾反讥道。
别说,李绍嘉还真义无反顾地当起了乞丐。
刘农峻会理发,竹篙样的身子就插在了一间理发店里。
郭超常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然混进了伪警察局,当起了勤杂。
牛高马大的万全策,拉起人力车来,脚下也生风。
彭壁生当了汽车修理工。
陈节则当了如意酒楼的厨师,最拿手的菜是做鱼生。日军攻入南宁市区的第二天,几乎将陈节忙死,因为小日本最爱吃的就是鱼生。事后,陈节就狠狠地道:“真想一刀剁了那些小日本,用他们的肉来做肉生,让他们自己吃自己。”
乍一看,他们十二个人分得很散,实则却联系密切。
十二个人分成六组,一组是龚破夭和范庭兰;二组是蔡如柏、佟大芳;三组是孙玉国、赵卓宾;四组是万全策、李绍嘉;五组是刘农峻、郭超常;六组是彭壁生、陈节。
李绍嘉、蔡如柏和万全策则又是穿梭在各组间的联系人。
但他们之间的联络,都是以暗号来标示的。
他们的暗号很简单,即一为集结,二为寻猎,三为杀猎,四为失手,五为要求清除尾巴,六为大家顺利,七为午夜出击,八为白天行动,九为走人。
而留下暗号的地方,也不固定在一处。有时是一棵树,有时是一座房子的墙壁,有时是一根电线杆。那歪歪扭扭的数字,在别人看来,就像是小孩子随便留下来的。
“换香烟糖果发结蜡烛喽。”蔡如柏一路喊了过来,喊得唱歌似的。
龚破夭和范庭兰相视一笑。
但就在蔡如柏快走到大和贸易有限公司门口的时候,日军宪兵马上喝斥他离开。蔡如柏点头哈腰,连连称是,十足一副良民的样子。
转到这边,途经泰来布店,蔡如柏对龚破夭和范庭兰视而不见,脚底就像抹了油,一滑就过去了。
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徐英佐的尸体也从门上卸了下来,抬上了一辆军车,和其他尸体一起运走了。
街上行人虽有,但来布店买布的人却极少。
闲着没事,龚破夭和范庭兰便坐在茶几前喝起茶来。
喝了几杯茶,龚破夭便嗅到了一股野狼的气息,不用抬眼看,便知道来人是冈本。
“哈哈。”人未到,笑声先到。
“龙老板早啊。”
龚破夭去共姓了龙,抬起头,对冈本笑笑:“不早了。倒是看你一大早就忙死人的东西。死的是什么人啊?”
“唉”了一声,冈本坐在龚破夭对面,懊恼地道:“我也不知道啊。一早起来就发现门上挂了件死尸。真是晦气啊。我冈本从来都是诚诚实实做生意的,也没得罪过谁啊。像你龙老板在我们那里出货,价格都是最公道的,你说是不是?”
“是啊。冈本老板最懂得以诚服人了。”龚破夭嘴上道,心里却想:卖给我们那些布匹,都不知道是从哪里抢来的。
“嗯,龙老板就是知我心。”冈本真诚地道。
“那不用我猜,你此刻来,是想问我们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吧?”龚破夭斟了一杯茶给冈本,笑问。
“龙老板就是聪明。但昨晚看你们俩是喝得醉醺醺地回来的,想必也是一觉睡到天亮吧?”
是在暗示他们在他冈本的监视之下,还是什么呢?
“呵,差不多,只是下半夜起来撒了泡尿。”龚破夭实话实说似地道。
“不用说,你们是没听到什么动静了。”冈本道。
龚破夭点了点头。
冈本咳了一声:“其实听到又有什么用?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谁也不想多惹事啊。”
“是了,公司没被盗东西吧?”龚破夭关切地问。
“这倒没有。他们的目的,也许是想给我一点颜色看看。”
“嗯,有道理。”龚破夭顺水推舟地道。
喝了一口茶,冈本突然闭上了双眼,嘴上啧啧道:“好茶,好茶,真是好茶啊。嗯,让我想想,这是什么茶。”
嘴巴嚼了几嚼,冈本睁开双眼对龚破夭笑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肯定是河南信阳的白毛尖。”
“好功夫,一喝就知。”龚破夭夸道,然后说,“如果不嫌弃,我就送两斤给你尝尝。”
“哎哟哟,这可是大礼哦,我怎么受得起?”
“冈本君这么说就见外了。我们虽说相识soudu.org只有十来天,可我觉得我们是一见如故,前世有缘一样。”
“呵呵,是啊,是啊,我也深有此感。既然龙老板这么盛情,我岂能拒绝?”
龚破夭便叫范庭兰去拿茶叶。
见范庭兰上了二楼,冈本便对龚破夭道:“你这搭档好怪哦,不怎么吭声的。”
“他啊,有酒才有话,没酒基本没话。”
“哦,是这样,难怪平常就看你们很少说话。”冈本道。
“呵呵,冈本老板观察得真仔细。”
“这有什么啊,平常在办公室坐累了,走到窗前一站,就能看到你们这里了。你们喝着茶,我_4460.htm都像能闻到茶香哩。”
“冈本老板真是爱茶之人。如果有机会,我帮你找一只上好的紫砂壶。”
“那敢情是太好了。正所谓美人爱英雄,好茶也要配好壶啊。”冈本开心地道。
这时,范庭兰拿了两盒茶下来,交给了冈本。
冈本接过茶,乐得合不上嘴:“多谢,多谢,真是多谢龙老板了。”
说罢,冈本站起了身,告辞而去。
待冈本走到对面街,范庭兰方道:“这个老狐狸,真的很狡猾。”
“不狡猾,他怎么能当上这南宁特工部的头。”
“他是不是发现我们什么东西了?”范庭兰担心地道。
“还是猜疑阶段吧。换作你,对不迟不早,在大兵压境的时候还在你对面开店的人,也会有戒心吧?”
“这倒是。”
“好了,我们喝茶,少说话,对面有眼监视着我们呢。”龚破夭提醒范庭兰道。
范庭兰笑了笑,便和龚破夭相对而坐,默默地喝起茶来。
傍晚的时候,龚破夭的下眼皮跳了几下,一种不祥的感觉骤然升起……58xs8.com